第四百七十六章 烤橘子

  林承遇洗漱出來，見自己常看書的桌上放著一隻烤橘子，心頭一動，緩步走到她房門前，輕聲問：「你原諒我了麼？」

  

  屋裡傳來一陣突然拔高的呼嚕聲。

  他莞爾一笑，轉身走到自己屋裡，把那仍舊帶著溫度的烤橘子拿起來，剝開一瓣一瓣的吃完了，酸酸甜甜的橘子暖和了心肺。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烤橘子的功效神奇，反正次日他的咳嗽便好了很多。

  他醒的時候天還不亮，聽見外頭石硯跟上官雁說話的聲音。

  「大奶奶您今日起得早呢。」

  上官雁道：「嗯。這個你拿去，下朝吃了飯烤一個給他吃。」

  林承遇出來：「他不會烤，還是留家裡吧，別浪費了。」

  上官雁轉過身來往屋裡走，他也追過去。

  空留石硯在身後做了個殺雞抹脖子的動作，大公子這不地道是真不地道，為了討好媳婦，胡亂往他們身上扣鍋蓋。

  不過他也不敢亂說，都曉得大奶奶心情不好，遷怒到公子身上不說，連娘家都不肯繼續走動了。

  林承遇道：「今日工部尚書的母親過壽，請了我過府，我晚上可能回來很晚，院子裡有秋月秋雨，若是有其他事，喊一嗓子就上來人。」

  上官雁：「我知道。」

  她說話的時候望著他，歲月其實也已經在他身上留了痕跡，不是那才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樣子，他比那時候更沉寂，更安靜，嘴角緊抿，稜角分明。

  她突然間覺得自己大概是做女兒不合格，做妻子也不大合格的。

  沒有給他什麼關懷，反而遇到事情就要責備他，將問題的源頭推到他身上去。

  心裡想，若是就此分開，倒是好事，自己落個自在不說，也能放他自由。

  可是，也明白這種時候講這種話，定會惹他不悅，說不定肚子裡頭還會生悶氣。

  奇也怪哉，她沒料到自己還是個聖母的性子——他病病歪歪的時候，她一點都沒有拋棄他的想法，反而如今他青雲直上，她倒是膽怯了。

  自己也在那裡琢磨，許是只有一個閒雲野鶴的命，並不是個適合做個高門貴婦人。

  一時心情不好，怨怪起自己來。

  突然身後從腰上纏過來一雙手，「你又在胡思亂想，有什麼事情不能跟我講麼？」

  她將他胳膊扯開：「再不走就遲到了。」

  林承遇深呼吸幾個來回，鬆了手要走，她又道：「若是很晚了，就不要趕夜路，在內城歇下就是了。」

  他沒應，提著袍角帶著石硯飛快的走了。

  朝堂上的事，其實也是可以拿到下朝講的，這種種交際往來，其實少不了家眷們應酬。

  高御史也攜著高師娘去了工部尚書家。

  林承遇在門口碰上了上官閒。

  上官閒一見他，雙目一亮上前來行禮：「姐夫。」

  林承遇點了點頭，問他：「怎麼你也過來麼？沒有在家溫書麼？」

  上官閒：「娘在家裡老是哭，姐夫，姐姐還生氣麼？」

  林承遇：「沒有，她如今就在山上住著，心緒平和，我看比之前好多了。」

  想了想又道：「還要勞煩你勸勸母親她老人家，你姐姐現在身懷六甲，我怕說多了惹她動怒，就想著俗話不是說養兒方知父母恩麼？說不定等她生了孩子，能跟家裡緩和緩和關係。對了，我忘了問，二妹她怎樣？孩子還好麼？」

  上官閒：「嗯，已經出了月子，孩子長得挺白胖的，爹娘都說像大姐小時候，大姐是隨了祖母，二姐小時候就黑瘦，沒想到小外甥卻不像母親……」

  他說著說著不好意思起來，摸了摸鼻子道：「姐夫，我能上山去看看姐姐嗎？」

  林承遇：「等我問問她吧。」

  上官閒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這次主要是來送先生跟師娘，順便來見見您。」

  林承遇叮囑他路上慢一點：「夜裡看書也不要太晚，早睡早起，這樣比較好。」

  兩個人沒說幾句話，也算不得耽誤了時間，不過進去的時候還是押後了。

  工部尚書的老母親年紀很大了，招呼他道：「你來，我看看。」

  林承遇含笑上前給老太太躬身行禮。

  老太太問：「長得可真俊，有媳婦了嗎？媳婦怎麼沒來？改日帶來我們娘們見見面，說說話，或者抹牌玩也行。」

  林承遇：「她懷孕了，不在內城住，走動不便宜，要拂了您的好意了。」

  老太太像個小孩子，做出不高興的樣子來。

  高師娘跟人說完了話，正巧看見，過來給他解圍：「老太太，兒媳孫媳姑娘們陪著您，您還不足意呀？多少人羨慕您的福氣呢，您又想在小輩們面前顯擺顯擺了吧？」

  一句話把老太太逗笑。

  高師娘又打發林承遇：「你快去前頭吧，在這裡，倒叫我們娘們不自在。」

  說是要晚歸，但心裡其實也一直惦記著，因此酒過三巡之後便找了工部尚書辭行。

  「內子一個人在外頭住著，心裡著實不放心，今日先告辭了。」

  先前皇后命人圍了上清宮殺人，此事工部尚書自然也清楚，並且還曉得林承遇的妻子上官雁跟上清宮的淵源，因此也沒多做挽留，叫自己的長子陪著送林承遇出門。

  林承遇上了馬車問石硯：「大奶奶在家今日做什麼了？」

  石硯笑道：「給孩子做衣裳呢，小鞋子，小褂子，說算計著出生的時候天得熱了，要做肚兜。」

  他笑：「還說先練練手，日後給樂真人做道袍燒給他老人家。」

  說完曉得自己又戳了大人的心口窩，連忙住了嘴。

  林承遇倒是沒怎麼太生氣。

  傷心的時候多了去了，如今一日一日的，傷口潰爛也好，痊癒也好，他都不去管他，有一日安生日子就過一日。

  宮裡太子果然停下不繼續往下查了。

  水至清則無魚，若是連這個道理都不能深入領會，日後痛苦的時候還在後頭呢。

  要做事，還不能把事情做絕，需的張弛有度，而非一時興起說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王成命人熬了醒酒湯，他飲了之後才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