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救急不救窮

  林承遇被上官雁調戲的落荒而逃，去廚房親自給她下了一碗麵湯，微微擱了一點鹽，自己嘗了嘗，覺得還算爽口開胃，便放食盒裡頭打算讓上官雁吃。

  誰知幾步路便這麼不巧的碰上了裴懷。

  食盒裡頭的麵湯也被裴懷截胡了。

  「我去前頭把菜叫人給你端來，別嫌棄，都是王爺沒用過的。」

  

  都這種時候了，林承遇要說不好就是矯情，他道：「我去看看吧。」

  盛王正在難過，因為外頭有人失去了家人，除了漫天的紙錢飄落，還是慟哭的人聲。

  那聲音那麼遠，卻傳進了人的心底。

  林承遇出來後也聽見了，就找了王成來吩咐幾句。

  又過了一會兒，那聲音漸漸遠去。大堂之上盛王帶來的那些人都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

  只是盛王的臉色還是不大好看。

  裴懷就悄悄的問林承遇：「你是怎麼做到的？」

  林承遇也小聲的回他：「給那家人一些錢財。」

  裴懷這才不做聲了。

  並不是說他沒有錢，或者他捨不得出這個錢，而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還有這一種解決辦法。

  他跟盛王一樣，看到別人家失去親人非常的難受，但是除了難受，似乎又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什麼。

  或者說他們沒有意識到，在別人難受的時候，在百姓痛苦的時候，其實他們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盛王也聽見了他們的話，連忙道：「小王也帶了許多銀子過來。都交給林大人，你看著安排吧。」

  裴懷更是伸手就把荷包摸出來，他荷包裡頭都是金葉子。

  林承遇眉頭青筋一跳，連忙道：「王爺，裴大人，本地的百姓收入不高，一年之內，若是靠種莊稼都攢不下一百錢，若是做工的，一個月能入個十幾個二十幾個錢便算是很好的了。」

  盛王問：「那我們帶的錢不就可以救下更多的人嗎？這難道不好？」

  林承遇道：「不是不救，而是不是只塞錢這個救法。民間有一句俗語叫做救急不救窮，您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盛王搖著頭，裴懷就問：「是說救那些急需要用錢的，而不是救那些很窮的嗎？是怕窮人還不上嗎？我們不需要他們還。」

  林承遇道：「裴大人理解的不能說是錯，但是這句話還有更深層的意思在其中，雖然這話乍然聽上去有一些冷漠，但它恰恰反應了我們要懂的一些事。譬如人性中的懶怠。」

  他見盛王跟裴懷好像更不明白，正打算再說的清楚些，上官雁打著哈欠過來了。

  「王爺跟裴大人的善良令人欽佩，不過卻不值得讚賞。敢問王爺跟裴大人，你們二位可能否養這一城的百姓？是否大家沒錢了日後就可以跟你們要？當然以王爺的財力，皇上是您的父親，富有四海，裴大人家境也極好，可是，我還是想要問一句那你們的錢又是哪裡來的呢？林大人花出去的錢，要麼是他自己賺的，要麼是他媳婦兒賺的，夫妻共同財產麼，誰也不是不能花。所以他花的多了少了，無人來責備他，因為是他自己賺的。」

  林承遇雖然不贊同她這麼直白的教訓人，卻還是立即向著她說話了：「話糙理不糙。我們救急，這個急是急公好義，急人之所急，譬如他家的農具損毀了，那麼我們可以幫忙買一份農具，而不是從此以後就白養著這家人，養一家或許不是大事，但天下之大，千家萬戶，誰又能養的起呢？」

  盛王也不是不通透，聽他說到這裡，也就懂了一些了，站起來給林承遇行禮：「林大人說的話極是，小王受教了。」

  裴懷也跟著行禮。

  林承遇連忙道不敢，又趁機提問式教學：「王爺以為，還能怎麼救這些人呢？」

  盛王想了想道：「若是家裡沒了壯勞力的，免幾年稅，若是地里被淹沒的，看看是借他一季種子還是借些糧食叫他暫時渡過難關……」

  他說一個，林承遇便點一個頭，不住的鼓勵他。

  盛王的心情終於漸漸的好了起來，肉眼可見的有精神了。

  上官雁卻坐在桌子面前，吃起飯來。

  裴懷這下不好意思了，他剛才說給人送飯，一時竟然忘了。

  正要道歉，上官雁抬頭看向林承遇：「你們怎麼還不吃飯？今天不是還有好些事要忙？那些城裡損毀的城牆或者淹沒的地窖，要是有糧食的，也得撈出來，趕緊的曬一曬，能留多少是多少吧？」

  一句話說得盛王汗顏，把麵湯喝了個精光，又吃了些東西，裴懷跟林承遇也趁機坐下吃了起來。

  上官雁已經吃半飽了，就不肯再吃，笑著跟盛王說話：「王爺您別嫌棄我粗魯，這輩子能跟一位王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可真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盛王被她逗得笑了一下，小聲道：「日後林大人升官，年節內外命婦都要進宮朝賀，到時候可以跟皇上皇后娘娘一起用膳。」

  上官雁：「隔著十萬八千里遠……」

  盛王：「越是品級高的大臣，命婦就離得越近，有些還會被單獨賜菜。」

  上官雁就看著林承遇抿唇笑。

  盛王也笑：「小王覺得林大人很好，將來肯定能官拜丞相的。」

  上官雁：「我覺得能進六部，做個尚書就很好。做個尚書夫人，我就知足啦。」

  盛王：「這肯定能的。」

  又問她：「您覺得六部之中，哪個好些？」

  上官雁嘴瓢，順口就來了一個：「我麼？要我選，那肯定是錢多事少離家近，位高權重責任輕的活兒我最喜歡。除此之外，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也是我的人生理想。」

  林承遇豎著耳朵聽她扯，等她扯完，才笑著道：「快快住嘴吧，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仔細徐閣老聽見你這番話，說你辱沒師門，又把你關十戒堂裡頭去。」

  上官雁：「你別老是拿他嚇唬我行嗎？」

  眾人才把情緒轉過來，外頭突然來了一位身穿甲冑的小將，急匆匆的進門跪下道：「王爺！京中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