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公子布局網雁

  上官雁盲目自信的後果就是：來都來了，她決定去見見林公子。

  這次她按規矩來，走正門拜見，一路上看著打掃衛生的使女，看修剪樹枝的園丁，再看引路的小廝，暗自琢磨他們的月錢不知道是多少？說起來，她要是有個正經活計兒，細水長流的，估計她娘也不會那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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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哪怕家中每個月收入能穩定在十兩銀子上呢，她想，父母也絕對有勇氣去承擔那二百多兩的藥錢的。

  上官雁一路走走想想，進了林公子的院子都還十分淡定，惹得引路的小廝偷看了她好幾眼。

  再回神已經進屋了。

  石硯端了茶來：「上官姑娘請用茶。」

  上官雁不認識他，接過來道了個多謝。

  石硯就沖她笑笑，去了屏風後頭。

  上官雁覺得自己上門有求於人呢，在人家家裡吃吃喝喝不大好，但是茶水實在太香了，自從她離開道門，回家是沒喝過了，還有桌上的點心，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看那形狀色澤必定是剛剛烤出來的無疑。

  吃一口點心，配一口茶水，這是她當年寫話本子的最佳動力來源，是她的九十三號汽油。

  屏風這邊，林承遇的聲音很低，卻不拒絕了實驗，給他選的白色的外衣，選擇了一條竹青色的袍子。

  石硯也有點驚訝，自從公子的腿受傷後，他這還是頭一回見公子自己選衣服穿呢。

  石硯說笨也笨，但也有幾分機靈，這會兒就不由得多思量了幾分——公子心中應該是歡喜見上官姑娘的。

  他抿著唇嘴角泄露幾分歡快的笑意，惹得林承遇不滿的看了他一眼，這才連忙收住表情。

  「把屏風撤了吧。」

  上官燕在外頭一聽見這個聲音，連忙把手裡的點心放回去，雞賊的擦了一下嘴巴，湮滅罪證。

  石硯把屏風疊起來，林承遇的目光在碟子上一掃，然後就落在了上官雁的臉上。

  這會兒她逆著光看過來，甜美靈動，像樹林裡歡動跳躍的松鼠停駐了腳步，見到的人無不為之心動。

  上官雁才加了油，哦，不，才吃到了甜酥的點心，煩心事都被甜得壓縮了不少，吃人家的嘴軟，是以一見到林承遇，嘴角就不自覺的露出個彎月亮來。

  關鍵是她一笑，眼睛也跟著彎，叫人覺得這姑娘這是打心眼裡裡頭開心。

  林承遇見多那些在他面前不苟言笑的人，先前伺候的丫頭婆子，人人都仿佛他斷了腿就徹底完了一樣，誰也不敢在他面前露出笑容，偶爾他甚至能聽見丫頭們在外頭說笑，可一進門就立即收住了，他原本沒這麼敏感，這種事見的多了，心煩卻是有的，所以才打發了好些丫頭離開，沒想到卻給了旁人可趁之機……

  從前並沒有覺得什麼人的笑容會值得珍惜，可現在經過對比，反而覺得這個傻大姐兒，有幾分可取之處了。

  他勾了勾唇，笑意淺薄的幾乎可以忽略。

  外面有人稟報：「公子爺，李管家過來了。」

  「叫他先去忙別的事吧。」林承遇淡淡說，說完還跟上官雁解釋了一句，「叫他來，不過也是想問問令弟的腿，既然姑娘過來了，那我何必捨近求遠。」

  也許是點心已經消化完了，上官雁一聽他這麼說，頓時又面露沮喪，垂頭喪氣的坐在那兒，蔫了。

  她開心的時候是真的，不開心的時候也是由內而外的散發委屈，這樣的喜形於色，讓林承遇想起自己從前養過的一隻小鳥兒來，高興的時候會唱出動人的曲子，不高興的時候就躲在那裡縮著翅膀裝鵪鶉。

  林承遇僅僅思量了一瞬就率先開口了：「是不是不太好？我還想著，他的腿只是摔斷，不像我這種胎裡帶出來的，應該好治才對。」

  有他這麼委婉的開口，上官雁自然就接了話去，把一上午去求醫問藥的事都抖了個乾淨，末了鼓著腮幫子：「您說要是店家無理的提價，還有個說理的地方，人家直接說進不來那藥了，我們可跟誰去說理啊，難不成要埋怨老天爺降下天災人禍？」

  她滔滔不絕，林承遇就一直默默的注視著她。

  上官雁在家裡不能說，在他這裡，面對這麼一個比她還弱勢的病嬌公子，不知怎麼就叭叭的都說了，說完之後，那先前的委屈跟心酸勁沒過去，反而湧上來，眼睫毛上就沾了些水汽。

  林承遇卻突然喊石硯。

  上官雁還以為他是喊人去拿錢呢，正要開口拒絕，沒想到林承遇卻只是吩咐：「你再去廚房，取些不重樣的點心過來給上官姑娘嘗嘗。」

  上官雁：自作多情了。羞愧。

  石硯很快就重新端了好幾樣點心，還很有眼色的給上官雁介紹：「姑娘都嘗嘗，這是我們廚娘最擅長的幾種，公子不愛吃，廚娘往日都沒有用武之地的。」

  林承遇淺淺咳嗽一聲，他才住嘴抱著托盤出去了。

  才烤出來的點心啊！上官雁覺得自己這會兒就像初初見到蘇妲己的紂王一樣，什麼都顧不上了，眼珠子都恨不得摳出來粘盤子上。

  林承遇：「你嘗嘗，看味道如何。」

  主人家發了話，上官雁也不客氣啦，她來之前是存了幾分借錢的勇氣的，但這種事兒吧，但凡是個要面子的，開口總是有那麼幾分困難，而且林承遇聽了她的話也沒說旁的，所以她就很自覺的有了「人家不肯幫忙」的代入感。

  這人吧，性子裡頭大概是有那麼一點點犯賤，上官雁一意識到自己自作多情，頓時那要面子的心思就滅了，埋頭好一頓苦吃。

  可算是解了她這段日子的饞氣了。

  不知道那點心是什麼東西做的，又酥又軟又香甜，而且那香味一點也不沖，上官雁在道觀的時候雖然也做體力活，但真是被師傅富養來著，從未缺過吃食，但是即便如此，也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點心，甚至就連那茶水，也喝起來格外的對胃。

  她自己吃得開心，還不知道主人家看著她的樣子，也有了食慾呢。

  吃飽喝足了，又是一條活力充沛的好漢，她站起來告辭：「多謝您款待，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