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大逃殺時間(1)
2024-06-16 13:45:58
作者: 陳一歲
可還沒有靜到鴉雀無聲的地步。
在外面他們低聲地咕噥著什麼;在他的右面忽然有兩處樹枝猛地搖動起來,一個木棒尖端冒出來了。
拉爾夫驚恐萬狀,他全力地刺著戳過裂縫的木棒。
「啊!」長矛被他的手稍稍一轉,然後拔了回來。
「哦,哦——」在外面有人呻吟,一番嘰里咕嚕的交談聲響起了。
一場激烈的爭論在繼續,還有不停地哼著的受傷的野蠻人。
又靜了下來,只有一個人在說話,拉爾夫判定那聲音不象是傑克的。
「看見了嗎?我曾告訴你們——他是個危險的傢伙。」受傷的野蠻人又呻吟了。
他們還有什麼辦法?他們接下去要些什麼?被啃咬過的長矛在長發披落的拉爾夫手裡緊握著。
有誰在朝城堡岩方向只幾碼遠的地方,低聲咕噥。
一個野蠻人用一種震驚的聲音說了聲「不!」之後被他聽到了;接著是被強壓下去的笑聲。
他往後蹲坐到自己的腳跟上,對著樹枝形成的牆露了露牙齒。他把長矛舉起並輕聲地吼了一下,就這樣等著。
又一次吃吃的笑聲從看不見的人群中傳來。他先聽到一種慢慢地發出來的奇怪聲音,接著是比較響的噼噼啪啪聲,就象什麼人在解開一大卷玻璃紙。
一根枝條啪地折斷了,他忙捂住嘴咳嗽了一聲。
從樹枝的間隙中漏進一縷縷黃色、白色的濃煙來,頭頂上的一方藍天也變得灰暗起來,接著滾滾的濃煙圍住了他。
興奮的人大笑著,一個聲音高喊:「煙!」他在濃煙下面儘量離煙遠一點,扭動身子在亂叢棵子中朝森林的方向爬去。
開闊的空地和亂叢棵子邊緣的綠葉不一會就被他看到了。一個塗得紅一條白一條、手裡拿著長矛的小野蠻人正站在他和森林的其餘部分之間。
在咳嗽的小野蠻人用手背揉著眼睛,想透過越來越濃的煙來看東西,眼睛周圍都被塗上了塗料。
拉爾夫象只貓似地竄了出去:一面號叫,一面用長矛猛戳,小野蠻人彎下了腰。
一聲叫喊從亂叢棵子外邊傳出來,拉爾夫飛快地竄過矮灌木林叢,帶著畏懼的心情奔跑著。
他來到一條野豬小道,沿著它跑了一百碼左右,然後往旁邊跑開去。
嗚嗚的叫聲在他背後,又一次響遍全島,有一個單獨的聲音被連喊了三次。
他猜那是號召前進的信號,於是又加快速度逃開,跑得他胸中簡直象燃起了一堆火。
隨後他為了使呼吸平靜一點猛撲到一個矮灌木叢下,稍息一會兒。他的牙齒和嘴唇被他的舌頭舔著,聽到追逐者的嗚嗚叫聲被拉開了一段距離。
他可以走許多路。他可以爬上一棵樹——可那未免有點孤注一擲。
倘若發現了他,他們別的什麼都不用干只要等著就行。
現在要是有時間想想該多好哇!吶喊從一個地方連續的傳來了兩聲,使拉爾夫猜到了一點他們的意圖。
任何在森林裡受到了阻礙的野蠻人連叫兩聲,搜索線就會暫停下來,再繼續向前要等他擺脫了障礙之後。
這樣,他們就可以指望保持封鎖線沒有漏洞地掃過全島。
那頭野公豬被拉爾夫想起來了,它是那樣輕而易舉地衝破了他們的包圍。
要是有必要的話,在他們追得太近的時候,他可以趁封鎖線還拉得開,突破它,再往回跑去。
可往回跑到哪兒去呢?封鎖線會來回地掃蕩。他遲早總得吃東西,總得睡覺——那時候就會被人用手抓醒,把他拉爾夫捕捉到手,這才是搜尋的結果。
那又該怎麼辦呢?爬樹嗎?象野公豬似的衝破搜索線嗎?
多可怕的兩種選擇。他又讓一聲叫喊嚇得心驚肉跳,他跳起來朝大海和密林衝去,結果被纏繞在藤蔓叢中無法脫身;他腿肚子直哆嗦的在那兒呆了一會兒。
要是能夠休戰,多停一停,再想一想,那該多好哇!
而在那兒尖銳的嗚嗚叫喊聲又無可避免地響起了橫掃全島。
只要一聽到那種聲音他就象一匹受驚的馬似的從藤蔓中倒退出來,又一次飛跑起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在一簇羊齒草叢旁邊他停了下來。
上樹,還是突圍?
他屏住呼吸,抹抹嘴,告誡自己鎮靜下來。
在搜索線中的某處還有薩姆納里克的存在,他們恨這種勾當。或許,他們是不是在裡面呢?如果不是碰到他們,而是碰上了要置自己於死地的頭領或羅傑呢?
亂糟糟的頭髮經拉爾夫往後一掠變得整潔了,他又將眼睛上的汗水給抹去。他出聲地說道:「想想看。」
怎樣做才恰當呢?這個問題豬崽子再也不會來議論了。
不復存在了的海螺不可能再召開嚴肅的大會來爭論了。
「想想看吧。」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腦中會有簾幕搖晃起來,使他忘掉危險,成為一個傻瓜。
他的第三種想法是藏得太好了,以致往前推進中的搜索線沒有發現他就走了過去。從地上他猛抬起頭,側耳傾聽。
此刻有一種深沉的隆隆的嘈雜聲需要他留心——似乎森林本身也在對他發怒,這是一種陰沉的響聲,參雜其中的是就象什麼東西在石板上亂塗亂劃,難以忍受的嗚嗚亂叫聲。
他沒時間去回想以前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這種聲音。
突圍。上樹。躲藏起來,讓他們過去。
拉爾夫被一個離他很近地方的聲音嚇得站起來,隨即拔腿就逃,在多刺的荊棘叢中飛奔。
他猛地一頭撞進了一塊自己熟悉的空地——死豬頭的嘴咧得很大,在那兒笑,這時不再是嘲笑一方湛藍的天空,而是譏諷一片濃煙。
在樹木下拉爾夫奔跑著,他明白了樹林裡的隆隆聲是怎麼回事。他們要用煙把他熏出來,在放火燒島。
上樹沒有躲起來好,因為要是給發現了還有突圍的機會。
那就躲起來吧。他想,不知它會不會同意,要是現在有一頭野豬。他毫無對象地作了一個怪相。
找到島上最密的亂叢棵子、最黑的洞子,然後爬進去。
這會兒,他邊跑邊窺探著四周。
骯髒的身上汗水流淌,被太陽的光柱和光斑照得一條條地閃閃發亮。此刻叫喊聲遠去了,聲音也輕了。
後來他發現了一個似乎對他更合適的地方,儘管作出這種決定是不顧死活的。
在這兒,陽光被矮灌木叢和密纏在一起的藤蔓編成的一塊「毯子」所擋住。
在這「毯子」的下面有一個約一英尺高的空間,伸往中心的水平方向的或向上長的細枝蔓延在四周。
要是往這當中鑽進去,就會離灌木叢的邊緣有五碼遠,如果野蠻人不趴下來是找不到他的,這是個好的藏身之地;即使在那種情況下,你也仍然在暗處——要是發生了最壞的情形,要是被他看到也是有機會突破整條搜索線,朝他衝去,讓他們再往回跑一趟。
木棒被拉爾夫謹慎地拖在身後,在往上長的枝條中挪動著身子。
他到了「毯子」當中就躺下來傾聽。烈火熊熊,他沒有想到本以為甩在身後老遠地方的擂鼓似的響聲,此刻卻更近了。
大火會比一匹奔馳的馬跑得更快呢?
他可以從他躺的地方望出去,看到約五十碼之外的一塊地面布滿了斑駁光影:他注視著那塊地面,每一塊光影上的陽光都在朝他一閃一亮。一時間他覺得那一閃一亮太象他腦海里飄動著的簾幕了。
但隨後光影越閃越快,又暗淡下去,終於消失了,他看到太陽被島上升起的滾滾濃煙所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