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宴會

  當說到海勒摩德最終被朱特人出賣，很快丟了性命時，大家都拍手稱快；當說到歷盡千辛萬苦的西格蒙德受到了人們的擁戴，成為武士的保護人時，人群中竟然有人高呼萬歲；當說到西格蒙德的追隨者們始終牽掛著他，許多智者為他痛哭流涕，為他的離去而悲傷時，人群也隨著悲傷起來。是啊，人們期望這位王子一帆風順，繼承他父親的王位，來保護百姓的生命和財產，保護百姓安居的家園。故事唱完，圍觀的人群一片欷歔。人們為暴君海勒摩德深重的罪孽而痛恨，為海格拉克的親屬西格蒙德的英年早逝而惋惜。騎士們回到鹿廳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這時，赫羅斯加國王也在美麗的王后陪同下走出寢宮。一班壯士簇擁在他們左右，身後還跟著一班侍女。國王與王后威儀顯赫地來到宴樂大廳。

  

  赫羅斯加國王健步登上台階，抬眼望去，只見鹿廳金碧輝煌的屋頂上，高高懸掛著格蘭道爾血淋淋的手臂。眼前的景象，令這位白髮蒼蒼的老國王百感交集。老國王哽咽著說道：「格蘭道爾，你這惡魔，讓我和我的人民吃盡了苦頭！十二年來，這座美麗的大廳已經被你折騰得污穢不堪。我的臣民們每天都生活在你這個惡魔的陰影之下，甚至不敢奢望有朝一日還能擺脫這悲傷，不敢奢望還能免遭你這妖魔的蹂躪。」說到這裡，兩行清淚從年邁的赫羅斯加國王眼角滑落下來。這是老國王頭一次當著自己的臣民流淚，但他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接過侍衛遞來的手巾，擦乾眼淚，停頓了一下，控制好情緒，繼續說：「但今天，聖明的上帝派來了貝奧武甫，他僅憑藉一己神力就完成了我們千方百計也無法完成的偉業。他用自己的壯舉，換來了我們期盼已久的安寧。哦，偉大的貝奧武甫，你是我們丹麥王國的大英雄啊！在我有生之年，我要把你當做自己的兒子來愛護。請接受我的這份親情吧，凡是我所擁有的一切，你也可以盡情享用！」

  赫羅斯加國王的話音一落，台階下立刻響起了雷鳴般的歡呼聲：「英雄——貝奧武甫，英雄——貝奧武甫⋯⋯」

  這時，貝奧武甫在勇士們的簇擁下走上台階。他向人們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謙虛地說：「這場戰鬥，我們雖然打得很艱難，但最終還是取得了勝利。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請看看我身邊的這些勇士吧。惡戰之中，大家誰也沒有退卻，每個人都曾奮不顧身向惡魔發起過挑戰。勝利是屬於我們大家的！」

  望著激情高漲的人群，貝奧武甫繼續說道：「我真希望能親眼目睹惡魔的死亡，但我沒能阻止他逃走。那惡魔有的是蠻力，而我卻抓得不夠緊。我非常遺憾沒能用鐵腕把他牢牢捆綁在靈床上，讓他在我的掌握之中為了活命而痛苦地掙扎。不過，這個失敗者已經把自己的臂膀留下了，作為侵犯鹿廳的罪證。這個罪孽深重的惡魔傷得不輕，我相信他應該活不了多久了，就讓他接受上帝的懲罰吧!」

  鹿廳的屋頂上，惡魔的手臂被高高地懸掛著。他的手掌伸出鋼鐵般堅硬的指甲，像極了一把倒掛著的巨型釘耙。台下的人們一個個抬頭觀看，忍不住嘖嘖稱奇。唯有嘲笑過貝奧武甫的安佛斯一言不發，羞愧地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風停了，雨住了，災難終於過去了。

  赫羅斯加國王下令重新將鹿廳裝飾一新，他要在這座金碧輝煌的大廳里再次舉辦慶功盛宴，獎勵貝奧武甫和他隨行的勇士們。於是，大廳里的男男女（河蟹）女馬上動手，一起來重新布置宴樂大廳。沒多久，各種怒放的鮮花便盛開在大廳的四周，各種美味的水果擺滿了餐桌，各種各樣的珍饈佳肴色澤誘人，各種顏色的香檳美酒醇香綿厚。這真是一場頗具規模的盛宴啊！中午時分，赫羅斯加國王準時出現在宴樂大廳里。勇敢的勇士們一個個興高采烈，在椅子上就座。雄偉的大廳里擠滿了四方來賓，赫羅斯加國王應酬自若，頻頻舉杯暢飲。酒過三巡，赫羅斯加國王傳令衛兵拿出四件禮物。

  他親手把這四件禮物交到貝奧武甫的手上：一面描金的戰旗、一頂鋼絲的頭盔、一副護胸的鎧甲和一把珍貴的寶劍。貝奧武甫恭恭敬敬地接過禮物，然後舉起酒杯，對赫羅斯加國王說：「聖明的君主，請您幹了這杯酒，這代表我和夥伴們對您誠摯的謝意。雖然我們除魔有功，但是您送給我們如此精美貴重的大禮，真是讓我們誠惶誠恐啊。您真是一位友善的國王，您的恩典我將永遠銘記在心！」

  「英勇的貝奧武甫啊，你千萬別這麼說，我和我的臣民對高特勇士的感恩之心，是任何東西也無法替代的。區區這點薄禮根本不足以表達我們對你的敬意，你一定要收下啊！」赫羅斯加國王真摯地說。一會兒，他又悄悄對屬下說了幾句話，立刻就有人將八匹安轡齊全的駿馬牽進宴樂大廳。其中一匹馬的馬鞍上鑲滿了珠寶，琳琅滿目，裝飾得格外漂亮。

  這時，赫羅斯加國王走近那匹裝飾得非常漂亮的寶馬，撫摸著馬脖子上棗紅色的鬃毛，對貝奧武甫說：「這是跟隨我多年的坐騎。當年我就是騎著它衝殺在戰場，即使屍橫遍野，這匹寶馬也從不膽怯停歇。現在，我把寶馬和珍寶送給你，感謝你為丹麥人民建立的豐功偉績。當然，跟你一道而來的勇士們，我也要一一犒勞。」

  赫羅斯加國王又令人抬來許多傳世的珍寶，把它們分贈給與貝奧武甫一道渡海而來的勇士，然後又讓侍者拿出許多黃金來贈給貝奧武甫，作為對那位被格蘭道爾殘害的勇士的補償。他深知，如果不是這些高特勇士們勇敢地與惡魔戰鬥，格蘭道爾一定還會摧殘更多的生命。

  這時，歌樂之聲響起。游吟詩人當著赫羅斯加國王的面，撥動琴弦，吟誦著貝奧武甫的英雄事跡，為宴樂廳里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的人們助興。精彩的故事、動聽的音樂，不時激起一陣陣喝彩和歡呼。吟遊詩人唱完，宴樂大廳里歡樂的氣氛再次高漲。在沸沸揚揚的喧鬧聲中，侍者們從精緻的酒壺裡倒出飄香的美酒。脖子上掛著金項鍊的王后維瑟歐款款來到國王跟前。能言善辯的安佛斯也坐在國王身邊，儘管他在爭鬥中有愧於自己的兄弟，但大家仍然相信他勇氣非凡。維瑟歐王后的到來，使喧鬧的宴樂大廳立刻安靜下來，將士們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美麗高貴的王后。王后舉起酒杯，對赫羅斯加國王說：「請喝下這杯酒吧，我的夫君，財富的賜予者，願您心情愉快！您不僅寬厚待人，盡職盡責，把最美好的祝福獻給了高特人，而且還有人告訴我，您有意把貝奧武甫收為義子。我真為您感到高興啊！」

  「我親愛的王后，既然你這麼說，我沒有理由不干下這一杯！」國王聽了王后的話，不禁喜上眉梢，一仰脖子幹了王后遞給他的這杯酒。王后面帶微笑，脈脈含情地注視著國王。在她眼裡，這個白髮如霜的丈夫，仍然像很多年前一樣英俊瀟灑。

  「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這金碧輝煌的宴樂大廳也已經重新裝飾一新，請慷慨地頒發各種獎賞吧，我的君王。如果有一天，您遵照主的旨意駕鶴西去，仁慈的赫羅索夫將會忠心輔佐我們的王子。我相信，只要他沒有忘記我們曾如何寵愛孩提時代的他，如何讓他獲得幸福和榮耀，他就一定會忠心地回報我們的孩子。」說到這裡，維瑟歐王后轉過身來，面朝她的兩個兒子赫里斯克雷和赫羅斯蒙德走過來，而高特英雄貝奧武甫，正含著笑坐在這兩兄弟中間。

  維瑟歐王后端起酒杯，走到貝奧武甫面前，彬彬有禮地說：「勇敢的貝奧武甫啊，您為丹麥立下了大功，丹麥子孫將世世代代永遠牢記您的英名。請幹了這杯酒，接受我誠摯的謝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