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司哪吒的改名執念

  李修沅來到墓碑前，將手中的白色雛菊，輕放在墓碑前。

  這個動作，他做起來熟練無比，似乎已經做過不知道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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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輕歌藏於暗中，不想讓李修沅發現她的存在，那是十分容易的事。她雙眉微蹙，眼神中的疑惑不斷。

  李修沅，就是她對司陌說的那個好友。

  他們如今所住的房子，也是屬於李修沅的產業。甚至，當初房子買下之後，一切都是李修沅在安排打理。

  他，是慕輕歌在軍外，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在她回到別墅中時，裡面的一切，都讓她覺得，李修沅並不知道她殉職的事實，所以一切才都照舊。

  可是如今，當她親眼看到李修沅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她才知道……原來，李修沅早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死訊了。

  『既然早已經知道，又為何……』慕輕歌眸光微沉，隨即，自我嘲笑的道：『算是一種獨有的悼念方式麼？』

  前世，她是一個無名英雄，也死得憋屈。

  雖然，那種憋屈而死的執念，已經隨著歲月流逝，被她的重生消亡，但卻不代表一點也不存在。

  「慕歌，我回來了。」突然，李修沅開口。

  他一說話，慕輕歌就停止了思緒。她就站在他身後不遠，看著他的側顏和背影，可是，他卻毫無察覺。

  「這次的生意談得不錯。如果順利的話，這一單能為公司帶來十個億的利潤空間。」李修沅說著話。他的話中含義，都是有關於自己生意上的事。

  慕輕歌聽得皺眉。

  李修沅明明知道，她從來不懂生意上的事，更加對這些生意往來毫無興趣。為什麼，要在她的墓前說這些？

  說些她感興趣的事，不更好麼？

  「他們都說你走了，還給你立了一個衣冠冢。可是我不信，我總是覺得你還活著，只是活在與我們不同的世界裡。」李修沅又道。

  他的這句話，令慕輕歌心中一凜。這句隨意的話，卻無意中說出了真相。

  「……也好，只要你還活著，是不是同一個世界，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和本事，無論在什麼世界，都能活得很精彩。不像我，除了做生意，剩下的什麼都不會。」李修沅自嘲的道。

  他的語氣，更像是和老友傾談，仿佛，在這塊墓碑之下，他才是最放鬆，最自在的時候。

  慕輕歌沒有打算在這個時候出現，一是她如今的模樣與前世已經有所不同，二是，她出現後，還要在自己的墓前與李修沅解釋一通麼？

  總之，眼下不是好時機。

  李修沅並未在墓前呆多久，陪著『慕歌』說了會話後，他便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之時，慕輕歌指尖虛彈，留下了一道氣息在他身上。只要他還在這個地球上，她就能隨時找到他的位置。

  ……

  李修沅的車，從司陌，還有司哪吒面前掠過。

  他們二人同樣坐在車上，並未引起李修沅的注意。但是，李修沅的車，卻讓司陌深深的看了幾眼。

  在他身旁，司哪吒正捧著手機，專心致志的看著某個知名動畫。

  「呔！好你個泥鰍，待我哪吒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手機里傳來的童音，讓司陌漸深的眸色變得古怪起來。

  小魔怪這時也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父親，粉嘟嘟的小臉上寫滿了委屈。「父親，為何我的名字，會出現在這裡面？裡面這個小孩，為何與我叫一樣的名字？」

  司陌俊美的五官上，出現一絲尷尬的表情。他眼神輕抬，看到了車窗外，正向這邊走來的熟悉人影，用好聽的聲音回答：「這個問題，要你母親才能回答你。」

  小魔怪珀色的眸光一亮，也看到了慕輕歌的身影。立即的，他打開車門，拿著手機跳下去，如颳起一陣風般，衝到了慕輕歌身前。

  眼前突然颳起一片迷離，眨眼功夫，慕輕歌就看到一個肉糰子，撲入了自己懷中。

  她下意識的張開雙臂，將撲來的『肉糰子』接住，摟在懷中。

  「母親，為什麼他和我有一樣的名字！」小魔怪被慕輕歌摟在懷中，直接拿起手機，指著裡面的畫面，向某人控訴。

  慕輕歌眼神掃過手機畫面，嘴角不明顯的一抽。

  『呵呵……』

  她要怎麼回答？告訴自己兒子，因為當初在確定他名字的時候，她帶著無比的怨念麼？

  懷孕三年，生了三天三夜，最後折磨得她要自己剖宮產。

  慕輕歌回憶當時的情況——

  司陌一臉溫柔的問她，孩子叫什麼名字？

  她卻根本沒有細想，充滿怨念的嘟囔了一句，『就叫哪吒好了。』

  結果，就一錘定音，確定了小魔怪的名字——司哪吒！

  「母親？」小魔怪在她懷裡抬起頭，不見她回答，又忍不住抓著她的衣襟，搖了搖。

  慕輕歌從思緒中醒來，看向兒子充滿委屈的樣子，訕笑了一下，用輕柔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道：「哪吒多好？這可是絕世妖孽啊！」

  封神演義中的哪吒，可是一個混世大魔王，而且武力值槓槓滴，多配她兒砸？

  可惜，小魔怪不吃這一套，堅決的搖頭抗議：「我不要！母親，我要改名字，我不要和別人叫一樣的名字，尤其還是一個紙片人。」

  說著，他又指了指動畫裡的形象。

  呃……

  紙片人？

  慕輕歌的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這部國產動畫，已經有了一定的年代歷史。那個時候的動畫技術，的確是很……寫意。

  「呵呵，兒子，不要拘泥於一個名字。名字，只是代號而已。」慕輕歌繼續勸道。如果要換名字，雖然不需要去派出所修改身份信息那麼麻煩，可是卻要消耗她的腦細胞，這麼吃力的事，慕輕歌如今是能推就推。

  可是，司哪吒卻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因為犯懶，才如此推脫。

  他繼續堅持的道：「那……那我也要換一個好聽的，與眾不同的代號！」

  「……」慕輕歌嘴角一抽，心中暗道：『一個代號，還這麼挑三揀四的。這矯情的毛病，到底是遺傳了誰？』

  母子二人，在車外僵持不下。

  突然，一道聲音插入。

  「那就改叫司慕吧。」

  這聲音一出，母子二人同時抬頭看向車子的方向。只見，車門再度打開，從裡面邁出一雙修長筆直的長腿，接著，便是司陌那張俊美無儔的臉。

  「司慕？」慕輕歌看向他，愣了愣，口中呢喃了一句。

  「司慕好聽！我以後不叫司哪吒了，就叫司慕！」小魔怪眼珠一轉，好似怕慕輕歌否定一般，快速的決定道。

  「……」慕輕歌無言以對。司慕？司陌這個名字，就是簡單的把兩人的姓氏加在一起，也沒有比她想的多出多少內涵好不好？何況，她取的名字，怎麼說也是歷史悠久，有著來源和背景的，多有內涵啊！

  沒有留意慕輕歌的黑臉，小魔怪掙扎著從她懷中跳出去，奔向自己父親，毫不吝嗇的讚美道：「父親大人英明！您是最最最俊美的人！」

  慕輕歌看向司陌，對上他那張笑得如花般的臉，十分無奈。

  說實話，她不覺得司慕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名字，比她的哪吒好到哪裡去！

  司陌彎下腰，長臂一攬，將小傢伙單手抱在懷中，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道：「雖然這話，毫無誠意，但是也算中聽。」

  司哪吒……呃，從現在開始，應該叫司慕，他在父親的笑顏中，露出討好之意。

  這樣的表情，從未出現過在司陌的身上。

  父子二人難得的和諧，令慕輕歌心中『呵呵』兩聲，不再去糾結兒子的名字問題。

  想到老友，慕輕歌臉上的笑容有所收斂。

  司陌雖然在與兒子逗樂，可是神識卻一直都在關注慕輕歌。

  察覺到妻子的情緒突變，他眸光落在她身上，直言道：「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既然有緣回來，就不要留下遺憾。」

  慕輕歌眉梢一挑，玩味的問：「你不想知道，我與他的曾經？」她故意把話說得曖昧，想要看看這個男人臉上，出現吃醋的表情。

  可惜，她似乎失敗的。

  在她的話後，司陌卻神色淡定的笑道：「無論你曾經擁有過什麼，如今的你，只是屬於我而已。」

  說罷，他空著的另一隻手悄無聲息的伸出，摟住了慕輕歌的腰，將她拉入自己懷中。

  腰間一緊，慕輕歌的眸光下意識的看向自己腰間的那隻大手，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任由男人將自己拉入懷中，沒有反抗。

  她對司陌吃醋的樣子，很感興趣，但也同樣喜歡他那種自信的樣子。

  他們兩人的感情，是經歷了生死考驗的，又怎麼會敗在世俗的一些誤會之中？

  ……

  慕輕歌可以不去找李修沅，但是，她相信，自己那棟別墅突然有人居住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他耳中。

  所以，無論是出於前世的原因，還是這一世的因果，她都理所應當去見李修沅一面。

  這一日，慕輕歌實行承諾，帶著司陌和司慕父子，前往了遊樂場。

  他們陪著司慕，度過了一個地球孩子該有的童年生活。

  遊樂場中各種各樣的遊戲項目，令司慕玩得十分開心，甚至有些樂不思蜀。

  入夜後，一家三口返回別墅，將玩累了睡著的小司慕輕放在小床上後，司陌對慕輕歌道：「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慕輕歌抬眸看向他，勾唇一笑。

  她沒有馬上離去，而是低頭俯身，在睡得香甜的小司慕額頭輕落下一吻。她挺直身子，看向司陌，雙手主動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主動，令司陌眉梢一挑，眼神變成瑰色。

  他的雙手，下意識的摟住她的腰，就在他低下頭，想要去俘獲那誘人的紅唇時，慕輕歌卻搶先一步，踮起雙腳，在他粉櫻的薄唇上蜻蜓點水的一吻，然後靈活的鑽出他的懷抱。

  「好好在家，照顧好孩子。」慕輕歌好笑的說了一聲，身影在他面前消失不見。

  慕輕歌一離開，司陌變得暗沉的眸色，就立即恢復正常，那雙與眾不同的珀色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無奈。

  ……

  慕輕歌離開家，出現在大街上。

  她的神識擴散開去，尋找李修沅的蹤跡。

  按照她留下的神識氣息，慕輕歌很輕易就能從人海之中，確定李修沅的位置。

  然，當她鎖定李修沅的時候，雙眸確倏地一凝，眸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冰冷無比。下一瞬間，她身影一閃，化為一道閃電，消失在街上。

  她一離開，遠處就傳來一道急促的剎車聲。

  「哎喲！」車裡，傳來一個女人的嬌呼。她穩住身形，嬌嗔的對身邊的男人怒道：「你找死啊，怎麼開車的。」

  誰知，開車的男子卻嚇得一臉慘白的看向女伴，驚恐的道：「欣欣，我剛才好像看到了神仙！」

  女人嗤笑的道：「神仙？我還看到了妖怪咧！」

  「噓~！」男人猛地捂住她的唇，根本不顧她剛剛塗好的口紅。

  「唔唔……！」女子睜大雙眼掙扎。

  男人卻小聲警告：「你小點聲，我剛才真的看到一個女神仙，咻的一下，就消失了。」

  女子不耐煩的扯掉男子的手，冷哼譏諷：「咻的一下消失了？你咋不說她上天啦呢？我看你是嗑藥嗑太多，出現幻覺了。」

  男子被女伴一頓奚落，臉色變得陰晴不定。

  但是，他沒有再繼續執著自己剛才所見的一切。畢竟，那種畫面，的確夠玄幻。他有些懷疑的嘀咕：「難道真的是我的幻覺？」

  「快走吧，還愣著幹什麼？」女伴不耐煩的催促。

  「好好好，這就走。」男子終於恢復，將剛才所見拋之腦後，重新發動車子，駛離了大街。

  早已經離開的慕輕歌，根本不知道這一幕。

  更不知道，她的行為，會被人看在眼裡。她只是因為察覺到了李修沅的危險，所以急忙離開。

  之前，她在神識中尋找李修沅時，正好『看』到了李修沅在返回家的路上，被突然出現的兩輛黑色商務車，一前一後的截住。

  然後，從車裡衝出一群穿著皮衣，頭戴怪物面具的男子，將他從車裡強扯出來，拉近了其中一輛商務車。

  對方人數不少，而且慕輕歌察覺到了他們都有槍枝在身，這對李修沅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感應到這一幕，慕輕歌才趕了過去。

  她一路順著李修沅的感應，很快就趕到了一個郊區的廢棄工廠附近。

  李修沅的氣息，到這裡後，就停止了。也就是說，他們把他帶到了這裡。其目的是為了綁架，還是要挾，以慕輕歌的經驗判斷，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反正，李修沅也不是第一次遭受綁架了。

  只是……這個傢伙，即便被綁架了好幾次，也從來學不會身邊帶上保鏢的習慣。他獨來獨往的習慣，給很多綁匪製造了許多絕佳的機會。

  難得回來一次，本來還想與李修沅這傢伙敘敘舊，卻不想，又一次碰到他被綁架。

  「李修沅，你這輩子還真是註定要被我救啊！」慕輕歌無奈的自言自語。

  她收斂氣息，朝著廢棄的工廠靠近。走近了，裡面隱約露出的燈光，籠罩在她身上，只不過無人能見。

  交談聲，也傳入她的耳中。

  「李公子，這筆買賣可是絕對划算！一個億，換你一條命，不算貴。除非，你覺得你這條命，不值這一個億。」

  慕輕歌眸光一轉，心中明了。

  看樣子，綁匪正在和李修沅談判。

  緊接著，李修沅的習慣性笑聲傳來。他的笑聲中，通常都帶著些戲謔和揶揄。「一個億？你們怎麼不說十個億？」

  「李公子，一個億，我們兄弟這麼多人分，到手的不算多。」綁匪冷冷的道。

  「老大，別跟他廢話。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還以為咱們兄弟跟他鬧著玩。」

  「對！先下了他一根手指，讓他看看咱們兄弟的厲害！反正他有錢，交了贖金之後，再去找醫院接回來。」

  「老大，如果他不配合，不如直接找他家人。我就不信，李家會看著他們的獨苗嫡孫，就這樣死了。」

  其餘的綁匪，因為李修沅的態度而被激怒，頓時開始議論起來。

  只是，他們的話，對於李修沅來說，並未起到任何威脅的作用。他雙手被反綁在椅背上，無法自由活動。

  聽著綁匪們的話，他嗤笑道：「本公子可不是被嚇大的，我告訴你們，綁架我的人多得去了。但是至今為止，我李修沅，我李家，還未付過一次贖金。而那些綁架我的人，也都被送進了局子。」

  「臥槽！你他媽再跟老子囂張，你當我們哥們是嚇大的麼？」有綁匪頓時怒了。

  李修沅卻絲毫不怕的瞪過去：「有本事，你就殺了你老子我！」他認定了，這些人的目標是錢，而非殺人。

  在外將這些對話聽完的慕輕歌，搖頭而笑。李修沅還是這個樣子。

  「你以為有誰還能來救你？」房間中，伴隨著綁匪的怒火，還有玻璃瓶碎裂的聲音。

  李修沅眸光不經意的閃過一絲黯淡。

  似乎，綁匪的話，觸及了他心中的傷口。他在心中默默的道：『是啊，慕歌已經不在了，誰又會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