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各有命

  只見這說話的男子，一頭烏黑的墨發並沒有如常人般束成髮髻，而是鬆散的披在身後，如墨色的瀑布一般，更添了幾分懶散的意味。

  雖是隨意說出口的話，卻無形之中有種強大的壓力，跪在門外的侍衛長嚴陣以待，立刻將命令傳達下去，三十多人的隊伍，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就原地修整隱藏了起來。

  忽然，一聲尖銳的呼嘯聲響過，馬車中的男子猛地張開了雙眼，一雙狹長的眸子中精光閃爍，沒有絲毫睡意。

  好戲似乎要開幕了。男子掀起了車窗上的蒙月紗所做的帘子，占著地利的優勢，居高臨下的觀察著山谷里的情形。

  這是兩座大山之間形成的一個山坳，兩旁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雙人合抱粗的大樹。密林中，林間小道彎彎曲曲，細如羊腸，只能容納一個普通大小的馬車行過。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如此一來，倒是有趣了。

  侍衛長無意間看到他嘴角幾不可見的笑意，心中一凜。

  寒冬時節，樹葉早已落盡，只有枝丫隨著凜冽的寒風搖擺著，忽然一道極為響亮犀利的響箭沖天而起，聲音極大卻很短促，讓人聽到了想要去探尋的時候，又找不到方向了。

  「隊長？」有護衛不安的喊了護衛隊長一聲，語帶詢問之意，這是怎麼回事啊？

  護衛隊長也是驚疑不定的四處查看著，警惕的目光在四周的密林中逡巡著，奈何樹木林立，太過密集，遮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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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迅速做出判斷，握緊手中的鋼刀，振臂一揮，急聲吼道。

  「所有人警戒！」

  這一聲厲喝，像是開啟了什麼開關一樣，護衛們『刷刷刷』的拔刀出鞘，堪堪將手中的鋼刀握緊，四周漫山遍野的就響起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速度極快的，漫山遍野突然出現的人，像是洪水一般從兩面的山坡上涌了下來，將護衛隊和中間的簡陋馬車包圍的嚴嚴實實。

  百來人的護衛隊在這些肌肉虬結，大冬天裡，也只穿著薄薄的棉襖和獸皮的魁梧漢子的包圍中，竟然顯得如此渺小。

  護衛隊長也不是沒有經過實戰的銀樣鑞槍頭，他腰杆挺直的擋在隊伍前面，和看著就知道來者不善的山間草莽對峙著。護衛隊長的勇氣，可不只是來自他對自己武藝的自信，他可不相信有誰敢在冷家的地界上，敢對他們冷家的人出手，不過，他沒有拿著刀的左手，仍然謹慎的按在皮質腰帶上。

  領頭的強盜頭子瞪著銅鈴般大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護衛隊長，肌肉虬結的手臂單手將一根看著就很兇殘的狼牙棒，扛在肩頭，輕蔑的看著護衛隊長，譏諷的笑道：「老子要是夠聰明，就絕對不會像你一樣拉響響箭。」

  護衛隊長從容的臉色一變，狠狠的咬咬牙，放下了按著懷中的小竹筒的手，可見是被強盜頭子說中了心思。

  強盜頭子見護衛隊長被震懾住了，笑容更加輕蔑，懶洋洋的高聲喊道：「錢，女人，還有武器，統統交出來，大爺我今天高興，一切都好說。要是敢有半點私藏，一律讓你們嘗嘗大爺的手段！」

  護衛隊長不著痕跡的觀察著這些強盜，包圍著他們的人，雖然有的看起來精瘦，有的看起來胖的出奇，有的看起來甚至就是鄉下農人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訓練有素的樣子。

  但是憑著多年刀頭舔血的日子練出來的直覺，護衛隊長光是看著，就知道這些人，都是沾過血而且身經百戰的強人，甚至強於自己手下的這些護衛。

  敵強我弱，本應該立即撤退，保存實力，他日再報仇。可是，他們這次遵照家主的命令，務必要將這個冷小姐接回冷家。雖然不知道這個不受寵的小姐，為什麼這次會得家主這麼重視，甚至讓他們立下了軍令狀，但是他們若是失敗，即便是這強盜遵守諾言，放他們離開，想想冷家森嚴的制度，他們的下場恐怕不比戰死在這裡強多少。

  「小姐。」

  雖然早就知道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可是冷萱還是有點被這外面的場面唬住了，下意識的低聲喚了冷寒笙一聲，悄悄的靠近了她。

  冷寒笙好笑的將膽子總是大不起來的冷萱攬在懷裡，輕輕的在她的後背拍撫著，一雙明亮的鳳眸掃過護衛隊員們糾結的神情，眼中划過一抹嘲諷之意。

  冷寒笙明媚的鳳眸輕轉，將敵我雙方的所有人都巡視了一遍，最後視線定在那些強盜靠近肩膀的手臂處那一抹火紅色的烈焰標誌——烈焰團，冷寒笙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果然。

  但那笑卻不達眼底，冷寒笙鳳眸微眯，眼中像是要結冰一般，只有冰冷的寒意。

  哼！這些是什麼東西，竟然也敢用烈焰的標誌！

  ……

  「主子，是烈焰團，我們……」侍衛長良好的視力，一下子就發現了那些所謂的強盜身上的標誌，轉身低聲向馬車裡的人稟告道。

  他的主子可不是什麼熱心腸的俠義之人，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屬，他自然也不是，只是這烈焰團太過囂張，和他們這邊的人也多有齟齬，也許主子會讓他們趁機滅了對方呢？

  「人各有命，我們也不好違抗天命，看著就是了。」

  馬車裡的男人病弱的面容沒有絲毫的浮動，只是明亮的眸子中卻閃過一抹玩味之色。

  這樣的女人，若是值得去救，也須等到最後關頭。

  無意中看到主子的眼神的侍衛長心下一凜，再不敢多話，只恭敬的應了一聲「是。」便立在一旁，安靜的看著山谷中的事態發展。

  那山谷中的戰鬥仍在繼續，在另一邊，有幾隊人馬悄無聲息的潛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