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告別
2024-06-16 12:35:59
作者: 山和仙
路上,李雲就是處在半昏死的狀態。我們到達後,安保並沒有讓我們看。有一位年齡較大的安保,帶著非常悲痛的表情,眼含著熱淚,先向我們鞠躬了,其他人也向我們鞠躬了,他說:「對不起了,我來晚了,真的,對不起,非常抱歉,節哀啊!」他說著還扭頭去擦一下眼淚。李雲直接倒在了地上,準備好的醫護人員,直接上前急救了。「同志,有什麼要求,就提出來吧,我們一定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滿足您!」那位安保繼續悲傷地說著。「安保同志,我就想看看我家屬!」我很平靜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了眼淚,心裡空空的。「對不起同志,我們不能滿足您,請相信我們,是為了您好!」他一邊擦淚,一邊嚴肅地說,「我們也都有妻兒老小的,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不讓您看,也是我們能為您做的,最後的善意和幫助了,希望您理解!」我知道了,肯定是太慘了,我不敢想像,不敢想像到底有多慘,不敢想像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不敢想像如何面對女兒和兒子,不敢想像如何面對寡居的岳母,不敢想像的太多了······但看著那些用紗布包著手的安保,我還是充滿感激的,我想大哭,我終於哭出來了,「啊——啊——啊——」我使勁地打著自己的臉,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使勁地磕,想一下就把自己的頭磕爛,磕碎了,這樣才能減輕我心中的痛苦!朱可軍在醫院也醒來了,通過檢查,各項指標顯示,他並沒有什麼問題,可能是缺少睡眠,也可能是太累了。當有安保和其他的熟人告訴他真相後,朱可軍笑了,笑著快步地走出了病房,走向了停車場,但在快走到車跟前的時候,朱可軍大叫了一聲,「啊——」,吐出了一口鮮血,就在二弟幫助下,被醫護人員真正地送進了ICU。通過緊急地檢查,朱可軍是大面積的心肌梗死,眼睛一直睜的大大的,也不能自主呼吸了,脖子上也插上了管子,各種機器和管子都上了。幸虧是在醫院內,在經過醫生們半個小時的搶救後,他睜著的眼睛,終於流出了眼淚,一直沒有停,呼吸機一直在工作著,他的心跳和脈搏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二弟坐在搶救室的外面地地面上,抱著頭失聲痛哭著。在我們冷靜下來後,安保方要給我們做親子鑑定,以確認是她們,我悲傷地婉拒了,只希望能儘可能地入土為安吧!在這個皖南的小縣城的殯儀館,我清晰地看見了兩具燒的黝黑且蜷縮的屍體,被送進了焚燒間。這一刻,我是堅強的,微笑的。這一刻,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這一刻,我真的站不住了,我跪在了向著爐子的方向。當我看到殯儀館的煙筒冒了一下黑煙的時候,我知道,我的天,真的塌了。我跪在地上,拼命地捶著地,有安保在努力地抓著我手,但還是想捶地,我太憋屈了,我感覺自己窒息了,終於,我看到了漫天的烏雲,我暈倒了。李雲看著這一切,一直咬著牙,當看到那個幼小的焦黑的軀體,被推進去的時候,她的嘴角流出了鮮血,隨即就翻著白眼昏死過去了。李雲的表弟,實在無法控制自己了,蹲在一邊大聲地嚎哭起來了。等骨灰出來的時候,還在冒著熱氣,李雲卻一下就衝過去了,幸虧安保及時地抱住了她,才沒有發生更大的悲劇。在回去的路上,我和李雲都抱著熱熱的骨灰盒。我把骨灰盒放在了胸前,把臉貼在上面,看著自己的淚水,不停地清洗著骨灰盒上面的灰塵,我感到很是開心。李雲是用雙手捧著,用嘴搖著骨灰車的邊緣,不停地有鮮血順著嘴角的位置流下來。坐在旁邊的表弟和女安保試圖拉開,但卻怎麼樣也拉不開,只好輕輕地給她擦著鮮血。我感覺天塌了,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不知道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的老家,怎麼回的老家,家裡到處都是人,表情悲傷面色沉重,女兒和兒子無比悲傷,撕心裂肺地哭著。張岩和兒子穿著一樣的孝服,一直抱著兒子,晴晴也和張韻穿著一樣的孝服,一直攙扶著張韻,素素一直守在我岳母身邊。張麗要下葬了,我們家來了很多的人。村裡的鄰居是里三層外三層,城裡曾經裝修房子的房主也都來了,王青和喜芳她們都來了,街坊們都來了,高升來了,那三個傻子也來了。剛子和張老三一直守在我的身邊,兩個弟弟、姐夫和妹夫忙的不可開交。由於張麗年輕,再者,我們雙方的父母都還健在,只能採取簡易的程序了。我本家的侄子,侄媳婦,侄女婿,以及孫子,孫女婿,張岩、剛子、晴晴等,都都來了,按照農村的規矩,在痛哭中三跪九叩著。當村里管事的三叔,大聲問著:「還有沒有跪拜的客了嗎,沒有的話,就出棺了!」這時,卻在張麗的靈棚前,跪下了烏壓壓的一片人,領頭是個老頭,他按照農村的最隆重的禮節,帶著大家磕起頭來了,期間,也有人拽他,攔住他,但他卻大聲地說了:「你們說說,誰不欠張醫生的醫藥費,欠錢的,再不還,就沒有機會了!」他的一句話,又引來了更多的人,站在了隊伍的後面,一直排出去十幾米遠,老老少少,男的,女的。出棺了,這些人都自覺地排著隊伍,走在前面。本來是請的農村專業白事的人,開著專業車,把棺材拉到地里去,但這些人都不同意,硬是抬著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地里。在下棺以後,在最後的告別時刻,梨園裡,在所有能插腳的地方,都跪下了人,他們都哭著,有大聲地哭的,有小聲地啜泣的,有不停地擦眼淚的。圓墳了,花圈擺了一層又一層,實在擺不下了,就順著地接著擺,幾乎擺滿了整個梨園。我成了任人擺布的木偶。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在昏昏沉沉中,還有不斷地肚子疼中,跟著他們往返在省城與老家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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