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2024-06-16 11:18:33 作者: 泡菜薯片

  周太守雖然心有疑慮,但蘇嫵受了傷,大夫人那邊又鬧著彆扭,他還要忙著自己兒子上學堂的事情實在是沒有時間來管這些。

  這樣堅持了兩日,周太守聽到自家養著的信子來報,說是朝廷那邊來了人,還有兩天的時間就要到揚州了。

  就是奔著水患一事來的。

  周太守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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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緊抓緊時間出了府,和自己的岳丈岳母還有揚州城的幾個重要官員還有大商戶尋到了一處他們經常聚會的酒樓。

  所有人都到了。

  周太守沉默著。

  一個房間也沒有人說話。

  最終還是周太守打破了沉默。

  他長嘆了一口氣,「大家都說說吧。」

  「對這次朝廷來人是什麼看法。」

  一個商戶率先打破了平靜。

  「我聽聞這次來的人來頭可不小,是今年科考的探花,和一個從前在揚州治理過水患的老官員。」

  「還有就是一個兩個小將軍,帶了一隊人馬。」

  「看著這陣容是來頭不小,估計和從前的那些人不太一樣。」

  房間裡面,周太守的岳丈冷哼了一聲。

  「哼。」

  「能有什麼不一樣?」

  「從前的那些人,哪次不是來勢洶洶?」

  「哪次干出什麼作為了?最後不還是灰溜溜地走了?」

  「老夫覺得,這次也是一樣!」

  「沒有什麼可害怕的!」

  有幾個年輕的生意人緊緊皺著眉,「不一樣。」

  「我們還是要提高警惕的好。」

  「這次的探花郎可是從金陵城出來的。」

  「金陵城去年遭遇了瘟疫,乾旱,還有洪澇,聽說這探花郎於金陵城有許多貢獻,他的爹你們都不知道是誰嗎?」

  「他爹可是當年征戰西北的沈將軍。」

  「這樣的人考中了探花郎,沒有留在京城中,而是第一時間來了揚州城。」

  「想必聖上對揚州城水患一事積怨久矣,並不是不想辦,而是不想弄得太興師動眾。」

  「與其找一個身有要職的大臣專程來一趟,不如把這個立功的機會交給新考中的探花,一來為了看看這探花郎的實力。」

  「二來也是給他一個立功的機會,回去升職也更快。」

  「也算是補償沈將軍這麼多年在外隱藏身份過的苦日子。」

  這話一出,眾人沉默了。

  若是來的還是從前那些老油條,他們有的是法子應對。

  有的是辦法,讓這些混跡官場的老油條回去還能被獎賞,在這還不耽誤他們正常做生意。

  但是這回來的是個春風得意的少年郎,一個剛入官場的愣頭青,哪吃他們那些溜須拍馬的那一套說辭?

  這時候人群中有人提出了疑問。

  「那為什麼是派個探花郎來呢?」

  「而不是派個狀元郎來?」

  「我聽聞金陵城出來的人,最有名的應該是今年的狀元郎謝清辭和神農女龍依依才對。」

  「他們本來是貧農出身,一個幼年失了父母,被龍依依的娘養大,一個幼年失了父親,靠著母親和這個撿來的兄長過活。」

  「直到後來,才做起了生意,最後在金陵城的瘟疫,旱災,洪災出力最多。」

  「聽說還被張渡認成了義女。」

  旁邊的人附和著,「對了!」

  「聽說這神農女還有乾坤易物的本領呢。」

  「可以把一個物件憑空變消失,再隨時把這物件給變出來。」

  「要來,為什麼不是狀元郎來呢?」

  房間裡安靜了一瞬,有人反問道:「現在不是討論怎麼應付那個愣頭青的問題嗎?」

  「怎麼開始懷疑起到底是誰來揚州的問題了?」

  「就是啊,就是啊。」

  「問這話真是沒有意義。」

  周太守的岳丈冷哼一聲,不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目光短淺。」

  「你怎麼就知道,他們沒有來?」

  「朝廷要是想徹底查清楚,難道還會明晃晃地告訴你,我來查你了?」

  「是個聰明人都知道應該偷偷的查。」

  周太守聽到這裡,心裡已經有點不舒服了。

  「那個狀元郎和那個神農女,多大的年紀?」

  他顫抖著聲音問。

  他家裡可是就養了這幾天新來的一男一女兩個家丁。

  他掰著手指頭算。

  從京城到這裡,快馬加鞭八百里加急是多少天坐著馬車慢慢來又是大概多少天如果一路順利。

  路上不曾被任何事情絆住腳,快馬加鞭和馬車趕路剛好是差半個月的時間。

  而算算日子,自家的那兩個家丁也是從金陵城而來,恰好也是一男一女,又是在朝廷的人之前十幾天買回家的。

  甚至都沒有越過十五天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

  或許他早就……

  「那個神農女,聽說也就十六七的年紀。還是個小丫頭。」

  「至於新科狀元謝清辭,今年也不過弱冠之年。」

  年紀對上了!

  周太守面容痛苦地抬起手來緩緩捂上了自己的胸口,一口氣悶在胸口,不上不下。

  一想到,這兩個人還都是貼身跟著蘇嫵。

  甚至蘇嫵被追殺的時候,他們還跟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

  這揚州城中見不得人的事情,他都未必知道個十成十。

  但是蘇嫵淪為罪臣之女之前,她還是前任太守的女兒。

  她對這些事情怎麼可能不知道,甚至包括自己後來做的那些……

  他知道,在她的心裡,蘇嫵一直都是恨自己的。

  恨不得讓自己去死,來償還她已故的丈夫女兒的命。

  胸口一陣窒悶感。

  周太守瞬間就明白了什麼。

  怪不得!

  怪不得!

  怪不得蘇嫵從廟裡逃回來以後,竟然對他有了好臉色!

  說不定參與過人為水患的這些人的名單早就被他們傳了出去。

  「周大人!」

  「周大人!」

  「你怎麼了?」

  周太守吐出了一口鮮血來這些時日蘇嫵和他說的話多了些,從前都是冷著臉,只有這幾日他說什麼話,蘇嫵不再冷著臉不理會他。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為了取他的性命!

  果然,這溫柔刀,刀刀傷人性命!

  「周太守!」

  「你沒事兒吧?」

  「周太守。」

  兩眼前一黑,周太守差點暈過去。

  他趕緊咬上了自己的舌尖,刺激自己清醒過來。

  他顫顫巍巍地從桌子底下爬上來。

  「快!」

  「什麼快?」

  旁邊的人都嚇傻了。

  這萬一出了什麼閃失,那可是掉腦袋的大事!

  周太守顫抖著手,用衣袖抹掉了自己嘴角的鮮血,他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

  才緩緩說道:「那個謝清辭和神農女……可能早就假冒成了家丁,混進了我家裡。」

  眾人聽了以後,都沉默下來了這沉默震耳欲聾

  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一旦事情敗露,他們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

  「怎麼辦?」

  「那該怎麼辦?」

  眾人急了。

  「就是啊。」

  「萬一……萬一……」

  「閉嘴!沒有萬一!」

  周太守的岳丈沉聲喝了一聲,這才鎮住了場子。

  他是這裡面最德高望重之人,大事小事也經歷的最多,可以說是從上一任太守開始。

  官場這邊明面上的功夫都是周太守在做,但是在私下,這一系列的運作,可都是周太守這岳丈在做。

  眾人聽了周太守岳丈的話,這才都冷靜下來。

  「是啊,大家都先別著急。」

  「我們再想想。」

  「一定能想出來辦法的。」

  周太守喝了兩口熱茶,此刻也緩過神來。

  他冷著一張臉,這麼多年對於蘇嫵的那些愛戀和愧疚感在此刻已經消磨殆盡,蕩然無存了。

  他自認自己這些年對待蘇嫵足夠好。

  幾乎周家大夫人有的,蘇嫵全部都有,比大夫人過的還像是個大夫人。

  他不懂,他這麼多年為她做的這些事情難道還不能改變蘇嫵的心嗎?

  性命攸關的事情,她還要幫著外人來騙自己?

  周太守的岳丈看見了周太守的這一番反應,就知道這事兒和他家那個蘇嫵逃不了干係。

  岳丈冷著一張臉。

  「我早說了,這小妮子就是個禍害!」

  「你就是不聽!」

  「她生來就是克爹娘的命,把她的爹娘都剋死了,又把她的丈夫孩子剋死了。」

  「我說不讓你娶,你不聽。」

  「你偏要把她帶進門。」

  「現在好了,大禍臨頭了!」

  「你自己選吧,你要怎麼做?」

  岳丈冷哼一聲,這是周太守的家事,他本來也不想管,只是因為這一個女人害得他們全家都家宅不寧。

  她就是個禍害。

  周太守傷心欲絕,但他心裡清楚,蘇嫵的爹娘,丈夫和孩子都不是因她而死。

  她的丈夫和孩子還有自己的手筆。

  他殺了她的丈夫,願意養著她的孩子,才有機會把她帶回府中來。

  可他又見不得自己的兒子看中了那個窮書生的女兒,若她願意,當個妾室倒是沒什麼。

  可這窮書生的女兒性格也是不一般的烈,掉進水裡,沒幾分鐘人就沒了。

  冬天的水寒啊。

  沒人願意下去救人。

  周太守愣神了很久,並沒有參與這些人的討論。

  他閉上了眼睛,咬緊牙關。

  既然已經心狠過一次了。

  大難臨頭,他也想活著。

  就別怪他心狠第二次。

  周太守冷靜道:「我有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你們敢不敢做?」

  旁邊的人問:「什麼辦法?」

  周太守眯上了眼睛,眾人瞭然,最好的的蒙蔽帝王耳目的法子,不過於殺人滅口。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周太守毅然決然道:「攔截路上還沒有到的那群人,一個不留。」

  「至於我府上的龍依依和謝清辭,還有那個裡應外合,吃裡扒外的蘇嫵,都找人處置了!」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朝廷的人也沒有來過揚州,我們更不曾見過。」

  眾人沉默了。

  這種辦法確實殘忍了一些,但是為了他們能活著,也不得不走這條路了。

  「那我們現在就分頭行動!」

  去酒樓打探消息的蘇嫵的貼身丫鬟在樓梯口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越聽越心驚聽到了周太守要殺了他們。

  蘇嫵的貼身丫鬟瘋了一樣地逃出了酒樓,玩命似的往回跑。

  卻沒有聽到周太守的後半句。

  他長嘆一口氣,道:「這樣做也怪不得蘇嫵。」

  「我殺了她的丈夫,女兒也死在我兒子的手裡,她怎麼能不恨我?」

  「這件事情過後我也會把她帶回老家去,養在外面山裡的宅子裡面,也比養在這府中的好。」

  這話說完,岳丈和其他人都不說話了。

  年邁的老頭冷哼一聲。

  「哼,婦人之仁。」

  「早知你是這樣優柔寡斷,不能明辨是非的人,我當時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你。」

  周太守嘴裡的甜腥味還沒有散去。

  他跪在了岳丈的面前。

  「岳父,我與阿嫵年少相識,是陪伴多年的紅顏知己,她固然有錯,不過也是心理不平衡一時糊塗。」

  「等著這件事情完畢,我周家的所有鋪子田地全都補償給岳丈。」

  「我操勞多年,已經是力不從心,糊塗了。」

  「以後這太守府就要交給我兒了。還望到時候岳丈和夫人能多多管教他。」

  這一番話說到位了,岳丈就知道周太守他自己這是理虧了。

  才願意拿這些身外之物補償。

  他和他的女兒都不嫌錢多,也不缺錢花。

  但是這些可都是個值錢東西,與其便宜了那個蘇嫵,不如他們自己留著。

  既然周太守已經都靠不住了,那不如把周家的錢財都拿過來留著。

  總不能叫自己的女兒人財兩空吧?

  「那就這樣吧。」

  「你先回去把那兩個人處理了再說。」

  「處理好了外患,再去解決家事。」周太守點頭,「岳父教訓的是。」

  而蘇嫵的丫鬟卻搶先一步跑回了院子裡,這時候她也顧不得這院子裡面有沒有別人的耳目了。

  命都要留不住了。

  「夫人!」

  「你快帶著龍姑娘和謝公子逃吧!」

  「老爺他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事情,正帶著人向著這邊趕過來!」

  「再晚一會兒,你們可就要沒命了!」

  蘇嫵大驚他們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你們快走!」

  「這裡我來應付,我幫你們爭取時間。」

  丫鬟回頭看去,只見圍牆外面已經能看見府中的轎子往回來了。

  龍依依皺眉道,「那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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