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幾日不見龍依依和謝清辭，林秀蘭心裡想得很。

  特別是臨到這種闔家團圓的日子，自己手上一直在忙著心裡也沒有停下想到底什麼時候謝清辭和龍依依才能回家。

  等了半天，終於聽見了老四在門口喊自己。

  林秀蘭趕緊放下了手裡的活兒，迎了過去。

  離著老遠就看見了龍依依和謝清辭下了馬車往這邊走來。

  「這幾天累壞了吧？」

  林秀蘭看著這兩個人的衣裳都蹭的黢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這是去哪了？」

  林秀蘭拿出自己隨身的小手帕幫著龍依依和謝清辭擦著身上的污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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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阿娘，擦不乾淨的。」

  林秀蘭手上的毛巾帕子在龍依依的身上遊走，龍依依受不了別人這樣的觸摸，忍不住笑出聲來。

  「哎呀，阿娘，真的擦不掉的。」

  林秀蘭皺著眉頭，龍依依身上穿的是杏色的外袍，這樣的淺色衣袍上面蹭了黑色的煤灰，別提多明顯了。

  林秀蘭皺起眉心，「你們這是幹什麼了？」

  「怎麼弄成了這樣？」

  擦不乾淨一個，林秀蘭就去擦另一個，結果謝清辭的身上黑灰更多，擦了兩下，不僅他們身上的黑灰沒有擦乾淨，甚至林秀蘭自己剛洗乾淨的毛巾帕子也被擦黑了。

  林秀蘭從來沒有見過什麼污漬這麼頑固，擦了這麼多次，不僅沒幹淨，反而更髒了。

  「這就是你們在書信中說的煤炭嗎？」

  林秀蘭恍然大悟，這應該是那種會燃燒的黑色石頭吧。

  「沒錯。」

  龍依依見林秀蘭問，直接把自己隨身空間裡面的煤石塊拿出來了一塊，放在了林秀蘭的面前，和旁邊潔白的雪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四十分好奇地盯著地上的石塊看。

  「石頭怎麼能點著火呢？」

  「阿姐，你是不是在騙我？」

  「這塊石頭是不是泡在了猛火油裡面？」

  猛火油，龍依依也聽說過，是這裡兩個大國之間打仗攻城才會用到的東西。

  把石塊泡在猛火油裡面，打仗攻城的時候點燃猛火油，把石塊裝進投石車，戰無不勝。

  龍依依「咦」了一聲，「你還知道猛火油？這是誰教給你的？」

  「自然是我教的！」

  一聲渾厚雄壯的聲音在院子裡面響起，龍依依抬起頭才看到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沈將軍。

  是了，這種打仗的事情除了他還有誰會知道呢？

  「原來是沈將軍。」

  龍依依在看到沈將軍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如果說沈將軍都已經從京中回來了，那孟玄呢？

  龍依依伸著頭左右看看。

  看了半天，才發現並沒有孟玄的身影。

  沈將軍哈哈一笑，叉起腰來，「不用看了！」

  「孟玄他沒有回來。」

  「不僅沒有回來，還被派去了漠北打仗，這一仗多則三五年，少也得一年半載的。」

  龍依依眼中的落寞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自家弟弟可以獨當一面後帶給她的成就感。

  而這種感覺轉瞬即逝，一想到漠北的環境。

  書中記載，漫天黃沙，冷風刺骨，方圓十里都見不到一處水源。

  更多的是隨處可見的屍體，有動物的，有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的，還有多年前戰死的將士們。

  茫茫大漠危機四伏，沙盜、狼群還有從中原逃出去的亡命之徒，隨便哪一個都能要了人的性命。

  龍依依不免有些擔憂起來。

  沈將軍看出了龍依依眼中的擔憂，他拍著龍依依的肩膀。

  「哎，女娃娃，你別擔心。」

  「孟玄那小子身邊都是我們沈家軍一等一的高手。」

  「再說男子漢大丈夫，不過幾年刀口舔血的生活，怎麼成長為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龍依依點點頭，她雖然心中擔心孟玄，但是她也能理解孟玄，這是他的畢生追求，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同的人生要過，這是他的追求。

  自己不能因為危險，因為不安全就把雄鷹困在這內宅之中，不讓他去見這廣泛的天地。

  「今日我來是來幫孟玄送他想拿回家的東西的，送到位了，我也該回去了。」

  「過個好年！」

  沈將軍對著龍依依語重心長地一笑，這一笑，如釋重負。

  龍依依能看得出來，沈將軍多年夙願已解，他身上那莫須有的罪名已經全部洗清了。

  現在也該準備準備，年後就要回京，回到自己的將軍府了。

  「年後沈將軍就打算回京了嗎？」

  沈將軍點點頭。

  「這次回來過年主要是為了我兒的婚事，等著年後婚事一了，我就要帶著我兒舉家搬回京城。」

  「參加京城的科考。」

  沈將軍說到這裡，輕聲嘆了一口氣，以前的他重武輕文。

  覺得百無一用是書生，朝廷的那些文官沒有什麼本事，碰見了事只會跪在地上磕頭認錯。

  現在的他有了妻兒，妻子已故，只剩下這唯一的一個兒子。

  經歷了一番生死，他也算明白了，兵權再大，運兵如神也沒有用。

  生死只在那位的翻雲覆手之間。

  有人在邊疆打仗，就要有人在朝中保駕護航，否則無論是小人的構陷還是君王的疑心，他是一個也逃不了。

  一番赤誠之心終究在朝廷磨滅。

  他送著自己唯一的兒子走上仕途而不是走了他的路，還破格受了孟玄這個徒弟。

  就是因為他這代已經沒什麼本事，才想著孟玄和謝清辭他們這代年輕人可以改變這個現狀。

  孟玄這樣的好男兒不該像他一樣，操勞一生最終落下個這樣的命運。

  有了謝清辭在，必定叫他身前身後都沒有憂患才是。

  自己跟著回去，一旦他們考取了功名，入朝為官，自己也可以聯絡聯絡自己以前的老熟人，為他們保駕護航，拉攏人脈。

  入朝為官，沒有人脈也不行。

  沈將軍想了想，問謝清辭。

  「謝清辭書讀的如何了？」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進京？」

  謝清辭和龍依依互相看看，他們兩個人暫時沒有什麼時候進京的概念。

  暫定的時間是開春就走，想著起碼等天暖了一些再說。

  不然中途風餐露宿，正是三九嚴冬，夜裡太難熬了。

  「我們定的是開春就走。」

  沈將軍想了想，「不如你們跟我們一起年後就走，一起走好歹有個照應，我在京城為我們家兒郎尋了一個私塾，老先生在整個京中都有名，到時候讓謝清辭也過來聽課，提前些日子準備一下，心裡也有底。」

  「所有進京的考生都會提前進京幾個月找個老先生教書或者先去熟悉一下京城的環境，以防水土不服科考的時候出現意外。」

  龍依依一想，這樣也有道理，可終歸是不是太匆忙一些了？

  「這件事情不小，我得回去考慮一下。」

  沈將軍也知道進京的路途遙遠，要準備的東西很多，不是這一兩天就能準備好的，他沒著急要龍依依給他個回答。

  「那好，你們先考慮一下，我原本的打算是在這裡過完正月十五，十六就出發進京。」

  「你們要是打算和我們一起，就正月十六我們一起出發。」

  龍依依點點頭，「好。」

  「要是我們準備好了，我就提前幾天去拜訪將軍。」

  沈將軍只是來送個東西，和龍依依家裡人寒暄兩句，幫著孟玄看看他家裡人就離開，回自己家陪著家裡人過年。

  沒見到孟玄的人，龍依依還有家裡人多少有些失落，但是這大好的日子裡，誰都有眼力見的沒有提這個家裡面少的兩個人。

  龍依依不免想起還沒有回家的小魚兒和孟玄，她勉強提起心情，露出一張笑臉。

  「好了，既然孟玄給我們帶了禮物，我們就趕緊去看看吧。」

  「看看這小子能給我們都帶些什麼東西。」

  「這麼珍而重之的，還讓沈將軍親自護送回來。」

  謝清辭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調侃道：「別是一箱子的刀劍兵器。」

  林秀蘭「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麗娘在旁邊附和道：「那也不一定，萬一就是他之前藏在房間裡的那些寶貝呢。」

  孟玄對於兵器的狂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這還真說不準。

  龍依依跟著大家一起回了房間。

  一說要打開孟玄帶回家的禮物，家裡的所有人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兒全都湊了過來。

  這一大家子人湊在一起，原本只點了一個火盆的房間，瞬間變得熱哄哄了起來。

  小房間也一瞬間擠滿了人。

  龍依依熱情地給每個人都倒了茶。

  大家坐在椅子上，捧著手裡的熱茶，旁邊的桌子上擺的是蜜餞，乾果還有各種糕點點心。

  「快啊，依依，快把箱子打開，讓我們大家來開開眼。」

  「看看孟玄能給我們送些什麼東西。」

  麗娘磕著手中的瓜子，臉上掛著笑，催促著龍依依。

  龍依依擼起袖子，拿著鑰匙把大木箱子的鎖打開。

  這大箱子十分的重，憑她自己幾乎不能撼動這大木箱子分毫。

  使出了牛勁，這大箱子還是一動也不動。

  「這麼重！」

  龍依依睜大了眼睛。

  老四在旁邊附和道：「是啊，剛運來的時候可是用了好幾根扁擔抬呢。」

  「沈伯伯家裡好幾個家丁抬著都特別吃力。」

  謝清辭也有些驚訝，他有些遲疑地說出口，「就是這個箱子裡面全都裝上兵器，也不該這麼沉。」

  「這麼多人都沒有抬動嗎？」

  謝清辭抬起手，只上下頜。

  「我有一個好主意。」

  謝清辭彎唇一笑，「不如我們來猜猜這箱子裡面都有什麼才會這麼重。」

  「猜對了壓歲錢翻倍如何？」

  老四睜圓了眼睛。

  「那猜錯的呢？」

  龍依依笑了，她對著老四說道：「你猜那翻倍的壓歲錢是誰出？」

  老四一拍腦門。

  「猜錯的人出！」

  龍依依點點頭。

  「算你聰明。」

  「那開始吧。」

  龍依依把手放在了箱子蓋上。

  她的眼睛賺了一圈，心中已經了有了答案。

  她雖然猜不出來著箱子裡面具體都有什麼，但是她大概能猜的出來這箱子裡面最值錢的東西是什麼。

  「從誰開始呢？」

  龍依依的眼睛轉了一圈。

  「我先來！」

  龍瑾瑜躍躍欲試。

  「大概是珠寶首飾之類的吧，這些很重。」

  「我們家女子多，二哥大約會買許多京城的金銀首飾。」

  龍依依換換點點頭。

  「有道理。」

  「下一位。」

  老四自告奮勇。

  「我來。」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拍拍胸脯保證。

  「一定是二哥那些刀槍棍棒。」

  林秀蘭和麗娘對視一眼，「我們覺得會是銀子和珠寶首飾。」

  龍依依和謝清辭對視了一眼，紛紛從對方眼睛裡面看出了默契。

  不用多說，兩個人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

  能讓孟玄這麼寶貝的拿回家，一定不是什麼俗物。

  更加不會是那等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他既然拿了回來，那一定是在龍水鎮上能用得上的。

  龍依依和謝清辭相視一笑。

  「你先說。」

  「你先說。」

  兩個人互相推辭起來。

  老四拿來了一張紙和一根碳條。

  「你們都不說，那就都寫在紙上吧。」

  龍依依和謝清辭轉過身去，在紙上寫了一會兒龍依依問：「你寫好了嗎？」

  謝清辭點點頭，「嗯。」

  「我寫完了。」

  「你呢？」

  龍依依看著自己紙上的回答，十分滿意。

  「我當然寫完了。」

  她捂上自己的字跡。

  「你可別偷看我的。」

  謝清辭輕笑一聲，「我還用偷看你的？」

  麗娘在旁笑道，「你們兩個防著對方像防賊一樣，保護的這麼嚴實，那就打開看看你們兩個都寫的什麼吧。」

  麗娘話音剛落，謝清辭和龍依依就同時把身後的紙拿了出來。

  不一樣的字跡，一模一樣的兩個字。

  「黃金。」

  龍依依和謝清辭一臉「果然如此」的神情。

  一大箱子，特別重，經受得住遠程的奔波，值得沈將軍親自護送回來的，符合這幾個特點的就只有黃金了。

  「那就開蓋吧。」

  龍依依打開了鎖，扶著木箱蓋一下抬了起來。

  入目是一層紅紙包裹著，龍依依揭開這層紅紙。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

  一整箱的黃金，巴掌大的金磚，整整齊齊的碼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