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馬蘭蘭眼中的落寞藏不住的都要溢出來了。

  

  龍依依也在她的眼中看出了她心有不甘，但面前的馬蘭蘭還是轉過了身，背著她離去。

  再走進屏風之前，馬蘭蘭喃喃道：「抱歉，依依。」

  「但我真的不敢賭。」

  龍依依盯著馬蘭蘭的背影，追著她進了房間裡。

  「蘭蘭姐！」

  「哎？」馬家嬸子想要攔住龍依依，卻連龍依依的一片衣角都沒有抓住。

  「蘭蘭姐！」

  馬家嬸子嘆了一口氣，見龍依依已經追了出去，只能看著龍依依挽上馬蘭蘭的手。

  兩個人來到了馬家後院，龍依依親昵地對馬蘭蘭道：「蘭蘭姐，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是我可以肯定，孟玄絕對不會是那樣背信棄義的人。」

  馬蘭蘭垂著眼睫，曾經她是整個村子裡面最英姿颯爽的女子。

  騎馬挽弓搭箭沒有一樣是她不行的。

  甚至有那麼一點習武的功底，她和孟玄有時候也可以打成平手，一起切磋武藝。

  可是一想到孟玄進了京城以後，身邊不只是美女如雲，更有官家女兒有權有勢。

  更能幫助到孟玄。

  有了世家出身的正妻幫扶，孟玄的仕途只會更加的順利。

  而若是帶上了她，一個糟糠之妻，再過幾年，年少時的愛戀都消磨掉了。

  還有更有心之人環繞在身邊，就算孟玄再喜歡再敬重她。

  他們的關係也不復當年了。

  龍依依從懷中拿出了孟玄寫的那一封信交給了馬蘭蘭。

  「蘭蘭姐，這可是孟玄親手寫的，你難道不想看看嗎？」

  龍依依把信親手打開，找到了孟玄問候馬蘭蘭的那一頁，攤開放在了馬蘭蘭的手裡。

  馬蘭蘭看著紙上的白紙黑字，孟玄懇求龍依依上門提前求娶自己的決心，她的眼眶中已經有了淚花。

  龍依依看到馬蘭蘭這個樣子，她嘆了一口氣，知道馬蘭蘭心中的顧慮沒有辦法打消。

  她自己心中的坎兒還是得自己想明白才算。

  旁的人再怎麼勸也是無用功。

  龍依依深知這個道理，便道：「不如你先別忙著拒絕，等著孟玄凱旋歸來，讓他當面與你說如何？」

  馬蘭蘭愣了愣，隨後點點頭。

  反正她心中也並沒有嫁人的想法，在家中過完自己的一生，和等一個孟玄歸來也並沒有什麼差別。

  若是……兩三年後，孟玄還對她痴心不改，她或許也可以選擇賭一把，賭孟玄會初心不改。

  馬蘭蘭眼眶中含著淚點點頭。

  「好。」

  龍依依看著馬蘭蘭的眼睛，輕聲道：「那外面的那些禮物我就留下了。」

  馬蘭蘭急忙拉住了龍依依。

  「哎。」

  「這可不行。」

  「這些……」

  馬蘭蘭的臉瞬間紅了。

  「這些……是聘禮。」

  「我要是收下了，就是定了親了，孟玄他……」

  「別影響他的仕途。」

  龍依依把手搭在了馬蘭蘭的臂彎上。

  「蘭蘭姐，你別想太多。」

  「你寬心些，這些就不是聘禮，而是孟玄送給你的一份保障。」

  「一份，在他不在的時候，要是你遇到了急事，這些金銀首飾還可以拿來應應急。」

  「等他功成名就回來，自然也不會拿著這些當做迎娶你的聘禮，到了那時，自會用他自己賺的錢。」

  馬蘭蘭皺起眉，「這……」

  「這怎麼好？」

  「這可萬萬使不得。」

  「自古就有無功不受祿的說法，況且孟玄總是幫助我那麼多，我再要他的錢，這樣不太好。」

  龍依依拍著馬蘭蘭的手，語重心長地告訴她。

  「蘭蘭姐，這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你且好生拿著就是了。」

  兩個人來回推辭了許久，最終馬蘭蘭沒有推辭過龍依依，還是把這些留了下來。

  眾人等在馬家堂屋裡，不知道這兩個人都在後院兒聊了什麼，只知道一個時辰過去。

  馬蘭蘭突然改變了想法，收下了聘禮。

  但這婚約具體定沒定下來，又不好說。

  只是兩家人都喜笑顏開地離開了。

  從這以後，兩家人來往的更加頻繁了。

  幾乎隔三差五，龍依依都會做些吃的也給馬家帶去一份。

  孟玄的家書從此以後也變成了兩封。

  嚴冬漸漸來臨，冬日裡的雪越下越大，龍水村村民許多家都是茅草屋。

  龍水村地處北方，但距離嚴寒的塞北還有一段距離，村里人大多數住的都是茅草屋，夏天可以移開茅草，竹屋冬暖夏涼，到了冬日加上很厚木板和茅草，再糊上一層黃泥。

  若是再冷就壘上一層河邊撿來的石頭，再屋子裡面點上木材，就已經很暖和了。

  過冬足矣。

  龍水村家家如此，馬蘭蘭家也不例外。

  天上飄著鵝毛大雪，龍家的馬車在龍水村的雪路上壓出了兩道長線。

  龍依依在馬車中坐著，身上穿了一層狐裘大衣，但還是覺得冷，她搓著手，往手裡哈著氣。

  櫻桃朱唇中的熱氣氤氳成了一層白霧。

  謝清辭放下了手中的竹簡，拿起鐵鉤撥弄了一下馬車中的炭火，讓火盆中的炭火燃燒的更旺一些。

  「今年冬日比尋常冷了不少。」

  謝清辭嘆了一口氣，伸手將漏風的馬車門帘重新掖了掖，龍依依抬起眼眸這才看見他的指骨也凍的發紅髮白。

  「快到了吧？」

  龍依依皺皺眉。

  謝清辭垂眸想了想，點點頭。

  「就快到了。」

  龍依依「嗯」了一聲，她眉心緊皺，淡淡道：「今年夏日裡寸雨未落，看來是這雨水都積攢到了冬天。」

  「今年的百姓可難了。」

  謝清辭跟著嘆了一口氣，糧食不富足，冬日天氣又比尋常還要冷。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吱呀」一聲，馬車停了。

  車夫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我們到龍水村了。」

  謝清辭幫著把龍依依領口的狐裘收緊了一些，「外面冷。」

  臨近年關，這也是他們今年最後一次來到龍水村看望這裡的村民。

  謝清辭將馬車裡面的瓜果蔬菜和雞蛋鴨蛋還有他們已經殺好處理好的幾隻雞鴨鵝裝進兩個大筐裡面，遞給了一起同行的車夫。

  車夫帶著毛氈帽子，手上帶著龍依依帶著府中下人一起做成的手套，車夫接過大筐，被冷風吹得黝黑的臉嘿嘿一笑。

  「公子，多虧了龍姑娘，不然我們幾個在這嚴冬臘月裡面趕車，這手定要生了凍瘡。」

  龍依依笑笑，「這有什麼？不過是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你要是手上生了凍瘡，你也難受，我們也沒了信得過的人趕車不是嗎？」

  「今日這趟估計是年前走的最後一趟了，今日回去，你也拿了賞錢回家過年吧。」

  龍依依深知年終獎對一個一年到頭來勤勤懇懇員工的重要性。

  這幾個車夫從她第一次遭遇黑心車夫暗算後就一直跟著自己，哪怕是乾旱，瘟疫的最嚴重的時候也不曾離開過自己，就光憑這一點，年前就應該給自己手下的這些人發年終獎。

  「那可真是多謝龍姑娘了，正好今年還能多置辦一些年貨。」

  龍依依笑道：「別客氣，這都是你應該得到的。」

  幾個車夫臉上露著質樸的笑容，他們幾個心中可是清清楚楚，這也就是跟著龍依依才有這樣的待遇。

  若是換了別人，哪有這種好事兒？

  莫不說大年初一還讓拉著車四處拜年不說，更不可能賞銀子。

  龍依依想了想，既然要給，那就全府中的下人全都包一份紅包作為賞錢，這一年來，大家過得也不容易。

  剛剛萌生出這個想法，還沒來得及交代給謝清辭，就見大雪天裡，一個藏藍色長衫的人影拖著爬犁在雪中艱難地行走。

  遠遠地看見了這邊，龍壯認出了這個輛熟悉的馬車還有幾個眼熟的人影。

  「依依！」

  他立刻放下了肩膀上的繩子，加快兩步走了過來，剛落下蓬鬆的雪被踩出了擦擦的聲音。

  「依依你怎麼過來了？」

  龍壯有些驚喜，自從前些日子下了大雪，山裡面的路太滑不好走，他可有一段時間沒見過龍依依了。

  「這不是眼看著年關了嗎，我來給村里人送點吃食。」

  龍壯看見龍依依身邊的幾個人拎著的幾個大筐，裡面裝的都是肉蛋還有糧食和菜，心中瞭然，東西不多，但是夠過年留在村裡的幾戶人家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飯菜了。

  他們龍水村本來就不大，娶的姑娘，嫁的漢子大多數都是別的村的，過年也有回老家過的，真正留在這窮苦之地過年的人家並不多。

  掰著手指數也就那麼幾戶而已。

  「天氣冷快跟我進屋裡來吧。」

  龍壯熱情地邀請龍依依。

  謝清辭幫著龍壯拉著爬犁的繩子，帶來的魚肉蛋也都放在了龍壯從山上砍的木材上。

  「龍壯哥，我記得你不是早在入冬之前就準備好了今年冬天要燒的木材嗎？」

  「怎麼如今又去山上砍柴？」

  龍壯聽到龍依依這麼問，他忍不住她。了一口氣。

  「我每年準備的木材都是夠用的，甚至每年都用不完。」

  「聽說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我還特意多準備了許多木材。」

  「知識這天氣實在是太冷了，你嫂嫂她剛生產完，她和孩子都不能見了冷風，入冬之前存好的那些木材早就燒完了。」

  「我只能再上山砍些柴。」

  龍依依擰著眉，看來今年冬天確實是冷。

  她想了想，對龍壯說道：「要不然把房屋加厚一下呢，把外牆磊的更厚一些，也能保暖一些。」

  龍壯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我家的房子早就加厚兩次了，不能再加厚了，不然稱重受不住。」

  「早在入冬之前這些活兒我就已經干好了。」

  「就是這木柴用的太快了，夜裡至少要添一次不然早上屋裡就不暖和了，孩子的臉凍的通紅。」

  龍依依擰眉深思，她倒從來沒注意過這個問題，一來是自己家的木柴足夠的多，下人們添柴也很頻繁，自己家還做了地熱。

  平時自己穿著一層單衣在房間裡面也不覺得冷。

  殊不知，青磚瓦房和村子裡的茅草屋保溫效果是沒法比的。

  龍依依思來想去，想到了現代人取暖用的煤炭，她想了想問出口。

  「你們這裡……有沒有一種，黑色的，可以點火的石頭或者泥？」

  龍壯想了想，搖搖頭，「還真沒有聽說過什麼石頭能點著火。」

  「這應該問隔壁鎮上去礦山挖礦的百姓，那裡的人或許會有人見過。」

  龍依依皺起眉頭，如果這裡也有煤炭，那當然是更好了。

  煤炭比木材取火的效果好得多，如果能找到，那麼龍水村取暖的問題也不用擔心了。

  「那我們這就去找人打聽打聽吧。」

  其中一個車夫自告奮勇。

  「龍姑娘，我解了馬車的韁繩，快馬加鞭到隔壁鎮子上，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這天風霜大，若是我們一起去，搞不好要夜裡才能回去。」

  龍依依點點頭，把自己隨身的錢袋子交給馬夫。

  「你去試試，要是真的有黑色的泥或者石塊，能點著火，那你就把它們買回來，記得多買一下。」

  馬夫點點頭，跟了龍依依這麼長時間，見識了這麼多的新鮮玩意兒，聽著龍依依這麼說，他就明白了。

  這種黑色的泥或者石塊定然在生火取暖上有它的獨特之處，不然龍依依也不會這麼著急找人去打聽。

  「好，我去去就回。」

  龍依依去了龍壯家裡，只是小坐了一會兒，立刻就感覺到了冷。

  應當是屋裡和屋外的溫差太大了，茅草屋也不是很保溫，燒了很多的木柴才升起來的溫度一旦不燒了房間很快就冷了下來。

  龍壯只能讓鍋灶裡面的火源源不斷，生怕一冷一熱，讓他剛出生不久的孩子染上了風寒。

  幾個來回，龍壯身上藏青色的棉衣就已經弄的灰撲撲的，臉上也都蹭了灰。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意思，真是招待不周。」

  龍依依捏著茶杯裡面是早就冷掉的茶水，她皺皺眉。

  「不礙事，等著我的人去打探打探要是打探到了，說不定以後不用這麼冷了。」

  「那當然是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