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張渡看著龍依依帶回來這麼多人，連忙迎了上去。

  「怎麼樣？」

  「沒受傷吧？」

  龍依依搖搖頭，「沒受傷。」

  張渡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這麼長時間沒見你們回來，可擔心死我了。」

  「這些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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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沙滾滾中，這些人走了一路，風塵僕僕，各個都像逃荒的難民一樣。

  龍依依道：「這是我們龍水村的百姓。」

  「哦哦哦，快來，快來，我這就給你們安排住處。」

  這是龍依依的家裡人，張渡不會放著不管，當即進了城，簡單搭建好能住的地方，給了他們棲身之處。

  張渡替龍依依接風洗塵後，便詢問起了凌城的情況。

  「朝廷已經出兵了。」

  「周圍幾個大城也都出兵了，也就是還有月余的時間，就有軍隊來平叛。」

  龍依依沉默了，「月余的時間？」

  「是。」

  龍依依皺緊了眉心，「現在城中的糧食還有多少？」

  張渡和城中幾個將軍互相看了一眼。

  「城中的大部分糧食都已經秋收完畢，撐個月余應當沒有問題。」

  言罷，他又遲疑了，「現在缺的不是糧食，而是水。」

  龍依依一抬眼，和孟玄對視了一眼。

  張渡看出了這兩個人之間的眼神交流。

  「怎麼了？」

  「如果是水的話，我們有辦法。」龍依依道。

  「只是這個方法有些危險。」

  桌上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麼方法，不妨說來聽聽。」

  「有兩種辦法，一個是我們出兵到龍水鎮和龍溪鎮，這兩處地點位於凌城幾條河流的交匯處，此刻還是有水的。」

  「只要我們把這裡先占領，就能保證整個金陵城的人有水喝。」

  龍依依繼續道：「這也是離金陵城最近的水源了。」

  孟玄看了一眼龍依依，龍依依點點頭，示意孟玄繼續說下去。

  「如果採用攻打凌城爭奪水源的方法，那麼我師父可以和我們來個裡應外合，龍溪鎮和龍水鎮離凌城主城十分偏遠，拿下兩個鎮應該不成問題。」

  張渡搖著摺扇，疑惑道：「你說的這人是……」

  孟玄看了一眼張渡，「當年的沈將軍。」

  如果說衛成對沈將軍只有一個淺薄的印象，那麼張渡不可能不認識沈將軍。

  他驚訝地直接站起來，大手拍在桌面上，手臂上青筋暴露，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

  任誰都難以想像，當年的那位護國神將竟然沒有死！

  不過他立馬也反應過來了問題所在。

  「沈將軍……他不是早就被流放了嗎？」

  「我聽說他已經病死在路上了。」

  雖然他和朝中的其他官員一樣，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但是從那以後，沈家人就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慢慢銷聲匿跡，就來偌大的沈府也只剩下了幾個老弱婦孺。

  孟玄直勾勾的眼神盯著張渡。

  「張大人，這種話你信嗎？」

  張渡被問的一愣。

  好問題。

  他怎麼能信？

  他又不得不信。

  不信又能怎麼辦？直接反駁當今聖上，他說的是一派胡言嗎？

  「好……好好！」

  張渡從莫大的衝擊裡面回過神來。

  「不過這件事，對外還是要先保密。」

  「他的身份在此刻，名不正言不順，恐怕會多惹出事端，反而害了性命。」

  孟玄沉默地點點頭。

  「我師父年紀大了，他也沒有再次上戰場的意願，這次是逼不得已。」

  「沈家軍也都銷聲匿跡，對外只宣稱是我的手下。」

  張渡點點頭，「好，旁人若是問起，便說這是民間自己組建的一隻軍隊，與我們共同抵禦叛軍。」

  說了半晌，張渡又問龍依依，「那第二種方法呢？」

  龍依依道：「第二種方法就是就是由我一個人，用隨身空間往金陵城裡面運水。」

  「現在龍水村裡面蓄積的湖水就在我的隨身空間裡。」

  「這個湖並不大，是乾旱之前為了保證龍水村的用水，我們的村民一起挖的，裡面的水只夠金陵城的百姓喝十幾天。」

  張渡搖搖頭。

  「你不能去。」

  「這樣太危險了。」

  「況且不只是金陵城裡面的百姓，將士們行軍打仗也需要用水。」

  桌上的人沉默下來。

  那麼問題來了，派誰去和凌城的沈將軍匯合，報信？

  這又成了一個問題。

  「這個人選必須是沈將軍信任的人。」

  所有人都看向了孟玄，孟玄也自告奮勇的想要前去，唯獨被張渡否認了。

  「不行。」

  「孟玄不能去。」

  「你們那天去搶糧食，已經潛伏過寧家了，現在整個凌城估計全都是你們幾個人的通緝令了。」

  「別說是進入龍水鎮和龍溪鎮內，就是進入凌城地界都不安全。」

  「你們不能去。」張渡的頭搖的飛快。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龍依依，謝清辭，孟玄幾個人不能去，那誰能去？

  張渡身邊的人早在路過凌城的時候就已經在當地官府登記在冊，他的人也不能用。

  一桌子人糾結了半天，竟然沒有一個好人選。

  這時候，一個身材曼妙，帶著白色斗笠的女子走進門。

  「我去。」

  龍依依驚訝回頭。

  「莫醫女？」

  莫醫女身邊是龍瑾瑜，沈將軍不曾見過莫醫女。

  就是在整個凌城地界，也沒幾個人見過莫醫女的真容。

  走在街上，人們只會把她當成一個普通人。

  就算認出來了也無妨，莫醫女經常外出採藥，經常就是十天半個月不在家，甚至時間長的時候還會半年半年地不回家。

  「沈將軍不認得我，他總認得瑾瑜。」

  龍依依看了眼龍瑾瑜，小丫頭近來跟著他們風餐露宿的幹活兒吃苦，倒是瘦了不少，曬黑了不少。

  但是看著整個人比之從前精神了不少，不像以前那般呆頭呆腦的模樣了。

  「你可以嗎？瑾瑜？」

  龍瑾瑜點點頭，她說話不太流暢，但語速緩慢一些已經能把一句話說明白了。

  「我可以的，阿姐，你不要擔心。」

  龍依依嘆了一口氣，仔細一想，這還真是最靠譜的人選了。

  沈將軍認識龍瑾瑜，並且這麼大的孩子，連話都說不明白又怎麼會撒謊呢？

  莫醫女帶她回的是龍家，沈將軍能信任的人只有莫醫女。

  張渡深吸了一口氣，無奈道：「目前只能這麼辦了。」

  眾人商量好了作戰時間，將作戰計劃寫在了裝藥材匣子的裡面，裡面鋪上了滿滿一層藥材。

  就算有人搜查，這些死角也很難讓人注意到。

  張渡準備了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給兩人帶上了充足的食物和水，將他們送出了城。

  為了避免凌城的人懷疑，莫醫女特意帶著龍瑾瑜繞了路，從另一個大城的官道上前往凌城。

  而這邊，金陵城的將士們也開始準備作戰。

  這一站，必須勝利。

  等到莫醫女到了凌城，他們的將士也越過了兩城邊境。

  張渡這次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這次搶奪水源的戰爭上。

  搶到了水源，金陵城的將士們和百姓們能活。

  搶不到，他們遲早要渴死。

  這一次，可謂是孤注一擲。

  而龍水鎮，返回府中的沈將軍也是日日夜不能寐。

  若是在早些時候，他還在朝中時，聽到哪裡造反的消息，他即刻出兵，片刻也不會耽誤。

  只要敢有人造反，他就敢帶兵去平反。

  哪像現在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也沒有用，他自身已經難保了，怎麼救這裡的百姓。

  等他剛暴露身份，下一刻，跟著自己的這幾百號人，連同自己的屍體就會出現在荒郊野嶺。

  只要他敢露面，就勢必會變成雙方的公敵。

  朝廷容他不得，怕叛軍也有他們沈家一份，凌城叛軍更怕他直接提起刀劍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沈將軍其實也有私心。

  金陵城離京城太過遙遠，就是京城派兵了，趕到這裡也已經來不及了。

  更不能放任凌城叛軍吞併金陵城，直接去番邦接壤，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果成了這樣的結果，那麼凌城和金陵城兩地將會徹底分裂出去。

  要收回來就困難了。

  所以只要他在關鍵時刻出手相助，保住朝廷的大好河山。

  多年前，陛下隨便說的因病離世，也可以解釋為，皇帝早有預料凌城會反，現在只不過是讓他們去埋伏。

  既能立功，又能洗刷了當年的冤屈。

  當今陛下昏庸無能，且已經上了年紀，不說幾年就會有新帝登基。

  新帝為了籠絡住人心，鞏固權力，自然是他怎麼說，陛下怎麼認。

  這裡缺不了沈家軍。

  朝廷重文輕武，除了他們，擅長打仗的少之又少。

  從外表看，這還是那個疆土廣袤的中原，其實內部早已經千瘡百孔。

  他年紀大了，已經不想再參與朝廷的這些糾紛。

  但沈家軍絕對沒有通敵叛國，他寧死也要為他們沈家軍洗脫罪名。

  就在沈將軍日復一日也不能寐的時候，有人敲響了他院子的門。

  「沈將軍在嗎？」

  沈將軍到底是在沙場上征戰了許多年的人，這樣的關鍵時刻，任何一個來找他的人都有可能是別人派過來的。

  沈將軍一個眼神，府中的家丁立刻去開門，只是微微打開了一道門縫。

  「請問你找誰？」

  「我帶著龍瑾瑜來找沈將軍。」

  莫醫女也不敢直接就將她的來路說清楚，也是用龍瑾瑜做說辭。

  沈將軍一聽是龍瑾瑜，眉心一皺，他沒記錯的話，龍瑾瑜應該是跟著她那個醫女師父去了金陵城才對。

  如果是從金陵城來的話，龍依依，謝清辭，孟玄他們幾個人確實不方便出城。

  現在整個凌城的人都在通緝他們，肖像貼滿了整個金陵城，來懸賞他們的項上人頭。

  那麼這種情況下，莫醫女和龍瑾瑜，一個婦道人家帶著一個孩子，肯定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

  誰傳遞消息會用孩子呢？

  「快快請進！」沈將軍立刻發話道。

  家丁聽了沈將軍的話，把人放了進來。

  莫醫女掀開頭上的斗笠。

  「民女拜見沈將軍。」

  「沈伯伯～」

  「哎～」沈將軍看了多日不見的龍瑾瑜，一看人瘦了，心疼壞了。

  「快快請進。」

  沈將軍把人請到了後院，莫醫女看了一眼沈將軍周圍的人，她目光有所隱晦。

  沈將軍明了，「不用屏退他們，他們都是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性命之交。」

  「自己人自己人。」

  莫醫女沒說什麼，沈將軍多年征戰經驗，邊境戰爭可比這一個小城的小打小鬧危險上太多，看來能被他留在身邊的人都是自己人。

  「他們出不來，所以派了我來傳消息。」

  說著，莫醫女打開了中藥匣子，把藥匣子裡面名貴的藥材全部倒了出來，借了沈家家丁的一把隨身小刀。

  把中藥匣子拆分開來，一塊木板上刻了許多文字。

  上面把金陵城的將士幾時行軍，行軍路線，還有發起進攻的時間都寫的一清二楚。

  「我不懂，兵法。」

  「但是他們說，只要沈將軍您看見了這個，自然就明白該如何和他們配合了。」

  沈將軍看了一眼時間，從他們行軍的那天算起，到了今日，還有三日的時間豈不是就有發起進攻了？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沈將軍嚴肅道。

  「既然是要爭奪龍水鎮和龍溪鎮兩處地方，那這兩處也不安全了。」

  「莫醫女，你這幾日就帶著龍瑾瑜住在隔壁，不要去鎮上。」

  「到時候肯定會有一場惡戰。」

  「你們留在這，我會派人保護你們。」

  「隔壁的宅子下面也挖有地道，一旦苗頭不對，就儘早離開。」

  莫醫女點點頭，「那我回去告訴龍依依的娘一聲，告訴她近日別去鎮上了。」

  「這樣再好不過。」

  沈將軍送走了莫醫女，便修書一封，交給了家丁。

  上面有他的私印。

  「記住，要每個人都通知到，萬萬不可遺漏。」

  「別打草驚蛇。」

  家丁也是跟著沈將軍的老人了，這些流程他再清楚不過。

  「將軍放心，屬下一定做到。」

  金陵城的龍依依最熟悉這兩個鎮子的情況，因此在金陵城出兵的時候，龍依依便主動請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