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2024-06-16 11:15:17 作者: 泡菜薯片

  林老爺死死地盯著謝清辭,眼神中的怒火好像要把謝清辭千刀萬剮了。

  他氣得原地跳腳,七竅生煙,卻拿鎮定自若的謝清辭沒有辦法。

  林老爺憋了半天,顫抖著手指向謝清辭,面目扭曲起來,「你你你!簡直是一派胡言!」

  「你少在我這裡顛倒是非黑白!我的女兒什麼性子我自己清楚得很,她從小最為乖巧懂事,萬萬做不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不等謝清辭說話,林夫人先不屑地笑了一聲,聲音落在前廳里顯得極為不和諧。

  「老爺,你如今還要自欺欺人嗎?早年間秀蘭生了一場大病,險些沒挺過來,我在秀竹新做她的衣裳夾層裡面發現了瘟疫病人身上的布料。」

  林夫人想起林秀蘭曾經遭遇的一切,不由潸然淚下,聲音也變得凌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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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敢說這件事與她毫無關係嗎?」

  「當年我哭著喊著求你給我們娘倆一個公道,你是怎麼粉飾太平的!你說林秀竹絕對干不出來這種事,定是繡娘包藏禍心!」

  林夫人哭訴起來,「那繡娘與我們秀蘭無冤無仇,甚至都不相識,怎麼會害她!」

  「難道不是老爺您把江南買的料子分了一半給秀蘭才惹出來的禍事嗎?我若是知道這半匹的布料能給秀蘭引來殺身之禍,我是斷然要管著秀蘭不去與林秀竹爭搶的!」

  林老爺此刻已經被氣得臉紅脖子粗,如鯁在喉,一雙猩紅眸子盯著林夫人,漲紅著一張臉哆嗦著唇,幾度想辯駁又說不出話來。

  憋了半晌,只咬著牙沉聲罵出來一句,「婦人善妒!你……你竟然去猜忌一個孩子!」

  謝清辭冷眼望著林老爺,他心知肚明,所有的證據都擺在眼前,林老爺此舉不過是在自欺欺人,不肯承認自己這麼多年都做錯了而已。

  他冷笑一聲,偏要讓林老爺當場認清現實。

  謝清辭正正身子,從沈家家僕腰間取下一條帶著倒刺的長鞭,在手中掂量了幾下,「很簡單,這件事只需要讓他們自己承認就好了。」

  林老爺衝上去就要阻攔謝清辭,被身邊眼疾手快的沈家人拉住,他雙目圓睜,語氣里都有了幾分不可思議。

  「你這毛頭小子,還敢當著我的面打我的女兒不成?」

  說著,林老爺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拼命掙脫了家僕的束縛,撲上前去,復又被後來的兩個家僕拉開。

  「你好大的膽子謝清辭!」

  謝清辭一步步緩緩都到兩人的中間,林秀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長的鞭子,上面還長著一排倒刺,她整個人都在顫抖著,淚水糊住了雙眼,拼命地搖著頭。

  林老爺也痛哭出聲,知道自己在這個少年面前已經沒有了半點威懾力,這瘋子是真的什麼都幹得出來,他無處說理也說不出來理,要是報官還會把自己的女兒搭進去,得不償失。

  林老爺哭喊著,緩緩跪倒在地,聲淚俱下。

  「我給你們錢,林家的所有家產我都給龍依依,包括林秀竹的嫁妝,所有的房產我都給你!」

  謝清辭的眼神冷漠疏離,從昨晚到現在他的心中一直憋著一團火。

  他平靜的聲音就像是一潭經年不化的寒泉,「我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那你要什麼?我給!我都給!我給龍依依一個林家嫡小姐的身份,我把林秀蘭接回家,我把你們全家都接回家!」

  謝清辭輕笑一聲,說出後半句話,「我只想替依依討回一個公道。」

  話音剛落,林老爺對上謝清辭的視線,緩緩滑坐在地。

  他不要錢,他只要一個公道。

  林秀竹這次才知道自己的爹爹已經救不了自己了,眼角划過一滴淚,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認命了。

  「啪!」

  一聲鞭子響,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落到身上,耳邊卻傳來一聲悶哼,血腥氣在房間內蔓延開來。

  林秀竹不可思議地睜開了眼,緊接著她瞪大了眼睛。

  這一鞭子沒有落到自己的身上,而是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老張的身上。

  男子的五官扭曲起來,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而手持長鞭的謝清辭在眾人眼中依舊是那般清風明月的瀟灑清冷模樣,他微微一笑,「聽聞姨母並不把自己屋裡簽了賣身契的下人當回事,即便是死了也是草蓆一卷了事。」

  「我謝清辭也不對女子動粗,不如這樣,一刻不招,我就打到一刻!一個時辰不招,我就打一個時辰為止!姨母覺得如何?」

  謝清辭言罷,抬手又是一鞭子,鋒利的倒鉤長鞭下去就是皮開肉綻,鮮血濺上了謝清辭的衣角,白衣上點點殷紅痕跡。

  「嗚嗚嗚嗚……」老張嗚咽出聲,痛哭流涕,卻沒有一點要招的意思。

  血腥氣已經在整個房間內蔓延開來。

  謝清辭一聲怒吼,「孟玄!」

  「在!」

  孟玄剛才還在看戲,聽見謝清辭叫自己,一個激靈原地站定。

  謝清辭活動著僵硬的手腕,輕笑道:「去把兩個人嘴裡的布拿出來,我看看哪個先招。」

  孟玄緊縮眉心走上前去,拿下了兩個人嘴裡的布條。

  林秀竹已經泣不成聲,老張是她娘親留給她的最後一個人,這麼多年身邊的人形形色色,只有老張是忠心耿耿地待她。

  「不招是吧!那就再來!」

  林老爺看著謝清辭沒有對林秀竹動粗,心裡還鬆了一口氣,心裡迅速盤算著對策,只要老張認下,一切都是他護主心切瞞著林秀竹,一個人幹的這些事,那林秀竹就沒事兒了。

  林老爺瘋狂對著林秀竹使眼色,卻不曾想,林秀竹卻別過了臉,不去看林老爺。

  她從小到大與自己爹打過太多的配合,兩個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不知道應付了多少人,林秀竹哪能不明白林老爺的意思。

  他這是讓自己把事情都推給老張,自己好全身而退呢。

  「啪!」地一鞭子下去,這次鞭子落得地方正中面門,從眉梢到嘴角,一道一掌長的傷口斜著過來,本就血淚模糊的一張臉頓時皮開肉綻。

  「招招招!」

  「我招!」

  老張大聲吼道。

  林秀竹睜大了眼睛,難道老張也要出賣她?

  謝清辭收了鞭子,垂著眉目盯著滿身狼狽的男子。

  「這一切……都是我自己計劃的,小姐她並不知情。」

  林秀竹愣在了原地,用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老張。

  林老爺也鬆了一口氣,緩緩從地上掙扎坐起,本來哀聲痛哭的一張臉瞬間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他從身邊的家僕手中掙脫出來手臂,對著旁邊的家僕耀武揚威,「看見了吧,與我家的小姐無關,我就說林秀竹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老張的胸脯劇烈喘息著,已然是進氣少出氣多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是看你們這些外人回了林家,處處欺負大小姐,還把大小姐的家產奪走一半,我心裡氣不過才計劃了這件事。」

  老張緩了緩,接著道:「我先是從黑市那裡買了毒藥,替換了林府的馬夫,把謝公子和龍小姐拉到了山林里,買通了山林里的流寇,告訴他們男子隨意,女子要留活口,但也要給她點顏色瞧瞧,讓她從此身敗名裂。」

  謝清辭一雙清冷的眸子死死盯著男子,握著長鞭的指節用力到泛白,薄唇微抿,眼中殺意一閃而過,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動了殺心。

  「但謝公子發現得早,還沒到我和流寇約好的匯合點就被他們兩個人發現了,我只能撒了藥粉後脫身,調頭去找那伙流寇,我帶著人一直追,一直追。」

  老張閉了閉眼,長嘆道:「沒想到,他們兩個人跳了湖,我們的人剛想去追,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一幫人,個個身手不凡,很快這些流寇悉數殞命,我想跑……」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孟玄帶人將我擒住。」

  老張咳出來兩口血,拼著最後一絲力氣道:「此事皆由我一人策劃,大小姐她並不知情。」

  謝清辭冷著一張臉,「殺人償命,殺人未遂也該受到我朝刑罰,仗責五十,牢獄五十年,你可想清楚了,明日一早我將你送去衙門,你可就未必能活著回來了,獄中不會有人給你請大夫治傷。」

  老張點點頭。

  就在此刻,一聲悽厲的女聲哭嚎著,「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林秀竹滿目淚水,臉上還掛著幾滴並未乾涸的血漬。

  她的一生,母親早亡,父親對她的偏愛多數是因為對於母親的愧疚。

  從小到大,無論她想要什麼,只需要和林老爺說一聲,「如果母親還在的話……」她就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

  只有老張是真心待自己,不會覺得自己的下三濫做法粗鄙,不會覺得自己內心陰暗,不是一個大家閨秀,而是會在沉默後道,「讓小姐受委屈了,這件事交給我吧。」

  林秀竹把他當做親兄長,她已經失去了母親,不能再失去一個真心待自己的人,那樣她活在世上才真的是無依無靠。

  林老爺他還有夫人,還有另一個女兒和外孫女,他們一家其樂融融,自己才什麼都不是。

  林秀竹哭嚎著承認,「藥是我買的,就在城東黑市的倒數第二家攤子上,這藥也是我給老張的,想要害龍依依身敗名裂也是我逼著老張去乾的!」

  林老爺本來還慶幸有人替林秀竹頂了包,林秀竹是清白的,自己還要找謝清辭一個擅長女子閨閣,以下犯上,忤逆長輩的罪名,讓他科考因品行而落榜。

  就算他高中,品行不端的人也當不了官。

  不料,沒等自己先抓住謝清辭的把柄,林秀竹她自己先承認了。

  林老爺哭嚎著跪倒在地,恨鐵不成鋼地捶著地面,「秀竹啊!你糊塗啊!你這一招,你讓爹爹我怎麼辦啊!」

  「你不在了我可怎麼活啊!爹下半輩子就圍著你過日子了。」

  林夫人冷眼看著這父女倆,一言不發,只緊緊握著林秀蘭的手不放。

  她已經再也不想問出「秀蘭就不是你的女兒了?」這種話,她與林老爺這種人多說無益。

  偏心就是偏心,林夫人冷笑一聲,「看吧,你處處為她著想,最後她寧可放棄留在你身邊也要替一個家僕洗清罪名,在林秀竹心裡,你大抵遠不如老張呢。」

  林老爺被刺痛內心,他揮袖怒而捶地,「閉嘴!閉嘴!都給我閉嘴!你這毒婦,整日挑撥我們父女間的關係,我要休妻!我要休妻!」

  林夫人陡然睜大了眼睛,冷笑一聲,「我任勞任怨跟著你幾十年,為你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連個正妻之位都是外孫女來替我求來的,你有沒有心?」

  林夫人擦乾臉上的淚水,有自己女兒在身側還有謝清辭帶著人站在這裡,她可能挺直了腰杆。

  「休妻是吧!休就休!老娘還不和你過了呢!你就守著林家這空殼子過一輩子吧!我要去投奔我閨女了,有你活不起的那一天,你可千萬別來找我們母女倆,你去讓林秀竹給你養老送終!」

  林夫人言罷立刻取來紙筆,大筆一揮,一封休書立刻寫好,她摁上了自己的手印,親自送到林老爺的面前。

  「從此,各自安好,明日一早將這兩人送到官府,我就立刻從林家搬出去!」

  林老爺忙著心疼自己的女兒,根本沒時間理會林夫人,林夫人抓著他的手摁了手印他都無心去理。

  一心只想求著謝清辭放過林秀竹,他願意讓出林家的所有財產。

  謝清辭淡定收了鞭子,「看著他們,別讓他們尋了短見,也別讓他們跑了,起碼要留著一口氣到官府能簽字畫押。」

  他清冷的眼掃了一下林老爺,再次道:「我說過,我不要錢。」

  「我阿姐受了委屈,我勢必要替她討回公道。」

  謝清辭低斂著眉目,一想到那些亡命之徒會玷污了龍依依,他眯起眼睛,想一劍殺了兩人的心都有了。

  讓他們這麼死,太便宜他們了。

  謝清辭笑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第五十二章

  當晚,林夫人就收拾行李,林秀蘭神色擔憂,她並不覺得母親的做法錯了,只是感覺這樣做太過倉促了,甚至來不及安排林夫人住的地方。

  「娘,這樣是不是太過匆忙了一些,我還得回龍水村一趟給你收拾出來一個房間。」

  林夫人擺擺手,「不用如此麻煩,我都一把老骨頭了,住哪裡都使得,就是和幾個孩子擠擠也是可以的。」

  林秀蘭垂下頭,她實在是不想讓自己的娘看見自己在龍水村的窘迫模樣,自己住的地方早就不是青磚大瓦房了,而是換到了一個小柴房,她一個大人加上幾個孩子剛剛好住得下。

  哪裡能再加一個大人呢?

  林秀蘭欲言又止,怕林夫人心疼自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看著收拾行囊背影的林夫人,林秀蘭咬咬下唇,選擇了出門去找謝清辭。

  龍依依現在在沈家養身體,她沒辦法連夜趕去商量這事,只能先去找謝清辭。

  夜裡,謝清辭剛回到自己的客房裡,解衣欲睡,就聽著外面有輕盈的腳步聲。

  謝清辭又重新把外袍套在了身上,過了一會兒,腳步聲漸近,敲門聲果然響起,「清辭,你睡了嗎?」

  謝清辭將門推開,就看見林秀蘭一臉愁容。

  他趕緊把人請進來,「怎麼了阿娘?」

  林秀蘭皺著眉心在桌前坐下,「如今休書已經寫下,過了今晚,我娘勢必不能再在林府裡面居住,要是她跟著我回到了龍水村……」

  林秀蘭的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謝清辭就已經知道了她是什麼意思。

  「這個不要緊,阿娘,你忘了我們的房屋地契裡面還有許多商鋪了嗎?」

  謝清辭從衣櫃中翻出房屋地契出來,從中找了一張。

  「這處鋪子地處偏遠,遠離鬧市,後身還有一個院子,一間廂房裡兩個房間,院中打了水井,吃水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林秀蘭點點頭,接過了房屋地契。

  謝清辭道:「您就帶著麗娘和林夫人住在這裡,也方便照顧著龍溪鎮的生意,我們都住在龍水村,這邊的生意總歸是照顧不到。」

  林秀蘭看了眼謝清辭,「那你們呢?」

  謝清辭想了想,「龍水村的那間柴房是不能久住的,如果依依想一直在龍水鎮上做生意,也可以在鎮子上買一處宅子。」

  林秀蘭知道兩個都是聽話懂事的孩子,賺錢做生意也不在話下,她就是一個沒有什麼見識的婦人,自然是兒女怎麼安排怎麼是了。

  「別忘了小魚兒和老四。」

  謝清辭笑笑,「放心吧阿娘。他們再大些,我會幫他們物色一門生計。」

  林秀蘭走後,謝清辭吹滅了房間裡面的蠟燭,坐在桌面卻沒去休息。

  他沒法賭,賭今晚林老爺不會做出什麼荒唐的事。

  他必須醒著,確保萬無一失。

  謝清辭抱著雙臂,垂頭冥想,依照林老爺這麼偏愛林秀竹的性子,今晚是最後能救出她的時間,林老爺不可能無動於衷,放任她被自己帶去報官。

  奔波了一整天,還經歷了生死逃亡,如今的謝清辭已經困得要伏案睡著了,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堅持著。

  終於,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了謝清辭,他緩緩站起身,聽著聲音的來源,靜靜走出了房門。

  黑暗裡,一點火光從廚房亮起,空氣中瀰漫著猛火油燃燒的味道。

  「誰在那!」謝清辭一聲怒吼。

  那黑影笨拙地踉蹌逃走,謝清辭急忙追了上去。

  孟玄帶過來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一聽到院子裡面有聲音,立馬都衝出門去,跟著謝清辭的身後幾下就把黑影給摁在了地上。

  「來人啊!」

  「快來人救火!」

  孟玄追出門,看見院子裡著了火大喊道。

  林秀蘭和林夫人這邊剛睡下,立刻就被這叫喊聲驚醒,出門一看。

  縱火犯被死死摁在地上,孟玄正抽出繩子捆著縱火犯,而剩下的人都在打水救火。

  不出一刻鐘的時間,剛燃起來的小火苗被撲滅了,林夫人長呼出一口氣。

  借著燈籠的光芒一看,這縱火的人還能是誰,可不就是林老爺嗎!

  剛巧,孟玄的人回來稟告,「夫人,公子,大門已經從外面鎖上了,院子裡只有一個狗洞能爬出去。」

  謝清辭掃了一眼林老爺的雙膝和後背,滿是濕潤的泥土,不用多說,林老爺定是想放一把大火,眾人出不去門,只能去滅火。

  他就可以趁亂把林秀竹從這隱秘的狗洞裡帶出去。

  又有人來報,「謝公子,狗洞外面的泥土被人翻過,我們在泥土下面找到了藏著的金銀財寶。」

  林夫人怒火中燒,甩了林老爺一巴掌。

  「混帳東西!你這是要讓整個林府的人都因為林秀竹自己去死!你可知道林家的周遭有多少百姓居住?這裡遠離河流,夜裡風又大,你想沒想過其他人的命?」

  林老爺被這一巴掌打得暈頭轉向的,眼看著自己的計劃失敗,臉上老淚縱橫。

  林夫人對這個日夜與自己朝夕相伴的人徹底失望,他竟想要這麼多人都為林秀竹陪葬。

  「你真是瘋了!」

  林夫人覺得這人不可理喻,深吸一口氣站在了院子邊上不再開口。

  謝清辭對著身邊人使著眼色,「快!去看看綁著的兩個人跑沒跑!」

  幾個家僕心驚膽戰,他們心知肚明,要不是謝清辭發現得早,他們十有八九就要被燒死了。

  龍依依說得對,林秀竹是林家的小姐,林秀蘭自然也是林家的小姐,都是林家人。

  林秀竹買兇殺人,林老爺縱火害人,他們要想活著,且活的舒坦,只能跟著林秀蘭。

  他們幾個見林秀蘭偏幫著謝清辭,自然也向著林秀蘭,開始臨陣倒戈了。

  林老爺竟要放火連他們一同燒死,每個人都想活命,不是他們不忠誠,他們只是想活著罷了。

  立刻就有人跑去查看林秀竹和老張的情況,看守兩個人的家僕很是負責,任憑外面叫救火的聲音再大,也沒有離開關著他們兩個的柴房。

  兩人回報,「謝公子,他們被綁的好好的,誰也沒逃走。」

  謝清辭點點頭。

  林秀蘭一時間沒了主意,她把謝清辭拉到一旁,壓低聲音問:「你打算怎麼辦?這事可不太好辦。」

  謝清辭一愣,他早就知道林秀蘭和林老爺並沒有什麼感情,聽著林秀蘭的發問,謝清辭不由一愣,難道林秀蘭是想要替林老爺求情。

  林秀蘭很快又開始了下一句,「別讓他們的事情影響了你的科舉。」

  這事本來該她或者龍依依出面的,現在不得不讓謝清辭出來主持大局,林秀蘭有些擔憂這些事會影響到謝清辭的科舉。

  謝清辭搖搖頭,「放心吧,阿娘,我又不是官老爺,自然不會斷這些案子。」

  「明日一早,我們就把他們三人都送到官府,我們就開始做生意,依依休息好了也會過來,我繼續讀書,不必擔憂。」

  林秀蘭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但她相信謝清辭不是一個會說假話安慰她,騙她的人。

  「阿娘先去睡吧,這裡的事交給我吧。」

  謝清辭沉聲道:「把林老爺也綁起來,來兩個人看著,明日一早就去縣裡。」

  「是。」

  謝清辭親自把哭天喊地的林老爺綁在了柱子上,確保他無法掙脫開,用著布條塞住了他的亂叫亂罵的嘴。

  「嗚嗚嗚!動作如此粗鄙,你配叫讀書人!」

  「簡直就是市井流氓!」

  「你和那些流寇山匪有什麼區別!」

  「你帶著龍依依回來就是霸占我林家的財產的吧!」

  「嗚嗚嗚嗚嗚。」

  謝清辭緊了緊布條,確保林老爺再也喊不出來一句話,這才洗洗手走人。

  回到房間裡,已經是子時了。

  謝清辭忙和了一天終於能睡個好覺,外面風聲漸大,飄起了點點小雨。

  他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或許是夜裡發生的種種太過令人難以入眠,也或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謝清辭閉上了眼睛,指尖仿佛有些發熱,他反覆摩挲著給龍依依餵湯藥時相碰的地方,燙人得很。

  那溫軟的觸感好像好停留在指尖。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謝清辭猛然睜開雙眼,坐起身來,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疼痛感讓他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麼荒謬和難以置信。

  龍依依可是他的姐姐,也是自己恩公的女兒,自己怎麼能肖想起她來。

  謝清辭的目光陰暗,暗恨自己內心深處的荒謬想法,這樣是在玷污他的長姐。

  可重新躺下來,腦海里又開始情不自禁地浮現起了龍依依那一雙愛笑的眼睛。

  就這樣昏昏沉沉,朦朦朧朧,謝清辭捱到了天亮,聽見了天亮時分的第一聲雞鳴。

  孟玄的人整裝待發,謝清辭梳洗完畢,敲響了林夫人和林秀蘭的門。

  報官還要講證據,自己是龍秀才領養的孩子,終究和林家人搭不上關係,由林秀蘭和林夫人跟著一同前往比較好。

  —

  十個時辰過後。

  「然後呢?」

  龍依依偏著頭問謝清辭,謝清辭頓了頓,回憶了一下,他們在衙門的慘狀。

  「縱火乃是重罪,林老爺仗責三十,入獄三年,林秀竹是主謀,老張是從犯,每人二十大板,打入地牢,判了五十年。」

  謝清辭說道,龍依依聽後哈哈大笑,「這就是報應!」

  謝清辭遲疑了一下,他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冷血無情了,他們畢竟是阿娘的父親姐妹,我是不是應該顧念著親情,放他們一馬?」

  龍依依可聽不得這話,瞪大了眼睛,「這可不對,就是有血緣關係,他們早年害我母親,如今又來害我,早就應該遭到報應了,你這是為了我娘出了好大的一口惡氣,怎麼回事冷血無情呢?」

  謝清辭點點頭,只要龍依依不覺得他太過冷血無情就好了。

  謝清辭走出龍依依的房間,站在沈家院子裡,回憶起行刑時,林老爺罵他的話。

  「連義母的姐妹,父親都可以鞭打,送進官府的人,早晚也會把兄弟姐妹和義母害死。」

  「謝清辭,你就是一個白眼狼。」

  謝清辭向來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這些流言蜚語,但心中一想到要是龍依依知道了這些事,開始害怕他疏遠他會是什麼結果。

  謝清辭見著沈何家的家僕端著藥過來,謝清辭有些好奇,「這府中什麼時候多了個小丫鬟。」

  偏偏她看著還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鵝黃色衣裙的少女微微俯身,「謝郎,是我們家小姐聽說了龍小姐受了傷住在沈家,這才讓我們姐妹過來幫忙照顧著。」

  謝清辭反應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這是黃家的人。

  「替我謝謝你們家小姐,改日定備著厚禮登門拜訪。」

  鵝黃色衣裙的小丫鬟突然湊近了謝清辭,壓低聲音道:「那謝郎記得催促龍小姐,病好了以後再做些其他口味的奶茶,我們幾個小姐妹都喝膩了原來的味道。」

  謝清辭笑笑,「那是自然。」

  正說著,沈公子輕搖著摺扇看見謝清辭什麼也不做就站在龍依依的院子中間,他離遠遠的舉起扇子打了個招呼。

  「嘿!清辭兄,怎麼在這裡曬太陽?」

  「這次的鄉試準備的怎麼樣?有沒有可能高中?第一名定非清辭兄莫屬。」

  謝清辭看了一眼沈公子,微微一笑,「那也祝沈公子不要名落孫山才好。」

  沈公子一下子就垮起個臉,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課業學得不好,但謝清辭也不用這麼直白的就把話說出口吧。

  「科考的地方不在這裡,我們得提前點出發,算算時間,最遲後日,我們就得出發了,不然的話怕是要遲了。」

  謝清辭眉心皺皺,沒想到時間竟然這麼趕。

  「路上花的時間多嘛。」

  謝清辭深吸一口氣,「容我向阿姐告別一下,收拾好東西我們就出發。」

  謝清辭其實不想這麼快就離開,龍依依落了水中了毒又受了驚嚇,此番離開沈府還要忙著打理林家那邊的生意,他實在不應該這麼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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