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清晨一早，大霧還沒散盡，龍依依就已經踏上了去外祖家的路。

  路上，林秀蘭有些惴惴不安，心裡的忐忑表現出來就是一路上的林秀蘭一直愁眉不展，不停地整理自己的穿著和帶的禮物。

  龍依依見了握緊了林秀蘭的手，「阿娘，別緊張，我們就是回去看看而已。」

  林秀蘭被龍依依安慰著，整個人放鬆了不少。

  龍依依知道林秀蘭在顧慮什麼，無非是外祖家有個沒有遠嫁的嫡長姐，處處壓著林秀蘭一頭，從小到大都眼高於頂瞧不起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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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上林秀蘭本來就是老實本分容易自卑的性格，自然不想見到這個姐姐。

  為了快些趕路，黃家人特意借了龍依依自己家的馬車。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龍依依還是第一次坐馬車，龍依依掀開帘子看向窗外，這馬車確實比她做過的驢車和牛車都快多了，而且拉的貨也多。

  龍依依打定主意，等自己賺了些錢一定要買一輛馬車。

  因著借了兩匹快馬，本來一個時辰的路，只要半個時辰就到了。

  林秀蘭的娘家在比較靠近龍溪鎮的位置，這裡的熱鬧不比龍水鎮的鎮上，林家也算是當地的大戶人家了。

  馬車停靠在了林家門口，龍依依身手利索地跳下了馬車走上前去拍門。

  朱漆的大門緊閉著，龍依依剛要敲門，就被林秀蘭攔住了。

  「等等，依依。」

  龍依依回頭望向林秀蘭，「怎麼了阿娘。」

  林秀蘭有些靦腆道，「按照林家的規矩，我是庶女，是不可以走正門的。」

  龍依依最聽不得這個，她皺皺眉，「哪裡有這樣的規矩？」

  她在黃家也沒聽說過這樣的規矩啊？

  趕馬車的小廝是黃家派來的，龍依依偏過頭問他，「鎮上的人家都有這樣的規矩嗎？」

  小廝搖搖頭，「我們又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一介商販走卒起家的，不講這個規矩。」

  林秀蘭猶猶豫豫也說出了事情原委，「原本家裡也是沒有這個規矩的，但後來長姐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要想家族有更好的發展，以後枝葉繁榮，就要有大家族的風範，所以才定下了這個規矩。」

  龍依依冷哼一聲，這不是在欺負人是在做什麼？

  「那林家枝繁葉茂，有了更好的發展了嗎？」

  林秀蘭沉默著搖搖頭，林家不僅沒能越過越好，反而這些年過的日子越來越大不如前了。

  「這不就得了，那還有什麼可說的？這就證明了這規矩根本就是欺負人！」

  龍依依才不管這些，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比如現在，龍依依直接去敲門。

  「砰砰砰！」

  「誰啊誰啊。」

  小廝從門內不耐煩地問，「誰啊？這麼早就上門？」

  小廝一開門，伸出頭來，一見龍依依，莫名覺得眼熟又想不起來是誰，他蠻橫問道：「你是誰啊？大早上的敲什麼門？哪裡來的村姑？」

  龍依依深吸一口氣，這林家人都這麼蠻橫不講理的嗎？

  怪不得林秀蘭不想回去。

  龍依依冷哼一聲，堂堂正正地站在了林家的正門前，硬著一口氣問一句，「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小廝擺擺手，正要關上門。

  「我管你是誰呢？這林府現在都破敗成什麼樣子了，連月錢都發不起了，還有個和離回來在家的大小姐，整個林家都要散了！」

  小廝長嘆一口氣，正感嘆著，一道溫柔的聲音從龍依依身後傳來。

  「我是林家的二小姐，林秀蘭。」

  「這是我的女兒龍依依。」

  林秀蘭在說完這句話以後，小廝停住了關門的動作，半信半疑地抬眸望過去，很是疑惑地問道：「你是二小姐？」

  林秀蘭點點頭。

  小廝來到林府的時間不長，在他的印象里，林家二小姐是庶女，又不受寵，他在府中當差就是站在大門前看門兒，根本沒見過幾次林秀蘭，更何況林秀蘭很快就嫁人了，他對林秀蘭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瘦瘦弱弱，身體不太好，還總是咳的可憐姑娘上。

  過了些年，聽說林家二小姐嫁的那個龍秀才也去世了，再就沒聽說過有關林秀蘭的任何消息。

  小廝上下打量了幾眼林秀蘭。

  眼前的美婦人生得珠圓玉潤，體態豐滿卻玲瓏有致，素色的衣衫穿在身上，盡顯氣質。

  青絲一挽，即便頭上只簪著一根雕工精細的木簪，已是清水出芙蓉，亭亭玉立，半點不見憔悴之色，也沒有當年的那般病氣。

  小廝打量了幾眼，仍然不敢相信這就是林秀蘭，莫不是改嫁了？

  「原來是二小姐帶著龍小姐回家了，不過咱們府上有咱們府上的規矩，小的就一個當差的，實在是難以違背老爺的命令。」

  小廝為難道。

  他也不想得罪人，攔著這一大家子人在大門外，非讓他們走偏門，只是老爺就這麼吩咐的，若不按著老爺的命令，只怕自己會受罰。

  「你府上的規矩就是府上的小姐回娘家一定要走偏門不能走正門嗎？」龍依依沉聲問小廝。

  小廝沉默了一瞬，被龍依依問的有些沒有底氣，他的聲音漸弱，「不是所有府上的小姐，只有林二小姐一人罷了，老爺說……嫡庶有別。」

  龍依依冷笑一聲，「那我問你，如今正牌夫人在哪？」

  小廝為難起來，「這個……小的不敢說。」

  大夫人早兩年前便已經去世了。

  「如今陪伴在我外祖父身邊的人又是誰？」

  小廝皺起眉來，「龍小姐也別為難小的了，雖然大夫人早些年已經走了，但大小姐如今和離後可是在府上住著呢。」

  龍依依也明白了現在的形式，怕是她的外祖母在這府中也並不好過。

  雖然大夫人去世了，但家中有個和離歸家的嫡長女，也不知道外祖母過得怎麼樣？

  龍依依笑了，是很不屑的一聲輕笑。

  「那更簡單了，我問你，你聽大小姐的話，她給你發月錢嗎？」

  小廝痛苦的搖搖頭，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羞愧又難當。

  龍依依上下看了一眼小廝的穿著，藏藍色的衣裳被水洗的已經發白，甚至打了很多的補丁，領口袖口處已經有了多處磨損，布料薄的輕輕一碰就要撕碎了。

  龍依依大方地從拿出腰間荷包，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她是記得牢牢的。

  從前她是沒有錢，現在她有錢了，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那都不叫問題。

  「我是林家二小姐的女兒，也算是林家人，現在我給你發月錢，我就是你的主子。」

  「他們欠了你多少月錢？」

  小廝看到龍依依拿出荷包時眼睛一亮，很快眼中的光芒又熄滅了，就算龍依依給她月錢也沒用，他的身契可是還在林家老爺子手裡攥著呢，他可不想因為放個人就被他們發賣了。

  小廝擺擺手，「龍小姐還是算了吧，他們欠了我五個月的月錢，你這錢我也著實不敢拿，我的身契還在林家人手裡呢。」

  龍依依輕笑一聲，「不就是身契嗎？我替你拿回來。」

  「五個月的月錢是……」

  小廝果斷伸出手，「五兩銀子。」

  龍依依一掏荷包，「我給你十兩，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叫些人來，敲鑼打鼓地把我們迎進去！」

  「你辦到這事兒，我把你們下人被拖欠的月錢全都還了。」

  小廝喜出望外，他因為拿不回來月錢已經被家中娘子痛斥好多回了，這下一下能拿回去十兩銀子，兩個孩子的生計也有著落了！

  這等好事兒，他得趕緊通知林家裡的好兄弟們。

  「還是二小姐大氣！我們以後都聽二小姐的！」

  小廝旁邊的守門丫頭也碰了碰小廝，「就是啊，林二小姐本來就是林家的人，只要姓林就是我們的主子！」

  幾個丫鬟也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連前院子的路都不掃了。

  「還是林二小姐大氣，從前我們就瞧著二小姐溫婉大方，嫡小姐為人太過刻薄了，如今連回家都一樣，二小姐補上了拖欠的月錢，大小姐只知道剋扣我們的銀錢。」

  「走走走。」小廝攛掇著旁邊的幾個小姑娘。

  「趕緊去歡迎二小姐回家，人家給我們賞錢呢，晚了就趕不上了。」

  「二小姐的女兒，龍小姐要我們吹鑼打鼓，堂堂正正地迎她進門。」

  老管家聽說了這事兒，也大吃了一驚，「這二小姐莫不是改嫁到了大戶人家？怎麼這麼大的排場，這事兒務必稟告老爺夫人還有大小姐一聲！」

  小廝喜出望外，拿著得來的銀錢在老管家眼前晃悠，「林叔，他們都多長時間沒給你發月錢了！你竟然還惦記著他們，二小姐也姓林，姓林就是我們的主子！」

  「趕緊讓家裡的弟兄們敲鑼打鼓出去迎接啊！」

  老管家一想也是，這林二小姐也是從這府中嫁出去的，那本來就是林家的人，如今發達了，要替她那不爭氣的爹和嫡姐還上拖欠的月錢，於情於理都是合適的。

  他的眼神一轉，拉住得了月錢的小廝，「你都拿到錢了，你去告訴老爺夫人還有大小姐一聲，咱們府上多年沒有喜事，我看他們都不會敲鑼打鼓了，我去監督他們！」

  小廝一撇嘴，嘴裡低聲嘟囔著：「怎麼這費力不討好的活兒讓我來啊？」

  抱怨完，他也不敢耽誤，一路小跑去了堂屋。

  這事兒啊，還是得先告訴夫人。

  「夫人！夫人！」

  小廝還沒進院子就開始喊了起來，「二小姐回來了！」

  正在做繡活的二夫人懷疑自己聽錯了，抓著自己身邊的丫頭就問：「他說什麼？是不是說……秀蘭回來了？」

  小丫頭也激動地抓住了二夫人的手，「是！夫人，你沒聽錯，就是二小姐回來了！」

  二夫人激動地眼眶湧出淚水，渾身泄了力氣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我的秀蘭啊！這麼多年可苦了她了！」

  小廝激動地跑進來，「不苦不苦！二小姐如今生的是國色天香，龍小姐更是聰慧伶俐，還給府上的下人們都補發了月錢！」

  二夫人立刻擦了擦眼淚，「你說什麼？你說秀蘭現在過得很好？」

  小廝急忙點頭，「是！二小姐她過得很好，還是騎著高頭大馬回來的，特別有氣派，來了就讓人敲鑼打鼓在正門歡迎她！」

  二夫人一聽這話，眉心一皺，「這……可是府上的規矩是……秀蘭不能走正門啊？」

  小廝眉飛色舞，「龍小姐說了！她給得起月錢，她是二小姐生的，也算是林家人，她就是主子！我們都得聽她的話。」

  二夫人破涕而笑，一邊是感嘆著龍依依這孩子的膽識和勇氣，另一方面是她做了一輩子的小的，帶著林秀蘭受了半輩子的氣，如今全被她這個孫女兒找回來了。

  她笑著，沒想到她被大房欺負了一輩子，此刻竟然被她這個外孫女兒找回了場子。

  這些年她也是想念龍依依母子想的緊，就是林老爺不讓去看，不然她都不想在這府上住下去，早就投奔林秀蘭去了，哪怕日子清貧一些也好。

  「快！快去迎接！」

  「老爺和大小姐知道這事兒了嗎？」二夫人問。

  小廝搖頭道：「還沒有，我一聽是二小姐回來了，第一反應就是來告訴婦人。」

  二夫人大喜，「好孩子，當賞！現在你抓緊時間去告訴老爺一聲吧，千萬注意言辭，特別是大小姐那邊。」

  「是！」

  小廝得了命令抓緊時間朝著老爺那邊趕去，一邊在腦海中飛快地思索，待會兒該怎麼解釋。

  還沒等走到地方，前院就已經想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就連紅綢子都準備好了，綁在了大門上。

  這邊兒龍依依在敲鑼打鼓聲中，昂首挺胸扶著林秀蘭進來。

  那邊兒林家老爺聽著聲音疑惑地問小廝，「這是什麼情況？」

  林老爺身邊的小廝回答道：「老爺，我聽著是咱們家二小姐回家了。」

  小廝此刻氣喘吁吁地來通報，「報，老爺！二小姐她帶著家眷回娘家了！」

  林老爺此刻心中五味雜陳，這林秀蘭回家怎麼敲鑼打鼓的？搞這麼大陣仗？

  偏院的大小姐林秀竹也聽到了聲響，皺著眉問，「到底是什麼人一大早上喧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