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你是我最隱秘的秘密

  秦野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顫啊顫，過了許久，他才重新睜開了眼。

  秦野說：「我眼睜睜，眼睜睜看著哥哥注射了胰島素。他的臉色越來越白，呼吸越來越微弱。我想叫他哥哥，但是嘴裡發不出一點聲音，最後，哥哥被施宏強推下了山谷。」

  就連跟秦桑關係最不好的顧湘，聞言也捂住了嘴。一雙雙眼睛裡，盛滿了悲哀的情緒。秦野接著說：「驚厥之下，我昏倒了，等再次醒來，我已經回到之前的酒店，而施宏強他們，已經不見了蹤影。」

  秦野說：「然後……我就變成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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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所說的「變成秦桑」，其實是變成秦桑的人格。

  巨大的刺激，讓秦野產生了保護機制，他下意識把自己當做秦桑，扮演著秦桑的角色。一開始，秦野的思維還是混混沌沌的，他偶爾能記起在安娜普納發生的一切，記起施宏強種種惡行。

  報仇。

  「報仇」這兩個字，時時充滿秦野的心房。他無時不刻不想著報仇，恨不得把自己當做一把劍，狠狠刺中施宏強的要害。

  但報仇的前提，是他必須扮演成秦桑，替秦桑把戲演下去。

  假如施宏強知道他並沒有死，那麼一切都會亂掉。

  假如林淑琴知道死去的是秦桑，那麼秦家將迎來一場血雨腥風。

  假如……

  有千千萬萬種假如，每一種假設背後，都藏著一道讓人無法接受的傷害。

  秦桑交換身份的初衷，換來了一個慘烈的結果——秦野被剝奪了自己的身份，他必須扮演秦桑，替秦桑活下去……

  這是他對秦桑最深的懷念，也是最沉重的枷鎖。

  秦野仿佛一夜間成熟了，他開始負擔起沉重的、原本並不屬於他的責任。或許，秦桑只盼望秦野好好活著，並不希望他為自己報仇，但秦野不能這樣，他不允許自己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如果之前的他是自由的，懶散的，那現在的秦野，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為秦桑報仇，這就是他活著的全部意義。

  不過自從綁架事件發生後，施宏強暫時從雲城蒸發了，秦野猜測，施宏強離開，是為了擺脫秦家追責。沒關係，他可以等，他會像豹子一樣，蟄伏在暗處，靜靜等待他重新出現……

  在等待的過程中，秦野是不適應秦桑的人格的。他冷著臉向琅琅轉達了死訊，目睹蘇雲琅從情緒崩潰，到淚流滿面的全程。秦野的心都要化了，他恨不得把琅琅摟在懷裡，緊緊擁抱她，向她訴說這些天發生的一切變故。

  但漸漸的，秦野越來越得心應手，他的身體裡，漸漸分裂出秦桑的人格，在秦桑的人格前，秦野總是弱勢的，他下意識把思維控制權給了秦桑，自己屈居幕後。

  秦桑霸占身體的時間越來越長，漸漸的，秦野的人格竟然完全地沉睡。他的記憶，出現了大段大段的空白。他的人格只會在黑夜中甦醒，但他記憶缺失，完全記不得自己做了什麼。

  秦野在家裡安裝了攝像頭，記錄自己的行為狀況。又養成了記日記的習慣，記錄每天發生的事情。漸漸地，秦野猜到自己出現多重人格傾向，但他拒絕就醫，而是放任秦桑的人格，寄居在自己的身體裡。

  這樣會讓他產生錯覺，那就是秦桑還活著，秦桑他，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

  秦野大概是最特殊的多重人格患者了，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第二人格的存在，甚至通過記日記的方式，完成兩個人格之間的交流。另一方面，秦野對次人格（秦桑的人格）是放任的、寵溺的，甚至，他甘心讓次人格凌駕於主人格之上。

  但放任人格分裂的結果，是秦野做了很多讓自己後悔的事。

  比如，他逼琅琅流掉孩子，又強取豪奪娶了琅琅。這都不是秦野的本心，而是在秦桑的人格認知上做出的，但秦野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他只能讓自己一錯再錯……

  面具戴久了，就再也摘不下來了。

  對於林淑琴，秦野更是有極複雜的情感。一方面，他覺得林淑琴是一個愚蠢的女人，一切悲劇，都是因她的綁架而起。另一方面，秦野又可憐她，他無法忘記秦桑臨死前對他的請求，他請求秦野善待林淑琴，像對待自己的母親那樣，照顧她、包容她。

  一開始，秦野的確做到了。他頂著秦桑的身份，跟林淑琴和平共處四年，直到林淑琴懷孕，這份平衡才被打破了。

  對於林淑琴未出生的孩子，秦野懷著一股天生的憎惡。他覺得小寶的到來，取代了秦桑的位置。從來只聞新人笑，何曾聞得舊人哭，雖然這個比喻有點不恰當，但秦野覺得，秦桑就是那被遺忘的舊人。

  心裡有個聲音在小小地說，是時候讓林淑琴付出代價了，他先把林淑琴的所作所為，透露給秦雄，又在林淑琴常吃的燕窩裡，一點一點添加了安眠藥。

  林淑琴的孩子胎死腹中，這與秦野的預測分毫不差。只是，當他聽到林淑琴傷心欲絕的痛哭聲時，秦野突然覺得，自己走了太久的錯路，甚至已經面目全非。

  秦野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會針對一個無辜的，毫無抵抗力的胎兒。

  他的世界，完全崩潰掉了，黑暗中唯一一點光芒，是雲琅。

  這四年來，秦桑（秦野）的溫情，全都給了蘇雲琅。

  不管他的人格是秦桑，還是秦野，唯一沒有變過的，是他們對蘇雲琅的愛。

  這是一份，承載著兩份深愛的愛情。

  秦桑留下了一本遺物日記本，在那本日記上，秦野感受到秦桑對蘇雲琅的深愛。

  原來，秦桑早已對雲琅一見傾心。

  原來，他們一同扶助了孤兒諾諾，並在孤兒院發生了很多雞飛狗跳，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甚至，秦野還讀到了，有一次秦桑特意趕到A大，霸道地吻了蘇雲琅。說不嫉妒是假的，但嫉妒之餘，心中又湧上深深的無奈。

  秦野前所未有地怯懦了，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愛很淺薄，比不上秦桑深邃的守護。漸漸地，秦野習慣了用秦桑的方式來愛蘇雲琅，他的眉眼淡淡，好像漠不關心，實際上，秦野關懷著蘇雲琅的一舉一動，她是他心尖上那段白月光，是他艱難生活中，唯一的夢想。

  直到這份夢想，被一份意外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