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命,由我由天?(五)
2024-06-16 08:58:57
作者: 莫小莫
這世上沒有如果。
過去的事情,已沒有糾結的必要。
絕念有時會想,這件事他又能怪誰呢?
怪胡國嗎?
大國吞併小國本就是正常的事情。
就算沒有那天的事情,吳國的滅亡也早已註定。
怪吳國的皇上嗎?
誓死不從是他最後的尊嚴。
祖宗的土地神聖而不可踐踏。
項城悅已死,當年的絕念已不復存在。
是孟雅之告訴他,奴隸也是可以有名字的。
他為了給孟雅之報仇,將自己賣給了容錚。
他以為,日子只要一天天這樣過就好。
他只要盡心盡力就好。
可……
他沒想到會再一次遇見她。
那一日,也是一個飄雪的日子。
就像是他十六歲那年,吳國歡慶梅香公主出嫁的那天一樣。
那一日,絕念護送容錚前往邊疆。
他看著飛雪飄落,才想起原來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五年。
如果孟雅之還活著的話,想必也已經雙十年華了。
或許他已開始保護她的孩子了。
他只有片刻的失神。
卻未想,就是這片刻,當時在容錚身邊的白念煙和紅花會的人裡應外合,告訴了紅花會他們的位置所在,還為紅花會打開了門。
歷史驚人地重合,但這一次,絕念沒有醉倒,他真實地經歷了這一切。
白念煙將他們的情況都告訴了紅花會。
紅花會知道他們的人不多,派出來的人是壓倒性的。
當時的容錚正沉浸在雲月柒離開的悲痛之中,一時疏忽了這一點。
絕念發現的時候,紅花會的人已經攻了進來。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容錚的房間。
躲在暗處的女子找准了時機,準備攻擊容錚。
可她剛剛露面,絕念的速度卻比她更快。
絕念的劍也已出鞘。
兩把劍撞在一起,是電光火石。
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是同時的錯愕。
錯愕之後,絕念先開口,「王爺,走!」
容錚從窗戶跳了出去。
女子不再管絕念,準備去追容錚,而絕念卻全力阻擋。
兩把劍再撞在一起的時候,女子看著絕念,忽蹙了蹙眉頭,道:「絕念……」
絕念的瞳孔微縮,一時失神。
他早已習慣了有名字的日子,但他永遠記得,第一個允許他有名字的人是誰。
他也永遠記得,孟雅之喚他的聲音。
同樣的臉,同樣的聲音。
眼前的人,是他以為早已消失的人。
他的唇瓣張開,喃喃道:「公主。」
孟雅之向他點了點頭。
絕念握劍的手鬆了些。
孟雅之找準時機,向著窗戶的方向而去。
可絕念卻又握緊了手中的劍。
為了阻止孟雅之的動作,他的劍劃傷了孟雅之的肩膀。
孟雅之呻吟一聲,身形側過,倒在地上。
絕念上前,關上了窗戶。
他看著孟雅之的樣子,眉頭擰緊,卻擋在窗戶前面,「你不能過去。」
孟雅之咬牙,重新舉起劍,向著絕念而去。
「啪嗒。」
絕念將自己的劍丟在了地上。
他閉上眼睛,躲也沒躲,就站在那裡,任由孟雅之的劍落下來。
孟雅之的劍在和絕念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絕念閉上眼睛許久,卻沒有感覺到疼痛。
他睜開眼睛,看著孟雅之。
他的眸中已冷了太久,如今看見孟雅之,才染上了人類的情感。
他怔怔瞧著她,似是想將她看得再清楚一點兒,生怕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待夢醒了,就和之前每一場夢境一樣,只剩下泡沫和虛無。
孟雅之的劍抵著他,卻沒有殺了他。
他想要靠近孟雅之,孟雅之手中的劍卻動了動,示意他不要動。
絕念停了下來。
可他的眼睛卻不能從孟雅之的身上移開。
他確定,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孟雅之。
五年不見,孟雅之瘦了許多,眼神更加凌厲。
不再是那個只知愁滋味,卻不知如何解決的嬌生慣養的公主。
反而多了幾分屬於女殺手的凌厲。
孟雅之道:「讓我過去。」
縱然當年絕念是孟雅之侍衛的時候,孟雅之也從未用這種命令的語氣和絕念說話。
絕念聽著孟雅之的話,卻搖了搖頭。
孟雅之的眉頭又皺了一下。
她的劍又動了動。
但絕念站在那裡,沒有一點兒要讓開的意思。
孟雅之道:「你不躲,我可以殺了你。」
冰冷的語氣。
絕念點了點頭,「我知道。」
孟雅之擰眉。
絕念繼續道:「公主,我的命永遠是你的,可保護燕平王,是絕念的使命。」
「我不是公主!」
孟雅之厲喝一聲,似是被人觸碰到了心頭的傷。
絕念看著她,沒說話。
孟雅之繼續道:「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聞言,絕念不但沒有怕,反而閉上了眼睛。
但他站在那裡,沒有一點兒要動彈的意思。
孟雅之握著手中的劍,也看了絕念許久。
「當。」
清脆的響聲後,絕念睜開眼睛,卻見孟雅之將劍扔在了地上。
他看著地上的劍奇怪。
下一秒,孟雅之不知從哪裡變出了一條長鞭。
她揮舞長鞭,捆住了絕念。
絕念本就沒想掙扎,只任由孟雅之綁住了他。
他狐疑看著孟雅之,聽孟雅之說,「你是燕平王身邊的人,還有利用價值,隨便讓你死了也太便宜你了。」
孟雅之將他帶走了。
一路上,絕念都只能看到孟雅之的背影。
他久久看著,沒有掙扎,也沒有說話。
五年了。
他已許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可在曾經的五年裡,他日日如此,一直跟在孟雅之的身後。
他曾許下諾言,要永遠保護孟雅之。
他落下了一天,差點鑄成大錯。
好在,她回來了。
不管發生了什麼,他的公主回來了。
他被孟雅之帶上了馬車,套上了頭套。
視線被剝奪,他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見馬車行進時輪子壓過雪地的聲音。
但他知道,孟雅之就在他的身邊。
他有些激動,想說些什麼。
可幾次想開口,幾次卻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回想起來,他才發現跟在孟雅之身邊的那些日子,他膽怯得幾乎不敢和孟雅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