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談心

  張青長長的嘆了口氣，批起衣服悄悄的帶上門，走了出去。

  

  望著天上的明月，張青突然能理解，為何古人寫孤寂之時，總是少不了月亮的身影。

  此情此景，若不是她文采不好，她也想賦詩一首啊！

  月光之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清冷的風吹過，張青抬頭看見一道身影，是張文。

  他也看見了張青，猛然擦了一下臉，張青這才發現，張文似乎是哭了。

  張青：「……」

  「姐。」張文的聲音沙啞，更是證實了張青的猜想。

  張青看著她的眼睛：「你怎麼了？」

  張文的眼睛裡有淚花在閃，看起來甚是委屈，與張青心裡張文的形象大為不符。

  「沒什麼。」張文搖了搖頭，張青白日裡問她想不想去遊學，明顯就是讓他走，他這個外人一直在這兒賴著確實不好。

  張青想了想，自己在張文遊學這件事情上，做的確實不好。

  她雖然外面看起來十四歲，但是靈魂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她不能用成年的想法來要求張文。

  無論他為人處事看起來多麼的成熟，但實際上他只是個十二歲的小朋友。

  「我不是趕你走。」張青溫和又認真的對他說：「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以後無論是在朝為官為百姓謀福，或是寄情山野廣收門徒，你都未來可期，不該困於這小小的山村，而且那位儒學大家我去打聽過了，確實非常有名，叫……陳正池。」

  張文是知道陳正池的，那也確確實實的有名，早年在朝為太學士，朝中一半官員都是他的學生。

  沒想到隱居到了這兒？

  還是同名同姓之人？

  「所以啊，你跟著老師去遊學，如果回來發現，你還是想回到這兒來，那我們隨時歡迎你回來。」張青語重心長的念叨：「而且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當那位老師的學生麼，這麼大好的機會你還不給我老老實實的去。」

  張文這才豁然開朗，咧嘴笑了笑：「好！」

  「這才對嘛。」張青微笑著道：「笑起來多好看，不要每天都像個古板的老頭兒似的，板著個臉。」

  「我才沒有……」

  姐弟倆的聲音在幽冷的風中飄向遠處，給深寂的山村帶來一絲溫度。

  張文遊學之事本來是要過幾天再走的，但陳正池傳信來說什麼，要趕在夏天之前到杭州看荷花。

  所以第二天就得走。

  一家人急急忙忙的給張文收拾東西，張氏恨不得給張文什麼都帶上，「這兩套春裝帶上！」

  張氏連夜將這兩套春裝縫好，連帶著張藍都沒有睡覺。

  開始張氏恨不得再做兩套夏裝，被張青阻止：「娘，人家是去大城市，到處有得買！」

  張氏嘆息一聲，「我總是擔心，他會睡不好，吃不好……」

  縱有千般不舍，張文還是要走，張青早起把兔子放進牛車裡，板車裡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

  張青也任由他放上去，張文跟著坐在她身旁，兩人朝著晨光出發。

  因為陳正池是羅生介紹的，張青先把張文送到了亭長府，羅生也早早的迎了過來，兩人寒暄了一陣兒，羅生溫溫和和的將張文引了進去。

  張青的腳步也停在了亭長府前，「文文，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姐姐送你到這兒了。」

  離別終於來到，張文也楞了一下，目光直視著張青，「姐。」

  張青姑娘沒帶著張藍和張氏來，就是怕這種情況，在這樣一個離開可能就等於永別的年代，古人的離別之思就更重了。

  反倒是張青，似乎早己經習慣分別，朝他揮了揮手，便算是道別。

  羅生帶著張文進入亭長府，微笑著道：「你姐姐對你很不錯。」

  張文：「？」

  但是羅生卻沒有再提，為什麼張青對他很不錯。

  直到很久以後，張文才知道，張青為了讓他能跟著陳正池，而付出了什麼。

  張青趕著牛車，轉身去了留香居，送兔子進去之後，張青看著不少小廝和家丁打扮的男子在大堂站著，皆是滿臉的難看。

  「青青，今天你來送兔子啊？」王勤生連忙迎出來：「咱們去後院兒稱吧。」

  幾個夥計幫忙張青提著兔子，張青掃了一眼大堂：「好象開年生意不太好嘛？」

  勤生搖了搖頭：「最近這段時間，有不少飯店模仿留香居的菜色，所以……」

  「哦。」這種情況張青早有預料，這世上什麼地方都缺不了模仿者，留香居生意這麼好，大家都想賺這個錢。

  而且她用的東西，也不算是什麼特殊的配料，只要是多年的廚子，多試幾遍總會做出個六七的。

  「不過不用擔心。」王勤生笑了笑：「看到大堂里那人小廝沒，那些都是大戶人家來的，年前有其他飯店仿製我們的臘腸，結果有些小廝為了便宜，便換了主家要的臘腸，主家一吃，便能嘗出來，這不……還不是得到咱們這兒來買？」

  留香居本身的客戶群也不是低端客戶，只需保持自己的出品質量，穩定便可。

  張青送完兔子結了錢，如往常一樣，趕著牛車回了家。

  一到家便看見張氏倚在門邊，淚眼婆娑的望著她，張青長嘆了口氣，隨後扯起笑容大喊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張氏吸了吸鼻子，聲音沙啞的應了一句：「嗯。」

  「娘，我去後山的竹林里看看。」張青背起自己慣用的竹簍，「藍兒呢？」

  「哭著睡著了。」張氏滿臉的不高興。

  張青：「……」

  山裡的溫度總是比外面要低一些，竹林的樹下陰涼處，還隱隱的有些許積雪。

  張青蹲下，不一會兒就挖到了一個春筍，這筍子鮮嫩無論是清炒還是涼拌，都非常好吃。

  張青挖了幾個春筍，放在背簍里，又在竹林里發現了不少蘑菇，過了一個冬天，沒有見到新鮮蘑菇了，現在突然在路頭上看見，張青心裡感嘆，又能吃新鮮的蘑菇啦！

  沿路采著蘑菇哼著歌，張青的步調甚是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