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初雪

  張青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說，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如此了解她的想法。

  搭配被爐的床搬到張青家，放在了母女三人的臥室里，與床並排放在一起，臥室也毫不意外的跟著侷促起來。

  張氏將之前用過舊被子鋪在床上，而後找來一個破的鐵盆放上炭火，整個床上都是暖烘烘的。

  連續好幾天，張藍都在上面待著，恨不得和被爐長在一起。

  

  張青忙活著將新砍來的柴全都劈成整整齊齊的碼在一起，張文倒是也想試試，可惜柴被他劈的歪七八扭的實在是難看。

  不一會兒，便被張青趕走，讓她專心教張藍寫字。

  她和張文之前燒了碳之後，就拖了好幾棵山上的枯樹到家裡，柴房裡的柴又漸漸的堆起來了。

  張青估算著能用到明年的初夏，便也沒有再去山上拉枯樹。

  連續好幾日的大風和連綿細雨，讓人感覺那雨都下到人骨頭裡來了。

  行人皆是行色匆匆，反倒是張青草棚里的動物們，到處蹦蹦跳跳的看起來沒有感受到冬日裡的一絲涼意。

  張青抱著草料，將李知淵家馬槽里的草料添滿，滿意的拍了拍小牛的背，如果沒有這小牛，恐怕她把那些柴弄回來也是挺費勁的。

  「多吃點兒，來年春天我們一起耕地吧！」張青撿起一把草料放到慢吞吞嚼草料牛嘴裡，又滿意的看了一會兒，總覺得這牛長得特別的可愛。

  張青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那些鄉土作家，嘴裡的農民總是和牛有著深厚的關係。

  沒有了太陽，張青連個度量時間的東西都沒有，差不多餓了就吃，天色太暗就睡覺。

  這樣悠閒到坐吃等死的日子，張青是非常享受的，如果沒有她娘非抓著她的學繡花的話，那就更好了。

  張氏不知怎麼想得，總覺得女子應當要會女紅，但是她實在是提不起興趣。

  「下雪啦！」

  張藍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張青猛然回身看去，果然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空之中飄落，遠處的山安安靜靜的，路上沒有一個行人來往。

  張青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眨眼的功夫，雪花便己經融化在她的手心裡。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張青心頭突然竄起這句詩，她不禁微微一笑，此情此景倒真是符合這句詩的意境。

  「小心著涼！」張氏在屋內喊。

  張藍似乎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下雪，細細碎碎的雪花掉落在地上，不一會兒便熔成了小小的水珠。

  「藍兒，娘不是讓你多穿點麼？」

  張藍身著穿著一件夾棉短襖，套著一件棉布裙子，張青看了一眼她，張藍頓時乖乖的回到了屋內。

  又縮到了被爐前。

  張氏經過張青天天大魚大肉的補著，面色也紅潤了許多，臉頰上的肉也多了起來。

  最近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個被爐，坐在裡面一整天都不會累，而且又暖和不像以前冬日裡頭給孩子補衣服，連個碳火都沒得烤，不一會兒手就凍得木木的，手被針扎得鮮血直流也沒有反應。

  離開顧家之後，她們的生活有所改善，張氏幾乎每一日都不停的在給孩子們做衣服。

  她現在手裡拿的，便是張藍的裡衣，張藍長得實在是太快了，如今快要有張青一般高了，甚至隱隱有要超過張青的跡象。

  衣服也是一套跟不上一套，張氏也多長了個心眼，將張藍的衣服做大一點兒，省得她穿不了幾個月就又不能穿了。

  張青在被爐前坐下，將手塞進被子裡面，舒服的感嘆道：「好暖和啊。」

  下一秒，一個繡繃就放到了她面前。

  張青眨了眨眼，臉比苦瓜還要難看。

  「姐，加油哦！」張藍抓著繡繃，快速的上下翻飛著。

  張青認命的拿起繡繃，這是她前兩天就己經在繡的一枝梅花，雜亂無章的枝杆和根本不成形的花瓣，張青自己都看不下去。

  不到一刻鐘後，張青又扎了自己一針，食指冒出來的血花，映在繡棚上，倒是比她繡的那梅花看起來要嬌艷許多。

  「嘖。」張青將繡繃丟到桌上，無力的趴在一旁：「我和這東西有仇。」

  張氏看了她一眼，正要搬出老一套說辭，什麼要靜心平氣類的，卻被張文打斷：「娘，其實姐姐不學繡花，識字讀書也不錯。」

  張青立刻來了精神，繡花她不行，讀書寫字還能不行麼，她可是曾經讀了快二十年書的人吶！

  「好啊好啊！」

  相較於繡花，張青絕對更加願意寫字。

  張文看了她一眼，轉身拿出文房四寶，擺在張青面前，一時間張青一個人就占了小半張桌子的地盤。

  又將一本書擺在她面前，指了指第一排：「這幾個字是……」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張青得意的笑了笑：「前段時間藍兒像是念經一樣，念這幾句我猜這句應該是。」

  張文挑了挑眉：「這句是確實是，你先把這本書看熟了，有不認識的字就來問我。」

  張藍立刻舉起手，「也可以問我！」

  她得意的看向張青，她可是早就把這本書背得滾瓜爛熟。

  張青將書隨手翻了翻，裡面的字她大多都是認識的，不過寫還是有些困難，這種小學生難度的書，完全難不倒她。

  張青捧起書便開始看，這本書也沒有講什麼太過深奧的內容，雖然不太習慣看文言文，但看了一會兒，張青便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反倒是張藍連花也不繡了，就坐在張青身旁，巴巴的望著張青，等著張青來問。

  張青將書翻完，裡面的內容己經記得差不多。

  「看完了。」張青將書放回桌上，看著張藍笑了笑。

  在場的另外三人，皆是疑惑的看著張青，不相信她能有這麼快看完。

  張藍更是攤著手，抓著張青的手臂，瞪著眼睛質問道：「你還沒有問我不認識的字呢！」

  「聽你叨叨了那麼多遍，大約也能把每個字對上了。」張青打了哈欠，冬日裡看書就是容易睏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