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怒焰化氣

  姜宏和龍仲俱是一驚，趕忙回頭望去，頓時又大喜過望。

  只見白江雄「噗」的一蓬暗紫淤血吐出，霎時間渾身抖如篩糠，冷汗漓漓而下，卻是再也挪不動半步，搖搖欲墜。

  「白江雄不行了！」此刻莫說是他二人，便是旁人也看出白江雄已然是油盡燈枯，性命已在須臾間。

  「賴兒，快……快附耳過來，我……我有一件秘密要告訴你！」白江雄已是虛弱不堪，語氣卻是又急又快，似乎生怕自己的話來不及說完，咽喉的這口氣便要斷了。

  吳賴趕忙附耳上去，聽得他低聲幾句，登時又驚又駭，「什麼」兩字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白江雄也沒時間多解釋，急促道，「記住，此事萬萬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孩子，我死了，你一定要活下去，希望彤兒她能及時趕回來。」

  他的語速越來越急促，聲音卻是越來越虛弱，目中生命的光華迅速散去，最後用盡最後一口氣叫道，「快……快回劍……劍……」

  一句話沒說完戛然而止，目中最後一點光華完全散去，他那蒼老而偉岸的身軀直直倒在地上。

  氣絕。

  

  他終於沒能再撐下去。

  場中剎那死寂，人人震驚的看著這一幕，看著這曾經的江城城主，一代豪傑氣絕而亡，看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他便像那曇花，剎那間綻放出最強的力量，卻也在剎那間消亡。

  靜！

  死一般的靜！

  唯有白江雄的身軀倒地的剎那，產生的砰聲，好似一記重錘狠狠的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間。

  「爹！」

  「大哥！」

  「家主！」

  「白兄！」

  下一刻，悲天愴地的哀嚎聲才打破了這死寂，卻是那般的悽厲，那般的撕心裂肺，那般的悲痛。

  「哎，白江雄人品不錯，這些年執掌江城也頗有功績，堂堂化神境強者，竟然這樣便死了，當真是蒼天無眼啊！」躲在角落裡的那些江城名宿也是頗為惋惜，唏噓不已。

  「白江雄是條漢子，這樣的對手值得我們尊重。」看台上，江逸也是嘆惜不已，又尤其是其對吳賴那無私的愛護，更是觸動了他的心弦。

  江獨峰亦沉聲道，「少主說的不錯，堂堂化神境強者，竟然因姜宏這等小人而死，真是可惜！」

  「生命無常，本就是如此。」江逸輕嘆一聲，不再多言，目光卻不由自主的投向了吳賴。

  只見吳賴半跪於地，緊緊抱著白江雄的屍身，一動也不動，仿若泥塑木雕一般，似乎是承受不住這打擊，已然蒙了。

  江逸又是一聲長嘆。

  就在這時，只聽得一個悽厲的聲音狂笑道，「哈哈哈，白江雄，你死的可真是時候啊！太可惜了，否則你便能看到你的家族和那個小畜生是如何慘死！」

  狂笑聲自是出自姜宏之口，他雖放聲狂笑，但面容卻是扭曲可怖，十分瘮人，然後指著白慕兩家眾人瘋狂叫道，「姜家所有人聽令，將他們全部格殺，一個不留！」

  「姜宏，你這卑鄙小人，我大哥放你一命，你竟出爾反爾！」白進勃然大怒，厲叱道。

  姜宏不屑冷笑道，「廢話少說，今天就是爾等末日！給我殺！」

  剩餘的近兩千姜家武士自是不敢抗命，齊聲發吼，一部分圍殺再次衝殺白進等人，一部分則向外圍兩家聯軍衝去。

  此時兩家聯軍傷亡過半，損失慘重，白家眾高手真氣耗損，北斗七星劍陣亦施展不出來，形勢對兩家是十分不利。

  「殺了這群畜生，替家主報仇！」 然而白江雄之死，姜宏的無恥，激起了眾人無比的仇恨和憤怒，眾人高喊著報仇，悍不畏死的向敵人衝去。

  「啊！」

  眼看著剛剛停下的廝殺又要開始，就在此時，一聲悲愴淒涼，驚天動地的嘶號聲在天地間驚起。

  那嚎聲悽厲，悲涼。

  雙方眾人均是心神巨震，好似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令他們所有人都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循聲望去。

  只見兩軍陣前的空地上，一個少年抱著漸漸冰冷的蒼老身軀仰天嘶號，好似一頭失去了親人孤狼！

  那嚎聲悲壯，直上九霄！

  兩行灼淚奪眶而出，帶著那滿腔的悲情如長江大河般滾滾而下，只是那少年的嚎聲已漸漸嘶啞。

  嘶啞，低沉，消失。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卻不知怎樣的悲痛卻才能讓這個素來堅強的少年痛苦如斯？不少人隱隱記得，上一次見這少年淚流，還是在數年前，吳不凡病逝的那一天。

  此時，那少年卻放下懷裡的屍身，緩緩的站了起來，有些機械的側過身子，死死盯著姜宏，那一雙嗜血通紅的眼睛裡迸射出無比凌厲的冷光。

  姜宏心神一顫，所有人心神一顫，竟無人敢與之直視。

  「姜宏你該死，你們所有人都該死！」那少年生寒如冰，一字一字，冷峻無比的道。

  不知為何，姜宏心中竟生出一股強烈的懼意，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個已經半死不活，連站立都困難的少年有什麼可怕的。他強自壓下這股異樣的情緒，冷笑道，「小畜生，白江雄已死，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要我死？你不是想殺我嗎，你不是想替白江雄報仇嘛，來啊，我看你是連站也站不穩了吧！」

  他放聲狂笑，對那少年，吳賴，不屑一顧。

  吳賴並未反駁，一聲不吭，只是那血紅的眸子愈發的可怖，似乎都要噴出火焰來。

  是什麼在心頭狂燒，又是什麼在胸膛中劇烈膨脹？是那無法抑制灼燒心臟的怒火，是那幾乎要炸開胸膛的怒氣！

  怒火狂燒，怒氣衝天，滿腔的熱血也沸騰了。

  「不殺此賊，誓不為人，不滅姜家，天誅地滅！」一個瘋狂的聲音在吳賴心頭狂吼，同時有一股氣在體內激盪。

  也就在此時，異變陡生，那已經沉寂下去的太陽真火竟陡然爆發開來，在體內狂燒不止。與此同時，至陽真精竟也自行運轉起來，與那狂燒的真火交融在一起。

  精助火勢，火煉真精，奇異之事出現了，至陽真精竟漸漸變成金色的氣體在體內遊走激盪，然後如江河歸海一般，順著全身的經脈，回到丹田之中。

  煉精化氣！

  這便是從煉精境突破至化氣境最重要的一步，煉精化氣！只要將元精煉化為真氣，貯藏于丹田之中，便徹底臻至化氣境。

  之前吳賴數月苦修，但都困在這最後一步，無法突破，想不到他此刻情緒激盪之下，竟達到了突破的契機，而且這契機還來得如此猛烈。

  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想要突破的，然而對於吳賴來說，他卻沒有半點喜悅。哪怕修為再高，也挽不回白叔叔的生命，哪怕實力再強也不可能起死回生，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報仇！

  報仇！

  怒焰在狂燒，那股氣越來越強大。

  吳賴此刻體內正在煉精化氣，然而落在旁人眼裡又是另一番情況，只見他一雙眼眸竟有兩團金色的火焰在涌動，仿佛隨時要從中噴湧出來。更驚人的是，他一身衣衫無風自鼓，獵獵作響，滿頭黑髮也狂舞不休。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出現這等異象？」眾人均是一頭霧水，吃驚的盯著他。

  吳賴自然沒有理會這些，他只覺體內的氣越來越強，不斷膨脹，然後從體內逃逸出去，以自己為中心，形成一股不弱氣旋。

  勁風狂揚，吹起漫天塵土。

  「爹，吳賴他……他怎麼了，不會出什麼事吧。」另一邊，一直注視著吳賴的慕秋蟬見此異象，更是緊張，生怕吳賴悲痛過度出什麼意外。

  慕林則嘖嘖稱奇道，「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明明連站立都困難，為什麼我卻覺得他的氣勢越來越強呢！」

  「氣勢，氣！難道……」慕卓喃喃幾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驚又喜，卻沒有再說下去，衝著手下慕家高手吩咐道，「所有人聽令，時刻準備出手，絕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吳賴！」

  餘人雖不太明白，卻也知事出有因，暗暗緊張起來。

  不過更加匪夷所思，令他們不解的是，就在慕卓剛剛下達命令不久，白進也向所有白家高手下了同樣的命令。

  看台上，江獨峰則是震驚絕倫道，「這……這怎麼可能，他竟然在此時突破，我沒看錯吧！」他此刻的震驚，已然與適才見白江雄展現出化神境強者的力量時差多少。

  江逸亦是一般震驚，同時又更加興奮，雙手死死抓著座椅上的副手，目光灼灼盯著目光，激動道，「好小子，了不起，想不到我竟能遇到這等對手！」

  此時，從吳賴身上逃逸出來的氣越來越多，愈發強勁，他身體周圍的氣旋也不住擴大，籠罩三丈方圓，竟有平地拔起一股龍捲風。

  吳賴的氣勢還在攀升之中。

  說時遲那時快，氣勢從吳賴站起身來到此刻也不過數息的功夫，大多數人均難看出他是在突破，即便是有所懷疑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過姜宏到底不是蠢貨，眼見此狀，陡然驚覺，駭然色變道，「不好，這小子正在突破，那是氣，真氣！」

  「大哥，不可能吧，他……他怎麼會在此時突破！」龍仲一雙大眼睛瞪得如銅鈴，驚駭道。

  你他嗎問我，我他嗎問誰去！這小畜生簡直就是怪胎，剛才那般都弄不死他，居然還尋得突破契機，今天要不是不殺了他，那還得了！

  姜宏越想懼意越深，哪裡敢有片刻遲疑，衝著手下武士大吼道，「給我殺， 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

  姜家武士自然遵命，兩千餘人紛紛調轉目標，潮水般向吳賴殺去，龍仲等高手更是一馬當先，激射而去。

  「絕不能讓他們得逞，殺！」白慕兩家高手早有準備，電閃疾風般掠向吳賴。

  雙方的高手，便如兩支勁箭，目標卻都只有一個。

  吳賴！

  轟！

  然而就在雙方高手距吳賴不過數丈之遙時，那氣旋猛地爆開，霎時間掀起驚天氣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