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英雄垂暮

  「什麼！」這一下變故突如其來，快得令人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然而姜宏經龍仲提醒，已然有了警覺，下意識的出掌格擋。

  砰！

  拳掌重重轟擊在一起，發出一聲悶響，交手二人俱是渾身遽震，口中鮮血狂噴，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場中所有人亦被這一幕驚呆了，做夢也想不到事情竟會這等變故。不過有些心思縝密者已經隱隱明白了些什麼，這次怕又是吳大少使詐。

  「大哥！」

  「賴兒！」

  兩聲驚怒吼聲幾乎同時從龍仲和白江雄口中傳出，二人疾衝過去，唯一不同的是，白江雄有人阻擋，步步維艱。

  「小畜生，你……你……」姜宏艱難的撐起身子，死死盯著吳賴，差點沒氣死，猛地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吳賴也不好受，五內欲裂，臟腑經脈均受了極大的創傷，心頭更是惱火，「他奶奶的，想不到這老王八還有還手之力，還有龍仲，提醒得也太他娘的及時了吧！」

  

  他兵行險招，出此奇策，與那偷襲者也就是李響合演了一齣好戲，成功潛了進來，本以為能一擊功成，不想還是差了一點，心中自是懊惱。不過此時懊悔也無用，好在還有李響，於是趕忙大喝道，「李大哥，快，擒住那老王八！」

  李響那需他說，早已動手，厲喝一聲，向著姜宏衝去，以他的修為，要擒住一個重傷的姜宏自非難事。

  「誰敢動我大哥！」然而就在此時，龍仲已然飛掠而至，從天而降，一雙缽盂般鐵拳炮彈般轟向李響。

  李響無奈之下，只得劍鋒一轉，迎上擊來的拳頭。

  砰！

  氣勁爆鳴，猶如悶雷，劍拳交擊所產生的狂猛氣勁向四面八方狂瀉而去，震得周圍石板崩裂破碎。

  李響實力比之龍仲弱了不少，哇的一口鮮血嘔出，被巨力震得噔噔噔連退數步，直到吳賴身邊這才堪堪停下。

  龍仲也是渾身一震，凌空一個鷂子翻身，落在姜宏面前，對二人怒目而視。

  「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啊！」吳賴忍不住狂呼，眼瞅著就要大功告成，結果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這下再想擒住姜宏那是絕對不可能，自己和李響也陷入重圍之中，心中那股激憤簡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這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李響又是懊悔又是自責，趕忙將吳賴扶了起來，焦急道，「吳少爺，小人便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帶你殺出去！」

  「殺出去？」吳賴苦笑一聲，一言不發。眼下強敵環伺，就憑李響和自己這個「半殘廢」想要殺出去簡直是痴人說夢。

  這時姜宏已經被手下扶了起來，歇斯底里咆哮道，「給我殺，殺了他們！」他竟連連栽在吳賴手裡，心頭憤怒可想而知。

  「大哥，讓我來！」龍仲怒吼一聲，健壯的身軀猶如一睹小山般的向著二人衝去，周圍的姜家武士亦緊隨其後圍殺過去。

  此時吳賴和李響身陷重圍，便是一個龍仲已不是他們能夠應付，更何況還有數不清的姜家武士，根本不可能沖得出去。

  「李大哥，我是跑不動了，你走吧。」吳賴深知自己已經沒有衝出去的可能，不如讓李響一個人衝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李響斷然道，「你當我李響是貪生怕死之輩麼，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

  吳賴也被他這句話激起豪勇之氣，大聲道，「那好，咱們一起殺，殺一個夠本兒，殺兩個算賺！」

  「好，一起殺！」李響怒喝一聲，手中長劍劍芒暴漲到了極致，化作漫天的劍光如電閃奔雷般向四面八方激射開去，將殺來的姜家武士全部抵擋在外，同時也將吳賴護在其中。

  「李大哥，你！」吳賴一臉震愕，心中似有什麼東西被觸動。

  李響一面運劍如虹，一面回頭淡然一笑道，「殺人這種事我最喜歡了，我先來，等我死了，你再來。」

  吳賴如遭電擊，渾身輕顫，嘴唇囁喏，咽喉卻已哽咽，竟無言以對，只是早已熱淚盈眶。

  然而李響這劍勢雖狂，卻也不過是曇花一現，這般劇烈消耗真氣，是絕對撐不了多久的。果不其然，不過兩三息的功夫，那漫天的劍光便衰減大半，大有難以為繼之勢，李響身上也多處負傷，血流如注。

  就在這萬分危急之時，只聽白江雄暴喝道，「李響，賴兒，你們撐住，我來了！」說話間已經向著這邊衝殺而來。

  「擋住他，快擋住他！」姜宏連連發號施令，命手下武士不顧生死擋住白江雄，同時加緊圍攻吳李二人。

  這將是跟時間賽跑，吳賴和李響能否活命，全繫於白江雄了。

  「擋我者死！」白江雄自然明白，心急如焚，怒不可遏，雙掌翻飛，真氣狂涌，擋在前面的敵人猶如狂風卷落葉般向著兩邊拋迭出去，竟被他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然而他距吳賴二人還有數丈之遙，可李響已經捉襟見肘，尤其是龍仲生猛異常，更是勢不可擋，若不是李響抱著拼死之心，早就撐不住了。

  當！

  一聲脆響，卻是李響手中的長劍被龍仲一拳擊得寸斷，整個人也慘呼一聲，口噴鮮血，震飛出去。

  「李大哥！」吳賴驚怒萬分，死死盯著龍仲，吼道，「王八蛋，我和你拼了！」說著拼盡全身的氣力，以拼死一擊的慘烈之勢向龍仲衝去。

  「就憑你！」龍仲不屑冷笑一聲，自是不將他放眼裡，腳下一蹬，迎了上去，準備一舉將之擒下。其實若不是吳賴還有利用的價值，他此次出手就不會是擒拿，而是直接將其斃命。

  「太陽真火！」

  然而正當龍仲那蒲扇般的大手距吳賴不過三尺之遙時，後者突然一聲暴喝，雙拳燃起金光怒焰，迎面擊來。

  熱浪隨之撲面而至。

  「什麼！」龍仲大吃一驚，斷然沒想到看似已然不堪一擊的吳賴竟還能催動這怪火，嚇了一跳，他深知這怪火的厲害，哪裡敢迎接，怒喝一聲，掌勢一變，猛地一拂，一股氣勁狠狠掃在擊來的拳頭上。

  砰！

  氣勁如浪，吳賴最後催動的那一點太陽真火被震滅，整個人也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生死未卜。

  「吳賴！吳少爺！」場中驚呼聲一片，駭然欲死。

  就連江逸也忍不住輕嘆一聲，黯然道，「這小子又是何苦，對方不過是想擒住他而已，何必自尋死路。」

  他雖然不明白，白江雄卻再清楚不過，吳賴是不想自己落在姜宏手中，被用來要挾自己。

  「啊！」他再也忍不住，悲嘯一聲，老淚縱橫。

  龍仲也是一臉愕然，旋即冷笑道，「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死！不過這樣就讓你死了，倒真是便宜你了。」

  沒人懷疑吳賴已死，要知道，剛才他本就受了重傷，剛才又受了那般重重一擊，便是再強悍的身體也不可能扛得住。

  然而話音未落，卻聽一個聲音嘿嘿笑道，「嘿嘿，傻比，誰……誰他娘的……告訴你，小爺死了？」

  只見那本該已經斃命的吳賴，竟晃晃悠悠的奇蹟般的站了起來。

  他渾身是血，口鼻中也是鮮血直溢，活脫脫就是個血人，可他那雙眸子裡卻滿是剛毅之色，嘴角還帶著嘲弄的冷笑。

  他的身如山，他的神如岳！

  不倒！

  「什麼！」場中之人，不論敵友，均是駭然絕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底是什麼人讓他堅強如斯？

  「龍仲，給我殺了他，殺了他！」姜宏亦是驚駭欲死，悽厲大叫，心中竟滿是懼意。他忽然明白，若是不趁此時殺了此子，將來將永無機會。

  然而其實他早已失去殺吳賴的機會。

  「誰敢！」白江雄早已回過神來，一聲喝叱，怒目圓睜，威風凜凜，只是那那滿頭斑駁的頭髮隨風飄蕩，似乎宣告著他已經不復當年之勇。

  遲暮雄獅，英雄已老。

  然而英雄垂暮，仍是英雄！但見他渾身氣勁鼓盪，衣袂獵獵，身上的氣勢以難以想像的的速度急劇攀升，身後更有一大團雲氣繚繞，宛若一幕畫布，上面竟凝聚出一匹栩栩如生的駿馬……

  一匹，兩匹，三匹……

  不過眨眼間的功夫，他的身後竟似有千軍萬馬，仿佛要衝破那雲氣，迎面沖奔而來。白江雄則置身於千軍萬馬之中，威勢無匹，只是那斑駁的髮絲又白了一分，那滿臉的皺紋又深了一分。

  「這是什麼武技！」在場之人駭然色變，無不感受到那磅礴如山的氣勢，那勢不可擋的威風。

  「萬馬齊喑！」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千軍萬馬凝聚而成的剎那，白江雄一聲暴喝，雙掌猛地一推。

  瓊宇之內，剎那死寂。

  那萬馬竟真的從那團雲氣中奔騰而出，化作一股強悍無匹的洪流，以天馬橫空之勢向前沖奔而去。

  天地變得更加死寂，萬馬齊喑，竟悄無聲息。

  然而下一刻，萬馬齊聲嘶吼，發出懾人心魄，排山倒海般的聲浪，轟隆蹄聲更是猶如更是猶如雷神咆哮，震天撼地。

  天逼真了！

  風雲色變，萬物消失，斗轉星移，眾人突然發現自己竟置身於千軍萬馬之中，自己都有可能被那沖奔而來的駿馬踏成肉泥，神智幾為之所奪，無不露出驚怖之色。

  天威浩蕩，人力莫敵。

  如此可怕的異象當真是人力而為麼？

  可是真氣化形怎會如此真實？化氣境又怎麼可能凝聚出如此多的駿馬！

  「化神境！」看台上，江逸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一臉震驚，失聲道，「好一個白江雄，他竟臻至了化神境！」

  「什麼！」江獨峰面色倏地蒼白，血色褪盡，震驚之情溢於言表。

  江逸旋即又一臉黯然，喟然長嘆道，「只可惜，英雄垂暮，這一擊只怕也將耗盡他全部的生命啊。」

  江獨峰更加震駭，說不出話來。

  異象消失，眾人又重新回到現實之中，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讓所有人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