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入藥王谷

  顧念儀一張臉陰沉著，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她的手緊緊攥著一封信箋，惡狠狠地盯著青陌，仿佛要啃下她一塊肉一般。青陌擰眉，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愣愣地看著她，不明所以，對方不開口，她覺得自己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而這時，顧念儀終於動了，卻是一把拽住青陌的衣領，咬牙啟齒地低吼：「你到底跟師兄說了什麼？」

  「什麼說了什麼？」青衣不是應該在睡覺嗎？

  看她一臉的茫然，顧念儀更恨了，這一段時間以來的不甘全部都化作了怒火：「你還敢否認，如果不是你說了什麼，師兄怎麼會離開？」

  青陌心下一顫，「離開？青衣離開了？」她離開的時候他還在，怎麼就突然離開了？

  「你自己看！」把她手上的信箋仍在青陌的臉上，她狠狠地鬆開青陌的衣領，朝著她冷笑，眉眼之間都帶著一層冷酷，「你不是說師兄跟這位白公子出去了嗎？可為什麼是你跟他在一起，而師兄卻並沒有去，是不是你把師兄給怎麼了？」

  青陌沒心思理她，快速地展開信，瀏覽了一遍，眉頭才舒展開。

  原來青衣是去尋找雪珠去了，他說自己丟了雪珠的骨灰盒沒有臉面去見師父就離開了，並沒有把雪珠魂魄的事情說出來，想必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吧？對於這一點她還是很理解的，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這麼快接受這樣的事。嘆息一聲，她把頭從信箋上抬起，朝著顧念儀點頭：「這信並沒有什麼不妥，輕易丟了骨灰盒不敢回藥王谷也是很正常的。再說，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他有自己的思想，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我不是他，他想做什麼，我又怎麼會知道？至於我對他做什麼？我又能對他做什麼？你既然是青衣的師妹，那麼這封信到底是不是他寫的，想必你比誰都清楚。那麼，你現在站在這裡質問我又是何故？」找一個替罪羔羊，發泄她心中因為青衣不告而別的憤懣？

  

  那很抱歉，她不是不會反擊，她不會站在那裡任她辱罵。

  笑了笑，青陌把信放回到她手中，抬頭，面無表情地向前走去。

  只是在經過那個面無表情地坐在輪椅上的人時，腳步還是頓了一下，可也僅僅是頓了一下。

  馬車停了下來。青陌掀開幕簾，從馬車裡跳了下來，入眼就是一座恍若世外桃源的莊園，只是同別處不同，它的四周圍繞的是各式各樣的藥草。

  顧念儀從馬上一躍而下，疾步走到前方的馬車裡，掀開幕簾，朝著裡面說了幾聲，墨非離似乎說了什麼，顧念儀臉上閃過驚喜，連忙點頭，朝著莊外趕來接他們的人囑咐了幾句，趕著馬車則是向著另一個方向行駛而去。青陌愣了愣，沒有出聲，卻突然轉頭看到顧念儀朝著她的方向得意地笑了笑，那笑容裡帶了一絲意味不明，莫名讓青陌心裡有些不舒服。

  似乎看出青陌臉色發白，顧念儀哼了哼，猛地翻身長馬，手裡的鞭子一揚，也朝著墨非離離開的方向行去。

  白漓淵走到青陌面前，抿著唇看她。青陌搖搖頭，「我沒事，走吧。」後者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口，嘆息一聲。兩人走到那個一直守在莊外的老者道：「我們想求見谷主。」

  「抱歉，這位公子跟姑娘，我們谷主這些日子不見客。」

  老者臉上有些憤憤然，表情似乎帶著某種不滿，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沖，讓人一聽就很不舒服。

  白漓淵眉頭一擰，似乎想說什麼，青陌扯住他的衣袖，搖了搖頭，隨即看向老者，「既然這樣，那就叨擾了。」

  轉身，重新上了馬車，看著馬夫，道：「沿著方才的路回去。」一旁白漓淵臉色卻僵硬，「這樣回去的話，你的毒怎麼辦？」青陌搖頭，「反正也不一定治得好，無所謂了。既然谷主不見客那就回去吧。」她來藥王谷沒抱什麼希望，自然也沒有失望。當時來藥王谷，一方面是青衣的要求，他們是關心她並不好反駁，而後來，青衣離開之後，她一直找不到機會跟墨非離告別，這樣一猶豫就來到這裡。

  可既然谷主不見外人，那正好順了她的心意。

  相見不如不見，徒增煩惱罷了。

  「你啊。」白漓淵瞬間明白了她的心思，這次卻是堅定：「既然來了，那就讓他看看，你放心，我自然是有辦法讓他見你的。」

  看他如此，青陌心知不好，搖頭：「你不要做傻事，藥王穀穀主不是常人，你當心出事。我反正已經這樣了，不能把你也給搭了進去。」青陌堅持，看著馬夫，乾脆讓他直接趕路：「現在立刻離開。」轉頭又看向白漓淵，「你就算是讓他見我我也不見，你要是還當我是朋友，就跟著我一起離開，否者，你就回你來的地方，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你也沒出現在我面前。」

  白漓淵臉色一白，抿著唇瞪她，青陌與他對視，就算現在讓他恨她，也比讓他用自己的命來換她的命。

  她已經害了這麼多人，不能再這麼做。

  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她已經想好了，也想的很清楚。

  「白漓淵，」她的聲音放得很輕，「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我們去找鳳尾好不好？」

  「不好。」白漓淵扭過頭，眸底掠過一道哀傷，許久，才慢慢轉過頭，「不解毒，你會死的。」她怎麼就這麼固執？

  別人不都是為了活著不折手段嗎？她倒好，給她生得機會她都不願意。

  「我知道的。」她怎麼不知道呢，她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性命，時間一過毒發她就會死，可這又如何？她早就已經看開，看不開的，只是他們，他們想讓自己活著，可如果她根本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又何必浪費時間跟精力？即使不久前，她想活下去，可現在……是真的不想了。順其自然，這是她如今唯一能夠想到的。這四個字比什麼都重要，至少不會讓她那麼絕望，那麼無助。

  青陌眼底的祈求讓白漓淵有些動容，他張了張嘴，最終嘆息了一聲。

  手抬起，她看起來那麼無助，讓人忍不住心也跟著痛了起來，「……好，我們離開。」他會想別的辦法，至少，還有他想讓她活下去。

  轉身，他囑咐車夫一聲，就要替青陌放下幕簾，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很冷，「你們要去哪兒？」

  聲音傳來，白漓淵清楚地看到青陌的身體僵了一下，他很快把幕簾放下，轉身，面無表情地看著不遠處的男子，目光從他臉上划過，冷冷地笑：「我們去哪裡用不著離公子管，既然你們谷主不願見我們，那我們自然不會厚著臉皮呆在這裡了。」

  話音落下，不再看墨非離，直接讓車夫下車，他坐到原本車夫的位置，打算親自駕馭這輛馬車。墨非離聽了他的話，臉色突然一凌，轉身，銳利的視線冷冷地掃過還停留在莊外的老者，聲音帶著寒意：「劉伯，想必我剛才的話你是沒有聽清楚嗎？我不是讓你帶他們進谷嗎？」

  「公子，這……」那個被稱作劉伯的老者臉色尷尬異常，他喏喏幾聲，卻發不出任何聲響。

  「是我讓他這麼做的。」顧念儀出現在墨非離的身後，神色複雜，臉上冷靜而又決然，「我決不允許他們走入我的家。」

  「哦，是嗎？你的家？」墨非離慢慢眯起眼，「這麼說，我也算是外人，也不能進『你的家』嘍！」墨非離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的目光低冷地掃過顧念儀的臉，看不出他到底是發怒還是在冷笑。

  「離！」顧念儀驚呼出聲，「你明明知道你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墨非離半眯著眼，背倚在輪椅上，食指微扣，輕輕地敲著輪椅的把手，「你別忘了，我也只是你爹救回來的一個廢物罷了？也不過是一個外人。」墨非離是真的惱了，如果不是他不放心去而復還，那女人是不是就直接離開了？她就這麼想死嗎？心底有把火在燃燒著，幾乎讓他墨色的瞳仁變成血腥的紅，從那日在房間外看到那一幕，他就在生氣，那一幕刺得他心幾乎要碎了一般，那種感覺，太過陌生，讓他恐懼。第二日看到青衣的信，以及他交給他的另外一封信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他等著那女人來解釋，可她竟然敢躲著他？

  想到這，墨非離冷冷地瞪了青陌的方向一眼，後者像是感應到心猛地一跳，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回來？

  「廢物？你就是這麼想自己的嗎？」

  顧念儀低吼出聲，右手食指向後猛地指著青陌：「她到底有什麼好的，讓你這麼為她？即使把自己說成這般不堪你也願意？」淚水順著她的臉向下流下，眉眼之間都帶著孤絕的怒，甚至還在期間隱藏了恨意，她的左手緊緊攥在一起，目光深深，躲了這麼久，避而不見他對她的不同，可今日她想知道，想知道，那個葉青陌到底有什麼好的？為什麼只是短短數日就能夠讓他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