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狐狸做藥引

  她是不是聽錯了，他要吃九尾狐的七竅玲瓏心治病，而自己已有七尾，成年後，就能成為他的治病良藥……

  她就知道，怎麼會有個人無緣無故對一隻狐狸這麼好。

  果然，他想要的，只是自己這顆能治病的心而已。

  突然腦海里閃過另一個人冷血的聲音：本相囚禁你不過是為了你的心罷了，你真當本相是愛你？你不要痴人說夢了……

  心，哈！又是心，自己重生一次難道還躲不過剜心的命運嗎？

  她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墨非離。

  你們，你，和那個曾傷我最深的人，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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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非離看她的眼神就知道這小傢伙是誤會了。唉，這小傢伙本就喜歡胡思亂想，他本打算過些日子再對她說明自己為何帶她回府，卻沒想到，遲了一步，步步皆錯。

  「狐兒，你不要聽她胡說……本王從未想過要你的心！」他一臉緊張，平日的鎮定沉穩竟全然消失。

  青陌搖著頭，她腦袋裡一片空白。

  唯一的一個念頭是，自己又一次被騙了。

  「吱！」

  心痛如一隻大手，狠狠地擠壓著她本就嬌小的身體。她齜著牙，惡狠狠地張著嘴朝著墨非離怒吼了一聲，接著，猛地一撲--

  她平日跟墨非離嬉戲時，曾多次做過這個撲咬的動作，只是平日都是玩笑，今日，她卻是真的想在這個混蛋的脖子上咬下一塊肉來。

  她原本已經打算相信他是真心對她好的了，他的懷抱那麼溫暖，讓她以為重生一次是如此值得感謝上蒼的事，可，原來這一切又是騙局。

  嘴裡都是血腥味，從墨非離脖子上流下的血順著她的狐狸嘴滴落下來，墨非離沒有動，任她咬著。

  四周一片寂靜，這樣的無聲無息讓青陌更加難過，為什麼都要騙她……

  為什麼……

  她鬆開口，血腥味仿佛一張大網般鋪天蓋地地打到她身上。她望著眼前被自己咬得一塌糊塗的脖子。

  青陌抬起頭，一滴淚從狐狸眸中流出，炙熱絕望。

  呵，原來狐狸也會流淚麼？

  仰著頭，她任淚水恣意流下，打濕滿臉細嫩絨毛。

  墨非離無聲無息地伸手接過，看著掌心裡那顆晶瑩剔透的淚珠，他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

  青陌朝著他呲牙，頭一低，忽然看到爪子上被戴上的腕環。

  呵，墨非離，你還真是考慮周到，怕我跑了，竟還用這麼好看的物事禁錮住我……

  青陌忽然像是泄憤一般用力地咬著自己的那塊皮毛，她的牙齒本來就尖利，更何況是這種毫不嘴軟的用力撕咬？

  很快，血順著皮毛流出血來，染紅了墨非離的手。

  墨非離目光漸深，唇角緊緊抿著，半晌，嘶啞而破碎的聲音仿佛從身體深處迸出一般，讓人不忍多聽：「夠了！」

  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墨非離無力阻攔，也阻攔不得，只覺得她的每一下都像咬在自己心上。

  痛，痛入骨髓的痛。

  狐兒，你可知道，你傷害的不是自己，而是我一顆關愛你的心！

  你不就是想逃麼，好，我放你走！

  我會讓你相信，我才是這世上唯一會無條件對你好的人！

  良久，墨非離突然出聲：「你走吧……本王不會再用這個威脅你。」

  青陌咬著腕環的牙齒一頓，慢慢鬆開了嘴，狹長而充滿恨意的眼角上揚，靜靜地看著他。

  墨非離低下頭，不顧自己脖頸上汩汩流出的鮮血，用顫抖的手指一點點替她解下腕間的腕環。

  隱忍而痛苦的聲音緩緩響起，每個字眼，都仿佛滲透著撕心裂肺又無法言說的劇痛，「本王如此對你，你卻如此懷疑本王……很好，你想走，本王放你走！」

  青陌一直低著頭，耳中聽到這一句，身子忽然震了一下。

  無論我信不信麼？

  呵，墨非離，我不敢信了，不敢信了啊……

  身子，在墨非離終於鬆開的一瞬間頭也不回地飛掠而去。

  幾個起躍，她像在如墨的夜空中划過一道火紅色的光般，轉瞬便消失無蹤。

  墨非離怔怔地看著她毫不留戀地遠去的身影，心痛到極點，反而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狐兒，你以為，除了腕環，你就能逃出本王的掌心？

  墨非離茫然地看著青陌離開的方向，良久，都不出聲。

  他身後的周凝嫣終於回過神，看著墨非離血肉模糊的脖頸驚呼出聲：「王爺，你的脖子……」

  話還沒有說完，卻被墨非離突然回頭時眼底的血紅給鎮住了，那是野獸般的目光，嗜血殘忍，仿佛下一刻就會撲上來咬斷她的脖頸一般！

  「不要再讓本王看到你！」

  留下這一句話，墨非離轉身離開。

  周凝嫣望著墨非離的背影良久，終於哭出了聲……

  青陌直到跑出了玉城才停下來，坐在一處山林的樹杈上，狐狸眸無神地望著前方。腦海里都是方才那一幕，滿目的血腥讓她心裡像是堵著什麼，想要瘋狂的喊叫。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就這樣，她現在是獸而不是人，獸與人不同，她的叫喊會引來其他的野獸。耳朵邊到處都響著周凝嫣的話，七竅玲瓏心。

  原來，從頭至尾，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因為一顆心而已。

  用爪子環著頭，青陌腦海里突然有什麼閃過，可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腦袋抵著身邊的樹枝，神情茫然無措。

  緊緊地閉著狐狸眸，爪子上留下的血一滴滴從樹上滴落，染紅了樹下不知名的花。

  青陌覺得自己太累了，腦袋昏沉沉，她覺得就算是這樣一直昏睡下去也是好的，她已經什麼都不想要了，什麼也不想想了，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變成一個真正的幽魂，沒有生的約束，沒有情的牽掛。

  而在青陌失去意識的一瞬間，她頭頂的月光透過樹枝的縫隙緩緩地打在了她爪子上的腕環，發出璀璨的光。

  一層虛幻的光環繞著她，慢慢的，她身後原本的七條尾巴旁又長出了一條尾巴，卻又在一瞬間消失掉，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在那條尾巴消失的同時，另外七條尾巴相似被什麼約束一般，緊緊纏繞在一起，漸漸融合成一條，而那趴在樹上的火狐也真正的變成了一隻普普通通的狐狸。

  青陌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被凍醒的，冰涼讓她渾身的皮毛都凍得束了起來。

  她茫然地睜開眼，映入狐眸的卻是一個籠子。

  籠子？

  青陌愣了一下，隨即一下躥了起來，就發現自己竟然被關在了一個寒鐵打造的籠子裡，並且……懸掛在半空中。

  很快，青陌冷靜下來，暗自打量四周，這裡是一個很精緻的苑閣，很普通，卻也隱隱透著一股子不凡。

  青陌的目光銳利的眸光掃過不遠處閣樓外守著的隨從，他們穿著平常家丁的服飾，可從他們的眉眼與站立的姿勢，青陌不難猜出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且，他們上過戰場。

  上過戰場經過特殊訓練的騎兵跟普通的打手又是不同的。

  把她抓來的到底是什麼人？

  到現在她已經確定不是墨非離了，如果是他的話……

  搖了搖頭，青陌把這個名字從腦海里擯除掉。

  她再也不想見到墨非離。

  此刻還是凌晨，青陌身上沾了一層的露珠，還是有些冷的，爪子已經被包紮過了，腕環還在。

  青陌有些怔忪地看著那腕環，她不知道當初墨非離是怎麼給她戴上去的，曾經她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把這東西取下來。

  爪子茫然地盯著，她想，自己難道就這樣一直下去，如果她再也變不回人，就這樣一直被當動物養著？

  她重新躺了回去，緊緊地挨著籠子的邊緣，縮著小小的身子。

  這些人抓她又是為何？

  也是因為她的七條尾巴，或者等她長出另外兩條尾巴之後再取出她的心？

  呵，七竅玲瓏心？

  她怎麼就從未聽說過七竅玲瓏心能夠治病，不知道到底是誰傳出來的這種無稽之談。

  餘光一瞥，青陌突然愣了一下，她像是炸了毛的貓突然躥了起來，這樣的動靜引來了不遠處那些隨從的注意，可看到這些動靜來自於主子剛抓來的半大狐狸時也就沒當回事……

  這邊，青陌則是瞪大了眼看著自己的尾巴，狐狸腦袋扭曲成不可思議的弧度，可卻也實實在在的只看到了一隻尾巴。

  一隻……而不是七隻。

  把自己的爪子放在嘴邊咬了一下，會疼。

  青陌想，她被命運擺了一道，這回又擺了回來。

  鬆了一口氣，青陌茫然地倒了回去，普通的狐狸至少比七尾狐活得久些吧。

  至少只是有人會想剝了她的皮做狐裘而不是時時要警惕著有人想取下她的心。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叫囂，都是取命，有區別嗎？

  青陌回答：有，她討厭一切所有的想取她心的人，這一直成了她的一種心病，

  辰時的時候，苑子裡開始熱鬧了起來，青陌閉著眼睛聽著耳邊四周傳來的腳步聲與洗漱的聲音，隨後，她迷迷糊糊的聽到了一聲「郡主」。她想，原來是一位郡主，怪不得這麼大的排場。

  她的頭有些痛，她想，應該是在這裡吹了一晚上的涼風冷著了。

  自己終究跟普通的狐狸還是不同的，畢竟它們心裡上跟本質上都是狐狸，她如今本質上是一隻狐狸，可心裡上卻是人。

  等到她徹底清醒的時候，有一個人正一眼不眨地看著她。

  她聽到美人驚訝地喚道：「木蘭，你看你看，這小東西在看我，它長得可真好看啊……」

  「是啊，郡主，這狐狸可真漂亮。」一旁有聲音附和。

  青陌把狐狸腦袋再次埋進了爪子裡，同時尾巴一掃直接縮成了球，眼不見為淨，這一動作又引起了身邊那兩人的驚呼。

  「木蘭，她怎麼不理我啊？」

  「郡主，這狐狸傷著了，需要休息。」

  「這樣啊。」美人的聲音有些遺憾，隨即就放過了閉目養神的小狐狸，踢著腿，突然湊近了貼身婢女：「木蘭，要不我們裝成小廝去見見那個離王吧？就這樣嫁給他，好不甘心啊……聽說他還是個病秧子來著。」

  「這不好吧。」木蘭有些猶豫，「郡主其實不用擔心。奴婢聽說那離王雖然是個病秧子，可卻是金玉國的第一美男，配得起郡主的。」

  「可……」

  「郡主不要害奴婢啊，要是讓承郡王知道奴婢帶郡主出去會要了奴婢的命的。」

  那個叫木蘭的已經帶著哭腔了。

  聽到「承郡王」三個字的時候青陌動了動。

  應該不是她想的那個承郡王吧……

  歪著頭，她這才覺得方才瞥了一眼的美人有些眼熟，她慢慢地抬起頭，再次細細看去，晶亮的狐狸眸細細地打量著她，突然，青陌僵在了原地，竟然是……沈慕青？

  沈將軍的么女，可……她死的時候那會兒她才十二歲，可現在看去，明明已經是十六七歲的模樣。

  青陌的腦袋有些亂，可沈慕青眼底的那顆淚痣卻是獨一無二的，更何況，她的模樣隨了沈夫人，與沈夫人有七八成相似。

  這麼說，承郡王的確是她認識的那個少年了……

  楚楓走進來的時候就見到沈慕青正托著下巴苦哈哈地瞅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冷峻的臉上面無表情：「無聊了？」明明是關心的一句話，卻愣是讓他說出了幾分冷然的味道。

  沈慕青低呼一聲，像只麻雀一樣蹦到了楚楓的面前：「楚大哥你可來了，這裡好無聊啊。」

  楚楓揉了揉她的頭：「都是要成親的人了，還這麼沒大沒小的。」

  「哎哎，楚大哥，我這不是還沒成親麼，再說，人家離王說不定還看不上我呢……」沈慕青看著楚楓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親昵地搖著他的手臂撒嬌，一點都不在意他冷著的俊臉。

  「放心，我會讓他答應的。」

  沈慕青愣了愣，有些悵悵然地甩了他的手臂，「楚大哥，為什麼非讓我嫁給一個病秧子啊？」

  楚楓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起伏，整個就一面癱：「天佑國與金玉國聯姻，定然有皇自己的想法。」

  沈慕青悶悶地轉過身，「可我不想嫁給那個什麼離王……」

  她有些幽怨地看著不遠處楚楓的俊臉，神情哀傷，被心上人親自送去嫁給別人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楚大哥他到底明不明白她的心思啊？

  楚楓沒有說話，沉默地坐到了一旁。

  木蘭看情景不對，偷偷地走了出去，離開之前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嘆息了一聲。

  青陌從楚楓走進來就一直盯著他看，狐狸眼裡滿是震驚，這……是楚楓？

  可她明明記得自己死的時候楚楓才十八歲，比她還小了一歲，可如今眼前的，明明是一個相當成熟穩重的男子。

  十二歲的沈慕青，十八歲的楚楓……

  青陌狐眸里有什麼在閃爍，一個想法突然在她的腦海里形成，從她死後到成為一隻狐狸，中間……竟然過去了五年的時間，那麼，這五年的時間裡，她的魂魄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青陌的爪子有些顫抖。

  可她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她什麼也想不起來……

  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消失的五年，她到底是參與了還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