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前八

  其實只有江一葉自己才知道，每當他見到有人會對自己下手的時候，他就會想到梁夢潔那致命的一劍，也會想到秦慕風那陰冷的笑容。

  但是面對這兩個曾經最熟悉而又讓他最痛苦的面孔，他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要是換著別人那應當是恨吧，可是在他的心裡，他卻無論如何也恨不了這兩個人，他只能恨自己。恨自己太軟弱，很自己這麼多年了都還不能從這其中解脫出來，他也恨所謂的命運，為何會給他安排這樣的人生。

  「啪」一串急促而巨大的聲響將他的所有的思緒都粉碎了，他猛的睜開眼睛，卻見在自己的面前降下了數道閃電。

  閃電噼里啪啦的打在他們所站的擂台上，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偌大的擂台便化成了灰跡，揚起無數的沙塵撲向四周。雖然說眾鬼是不懼這些沙塵的，但是他們還是下意識的掩面而閃。只是在這一刻誰也不曾注意到紅一那攻向江一葉的陰氣卻被那些閃電全數的擊成了粉碎。

  只是江一葉心中卻大為的不爽，他不知道這閃電是不是針對他而來，也不知道這天氣是不是因為他而變，心中壓抑多年的憤怒幾乎忍不住就要發泄出來。

  

  「啪」又是一道雪亮的閃電，差之毫厘的便打在江一葉的身上，江一葉大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向著天空便大罵道：「你這個昏天，就本事就劈了我。你這個黑天，一點黑白道理都分不出來，你簡直枉為天……」

  「啪」一串明亮的閃電同時在空中出現，江一葉的臉色都照成了銀色。但是要是有誰會關注他的話，一定會發現在他身上散發著一團淡淡的黑氣。只是這裡似乎根本就沒有誰會在意他，更沒有誰會去關注他。對於他的憤怒和咆哮也只當是一個在失敗者在失敗前無奈的發泄而已。

  只是他們不懂的是，在鬼谷之中的鬼魂都有一段怨恨，都有一段難以忘記的往事，但是像他這樣來責怪上天指責上天的實在是覺得有些迂腐可笑。和人有仇的話，你總有一天會報的，但是與老天有仇，這仇恨註定只能是越積越深，永遠都沒有報仇的一天。

  江一葉卻在這一刻完全喪失了最後一絲冷靜，他想到了自己十五歲之前那一段孤苦無依的日子，想到了梁夢潔的背叛和迫害，想到了秦慕風的殘忍和冷酷，想到了在鬼谷之中的嘲諷和不平的待遇。都像是一把把尖刀刺在他的心上，一下子就像決堤的江水一般發泄了出來。

  他指著天大罵道：「來呀！來劈死我呀！把你所有的憤怒都給我把，讓我見識一下你到底有多殘忍。」

  但是天空中的雷聲和閃電卻在此刻完全消失了，但是卻沒有誰說話，甚至他們不敢大口的呼吸，因為這一切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令他們害怕。

  但是江一葉卻依舊沒有安靜下來，大聲喝道：「怎麼了？你這個昏天，黑天？難道你就玩完了？繼續來啊。」

  「啪」一聲響徹天地的巨響，一條仿若銀龍一樣的閃電，帶著強烈的電擊撕破了黑色的天幕，撕碎了這一切的寂靜。

  那閃電衝著江一葉直飛下去，江一葉抬頭望著閃電，他的臉完全看不清了。但是他卻笑了，笑得那麼的滄桑，笑得那麼的痛苦。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在這一刻發泄了出來。

  「轟」一陣地動山搖的晃動，整個鬼谷仿佛發生了地震一般，許多鬼魂站不住險些就栽倒在地上，就連鬼君這等實力的也只得依靠自己的修為才能站住沒有搖晃。

  只是沒有誰明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等到一切安靜下來。誰也沒有說話，鬼谷一下子仿佛變成了死谷，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樣過了許久，許多鬼魂都已經忍耐不住這令人恐懼的寂靜，漸漸的騷動起來。「啊……」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喊終於打破了這一切。

  但是他們不知道這一聲大喊是出自誰的口中，只有如三大鬼王一般的修為的才依稀能見到那是一直靠著運氣的白鬼樓的弟子的喊叫。

  但是他們也只以為這個弟子是因為受不了剛才閃電的恐懼，又受不住這黑暗的折磨，一種發泄罷了。他們也只能見到他張開雙臂大聲的喊著，卻不能看到他身上散發出出那一陣陣黑色的東西，更感受不到江一葉的痛苦。

  江一葉分明看到那閃電擊中了自己的頭頂，那一刻他卻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只知道自己總算是走到了盡頭，總算是可以解脫了。但是在這漫長的寂靜之後，他卻恢復了感覺。但是這樣的感覺卻不是好的，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仿佛就要爆炸了一般，一種前所未有的難受的感覺在他身體之內來回的竄動著，讓他忍不住大聲的喊出來。

  好在這樣的感覺很快就過去了，在片刻之後他終於安靜了下來，不停的喘著粗氣。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閃電直接將自己劈死，或者那樣會讓自己好受一些，或者那樣自己就能永遠解脫了。

  但是這一切都過去了，碧綠的月亮很快就從雲裡面鑽了出來，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幾聲鑼聲響起，聽見有人大聲喝道：「比賽繼續……」逼迫中斷的比賽也終於繼續了下去。

  但是在一號擂台上面，確切的說應當是在一號擂台的殘骸之上，卻只看到江一葉如狂風暴雨之後的落葉一樣站在那裡仍舊在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等到月光足以讓他們看清楚的時候，終於在他的面前的大坑之中，他們見到了一個影子在地上蠕動著。

  那絡腮鬍大聲喝道：「比賽繼續，難道你們沒有聽見？」

  江一葉卻仍舊無動於衷，毫不在乎身邊發生的一切。但是那大坑之中蠕動的影子卻騰地一下彈了起來，不是那紅一又會是誰？

  只見他哆哆嗦嗦的環顧了一下周圍的鬼魂，然後又看了江一葉一樣。猛的大叫道：「鬼啊……」然後轉身驚恐的向場外奔去。

  眾鬼好半餉才回過神來，這裡面都是鬼，紅一自己也還是鬼，為何他會顯得如此驚恐，就算是怕鬼，也是見怪不怪了。

  那絡腮鬍大漢，見到那驚恐而逃的紅一，無奈的將大鑼重重一敲道：「第一百二十七號號勝出。」

  這一次卻再也沒有聽到有誰的譁然之聲，因為至今他們還是沒有弄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可能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

  紅鬼樓的大師兄在比賽中被白鬼樓的小師弟嚇得神志不清的消息就像水中的漣漪一樣很快就傳開了。這是一個大冷門，而且是永遠也無法想到的大冷門。

  江一葉仍舊站在原地，在瞬間想到的許多往事，還讓他無法安靜下來，讓他的心裡無法平靜下來，他根本就未曾注意到比賽已經悄然的結束了，而周圍的鬼魂都帶著無比沮喪而失望的表情悻悻然的走了。

  「十九……」一個久違的聲音打破了江一葉的思緒。

  江一葉抬起頭來，茫然的看了看周圍，卻見早已沒有了其他的影子。他不知道這一場的比賽結局是什麼樣，但是他知道那個曾經關切自己的師父終於和自己說話了，他抽動了一下唇角，艱難的叫了一聲師父，卻不再說話。

  白勝衣身子微微一抖，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來面對這個被自己遺忘的弟子，只是他卻不敢相信這個弟子用他的幸運一次又一次給白鬼樓帶來許多驚喜。雖然白鬼王因為這樣趕他不出去，心中有些不快，但是白勝衣心裡卻是有些欣慰的。儘管他讓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倒在了他的面前，不過今晚他卻讓紅鬼樓最得意的弟子倒在了他的面前，這可能連白一也難以做到的。

  白勝衣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淡淡的說道：「回去吧。」說著轉頭向白鬼樓而去。

  白鬼王雖然早已知道紅一被江一葉嚇得神志不清的消息，但是得到白勝衣的親口證實才終於相信，只是他仍舊有些懷疑。

  待到白勝衣走了之後，白鬼王才對空曠的大殿說道：「你認為怎麼樣？」

  空曠的大殿之中卻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在下認為，這絕對不是一場幸運！」

  「何以見得？」

  「今晚是什麼日子，你可記得？」

  「陽年陽日！」

  「沒錯，也就是說在他比賽的時候正是陽刻，那個時候世界陽氣最盛！雖然在鬼域裡面陰氣掩蓋了陽氣，但是仍舊掩蓋不了陽氣入侵。」

  「此話是何意？」

  「那一刻，在下將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白鬼王大驚道：「你出去了？」

  「不過，你放心絕對沒有誰發現我的。你知道在鬼域鬼是看不到人的，就算是修為如鬼君的也不曾想到在鬼域之中會有人的存在。」

  白鬼王舒了口氣，繼續問道：「如何？」

  「那一條威力強大的閃電便是入侵鬼域的陽氣，它在尋找這裡面陰氣最盛的東西。」

  「它找到了。」

  「對！那閃電正好劈在白十九身上。」

  「這就能說明他身上的陰氣最盛？」

  「也可以這麼說，也不能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