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欲說還休

  陳玉琰瞅了一眼張曉斌，瞄了一眼林珍寶。低下頭幽幽地說：「林副董事長，我給你倒酒吧，別問與我無關之事。」 隨後，陳玉琰拿起酒瓶走向林珍寶身邊，緩緩地斟滿酒杯後，慢慢地退回到原座位。

  

  張曉斌的傳呼嘀嘀咕咕地叫了起來，急忙說：「兩位，不好意思，我出去回個電話。」

  林珍寶見張曉斌出去了，神情專注地凝視著陳玉琰問：「玉琰，半年前你說試用期滿了，就把過去的一切告訴我，你還記得當初的承諾嗎？」

  陳玉琰垂下頭，羞紅著臉說：「別問了，就讓往事塵封在過往裡吧！看淡過往，著眼當下，重要的是現在和將來。」

  「說得好，我們要把握好現在，才有幸福的將來，你說呢？」

  陳玉琰悽然一笑道：「你的領會有誤，我主張靈明無著，物來順應，過往不念，當下不雜，未來不迎。除了工作之外，感覺與你沒話可說，也不想說的啦。」

  這時，張曉斌進來說：「林副董事長，不好意思，我家裡有急事，得馬上回去，今天已周五了，告假半天，下周見，祝你倆聚餐愉快，再見！」

  「再見！代我向令尊問好。走好。」林珍寶揮揮手說。

  張曉斌離開後，林珍寶挨著陳玉琰坐下，伸手拽住陳玉琰的手問：「玉琰，你這幾年怎麼過來的，張利華老師對你好嗎？有幾個孩子了，女兒幾歲啦，在哪裡上學呀？你父母和哥哥弟弟都好嗎？他們都在哪裡安家呀？」

  「這些都與你無關的，你問那麼多幹嗎呀？我可懶得說哩。」

  「我實在放心不下你，曾幾次專程回去找你，可你全家人不知去向了。老房子掛滿了蜘蛛網，灰塵遍地，石階上長滿了青苔，板壁上都是黑斑和青灰，街沿上布滿了雜七雜八的垃圾，我不好意思向鄰居打聽，每次都是乘興而去，失魂落魄而回。我一直在想方設法尋找你，始終忘不了你，朝思暮想的人全是你，只要一做夢，總少不了你的倩影，不知你是否把我給忘了？你能告訴我嗎？」

  陳玉琰推開他的手，嚴肅地說：「林副董事長，你與我是上下級關係，除了工作上的事，別的免談，好嗎？若是你為難我，令我下不了台，那我只好一走了之啦。」

  林珍寶傷感地說：「玉琰，你怎麼每次都這樣冷冰冰地跟我說話，給我壓力呢？曾經是彼此深愛過的戀人，我從沒有跟你說過分手二字，也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收到你的加急電報後，才得知你結婚了，可我始終不信，隨即跑回老家一趟，可是你的父母都說你結婚了，而我找不到你當面核實。我後來才像木偶一樣的任由姑媽擺布了。整整十二年後，好不容易重逢，你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對待我，我心裡好受嗎？」

  陳玉琰瞅著他痛苦的表情，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無奈只好保持沉默了。

  林珍寶注視著她憂傷的面孔，低聲悽然地說：「想當初你不辭而別因車禍而無奈回家。四年大學，我給你寫了一百多封信，近十萬字，你竟然毫無片言隻語的回覆，令我傷心欲絕。我這四年大學是哭著走過來的，你知道嗎？我有多麼愛你，多麼想你，多麼疼你，多麼擔心你，你能感受得到嗎？陳玉琰，久別重逢，你就連一句題外話都不願說嗎？哪怕是談你那淘氣的弟弟—陳琰余。」

  陳玉琰故作淡定地說：「林副董事長，對不起！前塵往事俱忘卻，吃菜還是喝酒任你挑，我已經吃飽喝足啦。」

  林珍寶眉頭一皺道：「僅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別喊我林副董事長，聽起來見外生分，請直呼我的名字，行嗎？半年來，除了談工作還是工作，我多麼渴望能向你推心置腹地傾訴心事呀？多麼渴望能與你牽手，重續前情！」

  陳玉琰站起來，坐到他斜對面，仰著頭說：「無論什麼事，錯過了就永遠不再回來，尤其是愛情，更不可能了。各自有家庭，為了工作，為了下一代，我們該把感情徹底埋葬在十八層地獄下面，從今往後甭再提此事了，我聽著心煩。」

  林珍寶注視著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問：「玉琰，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依然愛著我，你也不可能忘掉我的，是嗎？」

  陳玉琰垂下頭，低沉而堅定地說：「不是，不是，我已經把你踢出記憶的閘門了，你早已是別人的丈夫了，不值得我懷念和留戀，更不想與你白頭偕老。」

  林珍寶苦笑道：「我真的不值得你懷念和留戀嗎？你知道我的家庭生活嗎？我這十幾年是在『紅豆不堪看，滿眼相思淚。終日劈桃穰，人在心兒里』的苦苦思念你的日子裡熬過來的。你也許不想知道，但我想知道你是怎麼過來的，但願你能敞開心扉向我傾訴，願意嗎？」

  陳玉琰冷若冰霜地說：「我有必要向上級匯報我過往的生活狀況嗎？林副董事長，秘書工作職責里沒有這項規定吧！」

  林珍寶愁容滿面道：「那倒是，十幾年不見，好有長進哎，伶牙俐齒，能說會道的。今天我想將心底的愛吐露給你，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追求你的機會，行嗎？」

  陳玉琰瞥了他一眼，嚴肅地說：「絕對不行，你是個有家室的人，要懂得尊重你的妻子和我，我不會做你的 。你更要明白，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做人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更不可吃著碗裡瞧著鍋里。請善待你的妻子和孩子，好好珍惜他們，將我徹底遺忘。」

  林珍寶唉聲嘆氣道：「玉琰，感情的事哪能說忘就能忘記的呢？畢竟我們是同窗同桌六年的初戀 呀？愛情純真得似一泓清水，忘卻，談何容易？除非生命終結，一切帶進墳墓埋葬。李冶的《相思怨》雲『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啊！這首詩你當初不是最喜歡吟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