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讓她出宮

  「葛統領，你還沒有權力干涉我的自由！」

  甩開葛風的手，謝羨妤捂著心口朝坤寧宮外走去。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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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肩膀驟然一疼，謝羨妤暈了過去。

  葛風伸手，將她攔腰抱起，唇瓣緊緊抿著，面色陰沉的踹開了偏殿的大門。

  「阿妤姐姐！舅舅！」

  陸羨川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懵懵的看著葛風發脾氣，掙扎的從高處跳下來，張開雙手朝謝羨妤跑過去。

  李太醫趕忙上前將他攔下，王嬤嬤幫著哄陸羨川，將他按在床上。

  李太醫跪在地上給他扎針，仔細感知著他的脈搏，長嘆口氣。

  站起身，朝皇后行禮，「七殿下蠱毒已解，日後再不會哮喘，娘娘大喜。」

  皇后疲倦的點頭，臉上沒有半分喜色，坐在床邊心疼的給陸羨川擦汗，輕聲道：「有勞李太醫。」

  「今日之事......還請李太醫保密。」

  王嬤嬤拿著一個錦盒過來，遞到李太醫的手裡。

  李太醫跪下，誠懇道：「微臣不敢，微臣並不為財帛活著。」

  「你想要什麼，只要本宮做的到，一定都答應。

  」皇后低聲開口，讓王嬤嬤退下。

  李太醫抬起頭，認真問道：「七皇子體內的蠱毒是否打娘胎就有？」

  皇后身子一抖，蒼白著臉點頭。

  李太醫擰眉，接著問道：「皇后娘娘體內的蠱毒，是不是......霍......那個人中的蠱毒？」

  「還是......那位夫人的蠱毒？」

  坤寧宮陷入沉默，李太醫沒有直白的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但皇后已經明白。

  她垂下眼，沒有應聲，卻也沒有反駁。

  表現到這個地步，答案已經十分明顯，李太醫不必再問。

  「難怪......您要問當年的病案。」

  「您是想看看其中有沒有可以救七殿下的辦法，也想知道......當年您體內的是不是微臣診斷的.....蠱。」

  李太醫不可思議的驚嘆，他想問皇后怎麼做到將蠱蟲傳到自己體內，嘴唇蠕動了幾下，沒能開口。

  他還想問皇后究竟當年救得人究竟是誰，轉念，李太醫心思沉了下去。

  就在為七殿下解毒之時，郭郎中提過藥王谷為霍夫人解毒的事，所以霍夫人的毒顯然還在，那麼皇后救得人是誰，不言而喻！

  短短几句話，李太醫幾乎知曉了足以讓他誅九族的好幾個秘密。

  「你回吧，本宮很感激你，七殿下日後還要煩勞你照顧。」

  皇后一句話，保住了李太醫的命。

  恭敬地磕頭，李太醫彎著腰從坤寧宮退了出去。

  無力的靠在床沿，皇后緊緊抓著陸羨川的手，渾身發冷。

  不知不覺，她的思緒又回到十幾年前。

  那個夜晚，大雨傾盆，她的妹妹跪在她的面前，求她救救那個神武的男人。

  他已經病入膏肓，虛弱的躺在地上，雙眼緊閉，完全看不出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可那次卻是她第一次碰到他的臉。

  不知從哪裡來的醫女蒙著面給她一粒藥，只要她咽下去，那個人就能活！

  她第一次見蠱，黑乎乎的一條，就在他的臉皮上遊動，它還沒有適應他的身體，是最容易剝離出來的時候。

  他們解不了毒，卻可以轉移，想要讓蠱蟲游到她的身上，只需......在醫女的幫助下，她脫了他的外袍，他們肌膚相親，親密的抱在一起，滾燙的觸感讓她渾身戰慄，哪怕什麼都沒做，卻足以讓她記在心裡。

  雙唇相貼，蠱蟲很快通過他的身體游入她的體內，從那日起，她的體內有了他中的蠱。

  如今想想，她似乎......被人拉入了騙局！

  蠱蟲既然可以那麼輕易的取出來，為什麼偏偏要選擇她？「

  原來，真正進入體內的蟲子想要去另一個人的身體裡，需要用血為藥引，需要直接進入傷口。

  皇后頹然的低下頭，憐愛的看著床榻上的陸羨川，那時蠱蟲爬進她口腔的感覺直到今日還覺得滑膩。

  明明，是可以直接拉出來踩死！

  畢竟，它根本沒有勾住那個人的神經！

  為什麼她這麼蠢，沒有發現其中的問題，讓川兒受了這麼大的苦，還……害了霍璟泫！

  「當初，蠱蟲已經離體，你怎麼會依舊中蠱了呢？」

  皇后喃喃自語，她的手忽然被一隻小手抓住，溫暖的小手傳遞著關心，皇后低頭，眼淚登時流了出來。

  「川兒！」

  陸羨川小心翼翼的抱住皇后，軟糯糯道：「母后別擔心，川兒一點都不疼。」

  「但是阿妤姐姐和舅舅是不是吵架了？川兒看見舅舅打暈了阿妤姐姐。」

  陸羨川眼眶頓時紅的厲害，「阿妤姐姐是好人，舅舅不能欺負她！」

  「嗚嗚嗚！」

  陸羨川哭的稀里嘩啦，「阿妤姐姐為了救我，她流了好多的血！」

  「舅舅不能欺負她！」

  皇后摸著他的腦袋，輕聲誘哄，「舅舅沒有欺負她，阿妤姐姐受了傷還想亂跑，舅舅怕她出事才帶她去的偏殿。」

  「她是川兒的救命恩人，舅舅怎麼能不顧她的安危讓她出去。」

  話說了一半，皇后忽然停下。

  葛風……對謝羨妤有些太過關注，真的只是因為她救了川兒嗎？

  心底生出不好的感覺，皇后呼吸都沉了下去。

  謝羨妤心裡已經有了霍璟泫，葛風……

  「二皇兄呢？川兒醒來的時候還看到他了，他去哪裡了，為什麼不理川兒。」

  陸羨川拉著皇后的手，擦了眼淚朝她問道。

  皇后臉色一僵，扶著陸羨川的肩膀，認真的看向他，「二皇兄替川兒受了蠱毒，等二皇兄好了，川兒定要好好道謝！」

  停頓了一會，皇后又道：「若是看到舅舅和二皇兄發生衝突，定要阻止他們，他們……不能自相殘殺。」

  陸羨川雖然不明白母后為什麼要這麼說，但他還是很乖巧的答應了。

  「都是本宮造孽。」

  皇后一聲輕嘆，聲音順著風飄蕩，最終消散。

  與此同時，坤寧宮偏殿內，謝羨妤躺在床上，渾身是血的衣袍已經皺巴巴的完全不能摺疊。

  葛風站在床邊沉沉的看著她，睡夢中，謝羨妤眉頭緊蹙，不斷喊著霍璟泫的名字。

  「你們之間，究竟為什麼有這麼深的感情？」

  葛風不理解，他曾調查過他們之間的事，這麼多年來，除了陛下曾給他們賜婚，謝羨妤當場拒婚之外，他們沒有任何聯繫。

  更多的，是謝羨妤和陸楚岩之間的風花雪月。

  「霍璟泫，不要，不要死第二次！」

  迷迷糊糊，謝羨妤仿佛回到了前世，霍璟泫流淌著血液的模樣和今日銀線穿透筋脈的模樣重合，大口喘著氣，她的傷口幾乎裂開。

  「來人！」

  葛風厲聲開口，一道身影沖了進來，使勁推開了他。

  「姐姐！」

  柳枝撲了過去，看見謝羨妤渾身是血，面色慘白，頓時驚叫， 瞪著葛風，劈手朝葛風打了過去。

  「砰！」

  葛風硬生生接了這一掌，臉頰頓時抬的老高。

  「幫她換衣服。」

  打開衣櫃，葛風拿出幾件衣裙，猶豫了一會，將一件顏色鮮艷些的遞了過去。

  「都是宮女還沒有穿的衣裳，可以隨時換。」

  柳枝通紅著眼盯著他，恨恨的接了過來，憤怒的拉開屏風，將葛風擋在了外面。

  背對著謝羨妤，葛風聽著裡面換衣服的聲音，耳根微紅，擰著眉走了出去。

  夜色正濃，葛風站在外面吹著冷風，忽然聽到宮內傳來宮女的尖叫，瞳孔微縮，快步沖了過去。

  「姐姐！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早知道就不讓你進宮！」

  柳枝小心翼翼的掀開謝羨妤的衣裳，鮮血和衣裳融合在一起，黑色的結痂被一點點撕開，腥味頓時瀰漫在整個偏殿。

  「柳枝。」

  床上響起沙啞的聲音，柳枝趕忙放下衣裳，撲過去。

  「姐姐！你感覺怎麼樣！」

  謝羨妤睜開眼，她還沒有從夢中混沌的場景中清醒，看著沉香木的床榻，雙眼露出茫然。

  「這是在哪？」

  心口的疼痛壓得她喘不過氣，額頭露出細密的汗珠。

  柳枝扶著她起身，給她換上衣裳，小聲回道：「坤寧宮偏殿。」

  「坤寧宮……」

  謝羨妤猛的從床上起身，「我要走！」

  「姐姐，太醫還沒來，你的傷口甚至還沒有包紮，你要去哪？」

  柳枝伸手攔她，謝羨妤擺手，「不必！我的傷口沒有大礙。」

  衝出坤寧宮，謝羨妤朝著宮外走，忽而聽到有人在喊。

  「聽聞二皇子府來了不少太醫，還大量採購藥物，二皇子是不是……」

  謝羨妤赫然朝他們衝去，「你們說什麼？」

  「安和縣主……奴婢們只是聽說，二皇子府被不少人堵住，二皇子渾身是血倒在地上，那個血拖成了一條血痕！」

  怎麼會這樣！

  都怪她……若不是她摘了錯誤的決明籽，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霍璟泫……

  謝羨妤大腦轟鳴，仿佛行屍走肉一般朝外面走過去，她的臉色實在難看，宮人紛紛避開，退至兩旁。

  眼前所有的東西全都模糊，她的雙腿好像沒有知覺，恍惚的筆直往前，心臟像是被人插了一刀，千瘡百孔，仿佛無數螞蟻啃食。

  她的速度足夠慢，慢的時間仿佛靜止。

  方才她想最快速度去二皇子府，現在卻希望去二皇子府的速度能更慢一點。

  她怕聽見不想聽見的消息！

  明明，他可以活到十年後，可以恢復雙腿康健，可以意氣風發的成為守衛北祁的將軍！

  現在只因為她的疏忽，他不但會失去原本應該享受的榮華，可能還會失去性命！

  「安和縣主這是怎麼了？」

  遠處，御林軍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開口，「這悲涼的，讓人心慌！」

  葛風深邃的眸子倒映著她的背影，拳頭緊攥，腳步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了下來。

  「姐姐，我帶你走！」

  柳枝跟著謝羨妤衝出來，看不明白謝羨妤在做什麼，但她似乎知道謝羨妤想出宮！

  謝羨妤面色慘白，拉著柳枝的胳膊，手指都在用力。

  過了好一會，方才啞聲道：「去二皇子府！」

  她的罪，她親自贖！

  哪怕是死，她也可以和霍璟泫死在一起！

  「好！」

  二話不說，柳枝將謝羨妤背了起來，飛到宮內的屋檐上。

  「放肆！」

  御林軍拿著刀劍正欲追上去，葛風將他攔下，「讓她走。」

  「出了事，我負責！」

  御林軍這些人第一次聽到葛風說出這種話，紛紛愣住，隨後心照不宣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