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謝洛初，歡迎回府

  謝羨妤心臟跳的劇烈，望著謝洛初，面上露出警惕。

  謝洛初！

  大伯和大伯母的女兒！

  自小聰明靈秀，處事圓滑嘴甜又習得一身規矩，深得所有人喜愛，連厭惡大伯的謝老夫人也對她親眼有加。

  哪怕上一秒還憎惡的和大伯爭吵，但只要謝洛初甜甜的喚一聲祖母，謝老夫人就會收斂脾氣，牽著她的手吃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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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謝老夫人曾當著她的面抱起謝洛初，感嘆為何她的親孫女不是聰明的謝洛初，而是蠢頓的自己。

  她並未因為祖母的偏心對謝洛初有什麼不滿，甚至她極為喜歡這位漂亮的堂姐。

  她羨慕堂姐看書識字一學就會，望著她月下起舞，仿若仙女，掀起了模仿的熱潮，這樣溫婉賢淑又落落大方的女子，曾是她的追求。

  她更曾親切的追在她的身後，在堂姐護著自己不讓謝知鶯搶奪她好不容易才攢錢買的手串時心生感激。

  可所有的夢，都在落水的那一年，碎了！

  「謝，洛初。」

  喉嚨里艱難地吐出音調，謝羨妤呼吸沉了下去，雙眸溢出血絲。

  她不會忘記，她心目中的仙人將瘦小的她逼入偏僻的院落，纖細如玉的手掐在她的脖子上，天籟一般的聲音吐出猙獰。

  她說，「謝羨妤，憑什麼你生來就是嫡女，憑什麼我比你優秀卻不能得到那些榮譽要將一身才華藏起來？我不服！」

  「你去死吧！謝羨妤！」

  她赤著腳站在荊棘的地面，濕寒陰冷的觸感讓她渾身發抖，她被關在柴房，餓了整整一日，好不容易逃出來，謝洛初卻沒有放過她。

  她站在謝知鶯的身邊，讓謝知鶯將她推進了池塘！

  誰能想到，謝府的幾個女兒在皇宮內，進行了一場謀殺！

  正是那次溺水，陸楚岩意外發現她，跳下水救了她。

  當時她已經快要昏迷，模糊間看到一個男子跳下來，他拉著她的手拼命往上游，快要窒息時，唇上碰上了柔和的觸感。

  等她醒來，她躺在冰冷的地面，陸楚岩冷漠的站在她的身邊，冷宮裡一位娘娘發現了她，將她抬去了寢殿，仔細照顧，這才留了一條命。

  見她安然無恙，小小的謝洛初和謝知鶯嚇壞了，她們密謀了許久，謝知鶯躲在了江姨娘的院子裡不敢出來，而謝洛初，跪在了她的面前，說自己是一時鬼迷心竅，請她原諒。

  還說大伯即將帶著她離開京城，自此在艱苦之地生活，為她祈福為自己贖罪。

  她終究對謝洛初懷有期待，捨不得看她跪在地上糟踐自己，周嬤嬤聽說這件事抱著她讓她別惹事，最終，她原諒了謝洛初。

  一別多年，謝洛初竟然......回來了！

  謝羨妤心口隱隱泛起不安，盯著那貌美的女子，眯了眯眼。

  前世，謝洛初並未回京。

  前世聽聞謝洛初愛極了一個男子，加入了武林的組織，後來，有傳聞稱她差點成了皇后。

  皇后？

  當年奪嫡之人除了陸楚岩，還有五皇子和霍璟泫，西魯之人被擊退，自是稱不上做北祁的帝王允她皇后之位。所以......謝洛初，和其中一個皇子，有關！

  那個人，會是誰？

  她回來只是單純因為大伯，還是有什麼目的？

  「初兒？你，長這麼大了？」

  過了許久，謝老夫人才反應過來，皺了皺眉，放下茶走到謝洛初面前，目光停留在謝洛初的臉上，神情溫和了許多。

  「多年不見，難為你還記得我這個祖母。」

  「瞧你這手，熱的發燙，望梅，拿冰果子來。」

  謝老夫人一改之前嚴厲默然之態，親昵的牽著謝洛初朝上走。

  謝洛初柔柔一笑，順從的跟著謝老夫人走到高處，扶著謝老夫人坐下，坐在她的膝下。

  「初兒不熱，多年不見，祖母可還安好？」

  謝洛初輕輕地又問了一遍，姿態令人如沐春風，很是舒適。

  謝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臉上難得露出笑意，「祖母一切都好。」

  祖孫二人敘舊，全然忽視了在場的其他人。

  謝嫣打量的看了一眼謝羨妤，壓下了眼底的情緒。

  「阿妤。」

  忽然的，謝洛初朝謝羨妤看過來。

  迎著她的視線，謝羨妤唇角勾了勾，「堂姐，好久不見。」

  「的確多年不見，阿妤你都出落的如此水靈！抱歉昨夜見到你並沒有與你相認。」

  謝洛初站起來，朝謝羨妤歉意一笑，看著謝羨妤的臉，眼底有片刻的陰霾和嫉恨。

  謝羨妤眸光 ，神情有些冷淡。

  謝洛初語氣平常，但隱隱的，像是在勾起眾人對她的懷疑。

  昨夜發生那麼多的事，她剛好出現在閣樓又和謝洛初遇上，有心人推敲一下，便知一切都是她的謀劃。

  謝羨妤忽然想起謝洛初昨夜離開酒樓時對她說的那句後會有期！

  她回府，像是衝著她來的！

  「昨夜？昨夜何事？」

  謝老夫人擰眉，目光嚴厲的落在謝羨妤身上。

  謝羨妤神情未變，寒眸淡淡的掃了一眼謝洛初，開口道：「堂姐不必道歉，昨夜事發突然，那種情形的確不方便相認。」

  「閣樓之上，倘若二妹知曉堂姐在，或許也不敢太過放肆。」

  「倒是堂姐，你應當和大伯，大伯母一同歸京，為何自己孤身前往？若不是遇見外祖，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三言兩語，謝羨妤將昨夜之事稟告出來，詳情掠過，並未驚起謝嫣和謝嫣爹娘的怒氣。

  謝老夫人早知曉一切是謝羨妤設計，聞言也並未說什麼，反而看了謝洛初一眼，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弧度。

  謝洛初回來的剛好！

  「昨夜那件事竟然被洛初堂姐看個正著？謝知鶯當真丟了謝府的臉！」

  謝喜芸驚訝的張大嘴，忍不住吐槽。

  這分明在打謝老夫人和謝羨妤的臉，將謝洛初和謝洪分成了兩家！

  謝喜芸爹娘咳嗽一聲，嚴厲的瞪著謝喜芸。

  謝嫣若有所思的看著謝洛初，像是想到了什麼，瞳孔掠過一抹慌張。

  「都是一家人，何來的丟臉，只是我不曾想到鶯兒會變成那般模樣。看見她被抓走，心底很不是滋味。」

  謝洛初眼底閃過幾分戾氣，很快被壓了下去，柔柔的朝謝羨妤道：「至於我為何提前回來，只因為爹娘東西多，收拾起來需要時間。再者黃河水患剛平，百姓們還需安撫，爹和巡撫一同建造堤壩，事務繁多，但陛下聖旨已下，若無人按期歸來恐怕會被陛下責罰，所以爹娘想著讓我先回京，見見祖母和二叔，也算有個交代。」

  謝洛初一字一句將事情說的清楚明白，話音一轉，眼眶蒙上一層水汽。

  「不曾想半路遇見山匪，隨從為護我全都掉入懸崖，多虧何叔商隊發現我，將我救了出來並且一路送到京城。」

  謝洛初低下頭，一縷黑髮柔順的垂在她的肩上，羊脂玉一般的肌膚映出光，眉心染上愁雲，我見猶憐。

  美！

  謝洛初的容貌，太美了！

  謝知鶯也美，卻空有皮囊，謝羨妤的美和謝洛初謝知鶯不同，她來自骨里，來自氣勢，是耀眼奪目但還是人能有的風度，可謝洛初的美有些虛幻，是驚天動地，一顰一笑，足以令人窒息。

  她像是有著詭異的魔力，不自覺讓人順著她的思緒去想，淡開了她孤身一人回京的不合規矩。

  一個人，當真能美成這般模樣嗎？

  謝羨妤盯著她的臉，只覺和印象里有些不同。

  「你爹娘.....是個有能力的，他們的安危你不必擔心，你這一路辛苦又兇險，等會找個大夫給你看看，再讓廚房煮一些安神養身的吃食，初兒，既然你已經回來，稍等一會讓丫鬟打掃，今夜便睡回你的閨房。」

  謝老夫人沉下臉，對她爹娘的事沒什麼興趣，吩咐採菊收拾房間，目光陰沉的盯著謝羨妤，顯然有話要說。

  謝洛初順從的點頭，溫柔的瞧了一眼謝嫣，走下去，儀態萬千。

  「地上涼，跪久了身子該弱了。」

  「既然阿妤已經原諒你，你們何必多受一層苦，祖母最是心善又愛護族人，叔叔嬸娘不如留下好生調養。」

  謝洛初轉身，從懷中取出一疊紙交到謝老夫人手裡，「這是娘讓我轉交給祖母的地契，當年走得急，這些東西沒來得及交給祖母，還請祖母不要生氣。」

  「初兒自作主張讓叔叔嬸娘留下，初兒以下犯上，祖母莫罰了我！初兒準備了一份禮給祖母，初兒惦念祖母胃口不好，特意調了香囊，祖母收了當是初兒的賠罪，可好？」

  謝洛初笑盈盈的望著謝嫣和謝喜芸，一番說辭，整個讓謝嫣爹娘留下的功勞全都算在了她的身上。

  望梅接了謝洛初遞來的東西，謝老夫人沒看地契，挑起香囊聞了聞，原本不愉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謝洛初......一如既往地八面玲瓏！

  手指微微動了動，謝羨妤對上謝洛初投來的視線，彎了彎唇。

  謝羨妤最懂謝老夫人，她這個祖母雖然涼薄，但在乎名聲，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謝嫣一家人就這樣離開京城！

  但謝洛初自作主張作出決定，冒犯了祖母的權威，可其後奉上地契撫平祖母心頭之怒，打一棍子給顆甜棗，令人心頭有怨卻生不出來，再加上她親手贈的禮物，透著真心實意。

  祖母這樣的人，最會被她打動！

  謝洛初......如此費盡心思，究竟想要做什麼？

  「洛初，叔叔嬸娘多謝你的好意！」

  謝嫣爹娘誠懇的謝過謝洛初，轉頭，朝謝羨妤恭敬地行禮。

  「縣主大恩，我們無以為報！昨夜若沒有縣主出手相助，我們夫妻恐怕......」

  「仗著是族人的關係留在謝府我們實在沒臉！我們身上還有些錢，會找個莊子暫時休養，多謝老夫人好意，但大哥既然要回來，三弟和老夫人恐怕要忙一些，我們不能在這礙事，等會就走！」

  謝嫣的手從謝洛初的手裡抽出來，點了點頭，面向謝羨妤，輕聲道：「嫣兒自知犯了錯，不敢求爹娘還有長姐的原諒。我已準備做個姑子，從此青燈古佛常伴一生。」

  誰也沒想到謝嫣竟然做了這樣的打算，謝喜芸原本氣鼓鼓的臉登時癟了下去，震驚的瞪大眼睛。

  「姐姐，你……」

  「謝嫣，你不過收了挑唆做了一些錯事，小懲大誡即可，怎麼能......」

  謝洛初準備勸兩句，謝嫣沒有回應，雙手放在額前，恭敬地向謝羨妤行禮。

  「你的決定我無意更改，謝嫣，我只能告訴你我的立場，你的所作所為對我沒有任何影響，你可放心回京與你爹娘商議你的婚事。」

  謝羨妤聲線清冷，沒有多餘的情緒。

  謝嫣感激的叩首，「能得長姐原諒嫣兒已經滿足，因為婚事我殘害姐妹，早已不配好郎兒。嫣兒已經看好道觀，送爹娘和喜芸回鄉後便啟程，長姐無需再勸。」

  知錯能改，且能擔責，謝羨妤倒對謝嫣另眼相待。

  如此品行，比謝知鶯之流不知好了多少倍！

  「幾年不見，嫣兒變的極有主見。」

  謝洛初眸底閃過陰鷙，很快壓了下去，唇角噙著笑，準備離開。

  經過謝羨妤的身邊，謝洛初明媚的眸子掠過幾分寒意，沒來得及壓住便被謝羨妤看個正著。

  「堂姐。」

  謝羨妤緩緩開口。

  謝洛初站住腳，嫣然回眸。

  「歡迎回府。」

  謝羨妤抬眸，紅唇揚起，妖冶風華，剎那，竟是美得不可方物。

  片刻的沉寂，謝洛初朝謝羨妤頷首，斂了笑，掀開了珠簾。

  簾影晃動，謝洛初眉宇染上戾氣，雙手微微蜷縮，拽住迎面來的丫鬟，拉進了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