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她的及笄禮，不允許再生事端！

  陰影下，那如謫仙一般的男人一動未動，深邃的眸子只掃了一眼陸楚岩踹屬下的腿，寡薄的唇抿了抿，接住了樹上飄下的落葉。

  「主子，要不要屬下教訓教訓他？」

  閆肅劍眉擰成麻花， 地瞪了一眼陸楚岩，手朝自己的胳膊上劃拉了一下。

  就憑陸楚岩這個十年都練不出劍術的廢物皇子，竟然敢這樣瞧不起他的主子，閆肅早就忍不住，心裡一團火恨不能發泄出來燒在陸楚岩身上。

  「不必。」

  霍璟泫淡淡的開口，掌心揚起一團淡白色的內息壓制住了急躁的閆肅，朝陸楚岩衝去的犀利掌風剎那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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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如今場上這麼多人，他不會發現是誰動的手！讓屬下教訓他！」

  閆肅憤怒的壓低聲音，陸楚岩那句廢物讓他渾身不適！

  守在一旁的閆厲挑了挑眉，不耐煩的頂出懷裡抱著的劍，沉聲道：「主子怕的不是被發現是我們動的手，而是現在不能動手！」

  「為什麼？」

  閆肅不解的看著閆厲。

  閆厲面上划過一抹陰鷙，撇了撇嘴。

  得不到答案，閆肅只好看向霍璟泫。

  霍璟泫視線落在高處正在祈福的身影身上，如月色般的眸子散出柔光，聲線清冷卻平靜，「今日是她及笄禮。」

  因為是謝羨妤的及笄禮，所以，不得再生任何事端！

  與此同時，耀眼的光芒下，謝羨妤雙手捧著香恭敬的插入天壇上方，白煙裊裊，一陣風掠過，那白煙竟纏繞謝羨妤的雙手化為鳳凰，騰空而上。

  「秉承天志，希國運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謝羨妤緩緩彎下腰，跪在地上，裙擺隨風而起，逆光而看，竟宛如九天玄女，光彩奪目！

  「看！彩虹！」

  隨著謝羨妤磕下最後一個頭，天壇上空七彩之光凌空綻放，奇異非常！

  「這......多少年了，再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眾人紛紛驚嘆，忍不住跪在地上。

  皇后瞳孔陡然放大，很快平息，輕笑道：「安和縣主，果真非池中之物！」

  高處陰涼的風從後背吹過，謝羨妤斂眸，壓下心頭驚濤駭浪，恭敬的朝皇后行了一禮，「臣女之貴，全托娘娘。臣女恭祝娘娘萬事勝意！」

  皇后彎腰，親自將她扶了起來，笑道：「你這孩子果真是個會說話的可人兒，也難怪太后一直記掛你！」

  祈福的香被點燃，謝羨妤的及笄禮正式開始。

  地上鋪上紅色的花瓣，隨著謝羨妤一步步踏下，伶人敲響樂器，童男童女隨之起舞，一派祥和。

  在不起眼的角落，李太醫帶著謝知鶯悄悄離開，謝洪想跟上去，被謝老夫人一把攥住。

  「如今謝府冒出頭的是阿妤，孰輕孰重你想清楚！」

  空中傳來尖銳刺耳的聲音，謝洪捂住耳朵，臉色不平，「母親，你明知道那個畜生她不是......」

  「老身只知道她姓謝，是謝府嫡女，也是陛下親封的縣主！你是她的父親，今日她及笄，你必須在場！」

  謝老夫人厲聲打斷他的話，謝洪臉色發白，無聲張嘴，最終在謝老夫人的注視下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灰敗的收回腿，只餘一句，「母親，你當真不介意她的出身，她的身世嗎！」

  關於十餘年前謝羨妤的出生，謝老夫人真的能忘了嗎？

  「噼里啪啦！」

  空中驟然電閃雷鳴，青藍色的閃電幾乎將天劈成兩半！

  謝洪猛地打一哆嗦，恐懼的朝謝羨妤看過去。

  迎著越積越多的烏雲，謝羨妤面色平靜地走下來，低下頭，等待皇后為她束髮，忽然察覺到謝洪的目光，皺了皺眉。

  謝洪這般看著她做什麼？

  「她的身世.....就是你的女兒！」

  謝老夫人臉色有瞬間的陰霾，很快恢復常態。

  她的手裡拄著拐杖，靜靜地看著謝羨妤站在高處。

  皇后的手穿過謝羨妤的頭髮，挽起公主方能用的髮髻，指尖點上硃砂，鄭重的按在她的眉心，燦爛的紅色在陽光下渲出刺目的光。

  「老身培養這麼多年才終於看到成效，不管她的身世如何，她都必須是謝府的女兒！」

  「那些舊事，誰也不准再提！」

  謝老夫人喃喃的開口，聲音隨風而散。

  一陣惡寒忽然湧上脊背，謝羨妤猛然回頭，對上謝老夫人漆黑蒼老的眼眸，心神一顫。

  這種詭異感又出現了！

  前世，她被江姨娘和謝知鶯陷害，被畫師畫了那些有辱清白的畫像後身敗名裂的那一日，謝老夫人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隨時會被貢獻出去的物品！

  不過不同的是，那時祖母的眼神里充滿憤怒，帶著的是讓她為謝府而死的決心，是讓她做下等人棄車保帥的狠歷，而現在，是明目張胆讓她做上等人的令人心驚的算計！

  寒冷，瞬間瀰漫全身。

  謝羨妤拳頭一點點的握住，強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祖母和父親對她像是從來就沒有任何感情，小時候她還會主動討好他們，求著他們看自己一眼，可得到的最終也不過是憎惡的一眼。

  祖母雖說不喜謝知鶯，但至少還會關心她的身體和起居，對自己，祖母卻更像是冷漠的教條，只要求她承擔起作為謝府嫡女的責任！

  難道.......她不是祖母的孫女，父親的女兒嗎？

  「今日你及笄，家中人卻沒有送你任何祝福，你恨嗎？」

  忽然的，皇后的聲音從耳畔響起。

  謝羨妤頓了一下，緊握的拳頭恍然鬆開，輕笑道：「無關人的祝福，臣女不屑要。」

  前世她已經受過重情之後的苦，今生，何苦還要執著？

  聽到這話，皇后的手停了一下，幫她插上髮簪，低沉的聲音仿若從幽谷傳來，「說的真好。」

  「當年若本宮也有這樣的志氣，何至於此！」

  謝羨妤從未見過皇后用如此語氣說話，詫異的抬頭，詢問的聲音還沒出來，只聽人群中響起刺耳的嗤笑。

  「誰不知道安和縣主在及笄禮之前就已經被點了守宮砂，現在這架勢再大，等會沒有乾淨胳膊，也不知宮裡精心飼養的守宮該如何下口！」

  那道聲音剛落，王嬤嬤大步上前，揪出說話的官家小姐，驟然抬手， 甩了一巴掌。

  「放肆！縣主金枝玉葉，豈容你等肆意嘲笑！」

  誰也沒想到王嬤嬤會替謝羨妤出頭，一時間眾人神情不明，謝老夫人神色晦暗，陰沉的看了一眼謝洪。

  「安和縣主的守宮砂雖說並未在今日點上，但當年她命懸一線，唯有點上守宮砂方能保她一命，情有可原。這世上女子最是聖潔，豈有因守宮砂點上時辰不同而變的卑微？」

  皇后握住謝羨妤的手，掀開她的衣袖，禮官將一隻壁虎捧了過去。

  皇后指尖划過壁虎的尾巴，一滴血落在了謝羨妤的手腕上。

  「本宮只願守宮的血可替你除去一切髒污，恢復聖潔，本宮也將送你一份禮物，祝你自此無災無難，一片坦途。」

  眼前掠過一道光，謝羨妤偏頭看去，只見王嬤嬤端著一個錦盒恭敬地走過來。

  「舍利子？皇后竟然要用舍利子作為安和縣主及笄禮的開場！」

  盒子剛剛打開，雪白的珠子出現在眾人眼底，引來一片驚呼。

  北祁現存唯二的舍利子，其中一顆，歸屬於謝羨妤！

  這是皇后給她最大的誠意！

  謝羨妤心中大震，目光陡然堅定，緩緩跪了下去，啞聲開口：「臣女，謝娘娘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