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回 輪迴無心
2024-06-15 12:01:57
作者: 方竹
晃眼,已是一個月後。
那一戰之後,自在天魔重傷帝釋天與玄武帝兩人聯手再度將其靈魂與肉體分開,但卻並為將其封印,而是囚禁。身體囚禁在太陽出升之地,靈魂則囚禁在四枯四榮的婆娑雙樹下。雖然這兩處地方都是凡人足跡可尋之處。但誰敢說有什麼地方是真正安全,怎正可以囚禁自在天魔的呢?
四天敗破本就是計謀,要重建四天本也是易如反掌之事。二十四諸天盡數復原,各歸各位,一切都一如往常。
而人間,被黑暗吞噬的一切都已復原,據說是三十九道品用他的強大法力將這一切復原的。但三十九道品依舊是三十九道品,非仙非佛,只在魔道之中又超越魔道之外。
那裡的溫泉也已融化,三十九道品還是每天一個時辰的泡在這溫泉里,仰臥在一塊溫暖的石板上,用一張白毛巾把臉遮住。
「哎……」三十九道品嘆了口氣,終於在這溫暖舒適的溫泉里也靜不下心,坐不住了。這已經是他這個月底二十三回不能安心的泡著溫泉。是什麼事能讓三十九道品嘆息,什麼事能讓三十九道品心也靜不下來。
裹上一件寬厚的大氅便走回那間木屋。
推開門,木屋裡原來多出了兩張床,床上平躺著兩個人,只是這兩個人沒了呼吸沒了心跳,和死人看上去幾乎沒什麼差別。
「哎。」三十九道品嘆道:「你們兩個啊,其實你們兩個也不是不知道,那樣做很可能就會死,但你們還是去做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問我這問我那,說的多不情願似的,不就是想臨死的時候把那些沒說的話都說了嘛。你們都是死過的人,靈魂進不了輪迴道,這天上地下我也找了幾圈,怎麼也找不著你們的靈魂在哪,依我看,你們的靈魂還在你們的身體裡。可惜啊,你們的身體已經死了,我也沒有辦法,救活他們。」
咻的一陣寒風吹了進來,吹得三九道品一激靈,可他轉身朝門看去,門口卻站著一個人,即便是三十九道品也看不清這人樣貌,但卻能感覺到這人身上一團祥和之氣。
「大善,西方大善。想不到你還會出現在這裡,但是能否容我問一個問題。」三十九道品當然認得這個人,怕也只有三十九道品這樣的人才能在一眼之間認出他的身份。
大善雙手合十,朗道:「敢說無妨。」聲音渾厚莊重,如古剎晨鐘。
三十九道品道:「我只想問,你明明還活著,明明你可以將自在天魔再封印一次,為什麼你要讓這兩個孩子來,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他們會死嗎?」
大善道:「生死有命,你不是也可以和自在天魔同歸於盡,你也同樣選擇了這兩個孩子,為什麼?」
三十九道品一時卻無言以對,又怨道:「你我不過半斤八兩,現在這兩個孩子死了,難道他們真的就這麼死了嗎?」
大善道:「本來還有一件事要他們去辦,雖然自在天魔被再度囚禁,但是謀神斗魁仍未落網……」
三十九道品搶道:「你是說,你要讓他們復活,去收拾斗魁?」雖然這是一件極難的事,但他們至少不會因此丟了性命。
大善卻道:「不忙。我不是說過,原本,後來我想了想,這件事還是別人去辦吧。」
三十九道品面色一沉,道:「所以,他們還是不能活過來,或者說他們,不需要再活過來了,是嗎?」
大善道:「我是佛中第一,你是魔種極道,為何你還要執著於生死。豈不聞,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三十九道品卻吼道:「那這麼說,你怎麼不去死!」
大善道:「稍安勿躁。如果你真的這麼希望這兩個孩子可以活過來,如果這需要用你的命來換,你可願意?」
三十九道品道:「如果可以,我早就把我的命給了他們,還用你來說!」
大善笑淡淡一笑,卻也不說話,一步步朝南宮涵走去,手指在南宮涵眉心那一點紅印輕輕拂過,紅印閃過一線紅光便消失不見,卻不似離體蒸發,更像是融進了南宮涵的身體裡。
三十九道品呵呵一笑,道:「原來大善早為今日留下了後招。」
大善又道:「你不也一樣嗎,抽走了段痕十年壽數,所以他才會老得那麼快。現在也是你該把命還給他的時候了吧。」
三十九道品道:「並非我不想將命還給他,只是就算再添十年壽數,他也不過是一個活死人而已。」
大善道:「別忘了,還有我們兩個。」
時間好像過得飛快,轉眼又是一月,南宮涵與段痕終於復原,終於可以下地走路了。
大善,卻居然在屋外同三十九道品一道泡著溫泉。
段痕剛能下地便衝出門外,見那兩人在泡著溫泉便跪在一旁,謝道:「多謝二位再造之恩。」南宮涵也跟了出來,一道拜謝。
大善擺擺手,道:「這不過是你二人應得之報,不必道謝。」
南宮涵道:「先生,應該是西方大善吧。」
大善道:「能認出我,也不易。」
南宮涵道:「佛家曰:種善因,得善果。我認得一個人,她一生未做過壞事,但最後卻不得善終,這難道就是輪迴果報嗎?」
大善道:「我知道,你說的是莫陽。你說的很對,她的確一生都未行過惡事,更為了自己的至愛而終。」
南宮涵道:「正是,難道這樣的人該死嗎?」
大善道:「不該。」
南宮涵道:「既然不該,那她為何會死?」
大善道:「若我告訴你,她並沒死,你信嗎?」
南宮涵道:「不信,是我親手將她下葬。」
大善道:「你埋下的不過是昨日的她,今日的她是生是死,你知道嗎?」
南宮涵道:「你說,她還活著?」
大善道:「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南宮涵道:「我還能再見到她嗎?」
大善道:「法道自然,姻緣未到不必去找,姻緣來時,也無需去躲。」
南宮涵道:「多謝大善,自此別過,後會無期。」
大善淡淡一笑,卻見段痕還在,便問:「難道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段痕道:「我聽有人和我說起過,小琪在你那裡,我知道她沒事,這就夠了。」
大善卻道:「但是在西天覆滅之時,小琪墜下凡間,現在她在什麼地方我卻也難說得很。」
段痕道:「你的意思是,我還可以再見到小琪?」
大善道:「不知道,看緣分,也看你自己。」
從這一日之後,在某個不知名的村莊裡來了一個青年,這青年自己帶著一個孩子,每天就是在茶寮酒肆里給人說說故事,只是他說的故事大多匪夷所思,讓人難以置信。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經常講故事的茶寮里來了一位少女,這少女每天都會來聽他講故事,將那些匪夷所思的故事,而這女子手腕上卻總是綁著一塊塵色的絲帕,上面繡著一個字,是一個「念」字,只是這個念的上面不是「今」而是一個「令」字。
這一天,他還在講著故事,這少女坐在人群的第一排,他不經意抬起頭,看到了他,她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對,卻啞然無聲,只有一行不明所以的淚,從那個痴心的人眼裡流出……
那他呢?他是不是也在尋找著?
恍惚間半年已過,他走過了不知多少名山大川,也見識到了山河秀麗,也有不少讓人流連忘返的風景,但他的腳步卻不曾為其多留一刻。
某一天,誰知道是那一條。
他走在路上,身旁的人群匆匆經過,好像每個人都很忙似的。
「咳——咳——」有位老人咳嗽了幾聲,旁邊的小姑娘忙問道:「婆婆,你沒事吧。」
老人道:「我會有事嗎?多此一問。」
這小姑娘吐了下舌頭,訕訕一笑。
便是這一笑,讓他駐足。
轉身,他認得那老婦,名叫鬼母。
在她身旁的小姑娘,名字,他永遠不會忘記。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