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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回 峰迴路轉(上)

2024-06-15 12:01:14 作者: 方竹

  白芒大盛,那巨型骸骨所化之巨卵竟猶如從天外飛來!

  白芒之下只見一飄逸身形踏風而來,宛若敦煌石壁上所刻飛仙。

  身形無所頓止,單手托著那一枚巨卵直衝而上,只見此刻巨卵之上已現道道裂痕,絲絲金芒吐現,將方才被那巨手寒氣所凍結之土地盡數解凍,重現生機。只是南宮涵仍不見絲毫生機,好像已經從裡到外凍了個通透。

  一聲巨響,直撼九霄,雖震耳發饋,卻無言語能形容此般聲響。這聲音就好像第一次出現在這世上一般。再看那白色身形手中巨卵卻已破殼而出,其中竟同樣是一隻巨大手掌,比起自天空伸出那一隻手不遑多讓,只是這一隻手純以氣聚,有質無形。那身形以手托手,這巨手仿佛自他身上所長出的一般!

  雙手相抵,頓掀天崩地裂之勢,一時間風雲變色,天搖地動!而兩掌相抵,相互間不讓分毫!

  「喝!」

  黑暗一聲低吼,一股沉勁憤然而下,竟將那身形所託之手生生壓下丈余,而身形亦自奮力頑抗,一聲低吼之間竟將頹勢挽回。但代價,卻是七竅迸血,臂骨粉碎!

  第十暗仰看此番變數,卻心知這所謂最後的希望也不過是死前的迴光返照。

  最後的希望,不過是為了印證這最終的絕望。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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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又自沉吼一聲,掌勢又沉一分。他到此時竟然還能發力,而下方那身形卻是強弩之末,黑暗掌力吞吐之間,那氣聚而成的最後希望卻頹然四散,化作無限流光。

  光明永遠那麼美麗,

  美麗卻永遠那麼短暫。

  而見那白色身形此刻已是渾身透血,白衣染成血衣。血色身影直墜而下,摔在地上定然是粉身碎骨。就在此刻第十暗竟飛身而起,將那人接在懷中。

  「嗯?」天空中,黑暗竟然發出一聲疑問:「你竟會救人。」

  第十暗道:「救不救,他都要死。何不給他一具全屍。」低頭去看懷中這人,卻已是滿臉鮮血,根本辨不清容貌,但令第十暗驚奇之處,這人竟然是一位女子。只是男女又有何區別,此刻雖未斷命,死也不過是早晚的事而已。

  黑暗道:「你竟然也有了這悲天憫人之心。」

  第十暗道:「只是想在死前,做一件沒做過的事情,也好在死後給自己一點回憶的樂趣。」

  最後的希望破滅,不死又能怎樣?

  那懷中女子奄奄一息間又睜開雙眼,只看見這最後的希望也已破滅,眼中只有絕望。

  絕望,絕望……

  絕望……

  ……

  光——芒!

  不知如何,已經閉目等死的第十暗忽然感覺到身旁一熱,轉頭看去,卻見早已兩頭死絕的段痕心頭,竟燃起一股火勁!火勁蔓延全身,那涼透的血竟又一次沸騰!

  只見段痕甚至筱然騰起,傲然凌立於半空之中。火勁自其心口傷處四外流竄在其身旁盤繞不散。又不知何處一道黑氣流轉而出,與段痕周身火勁匯於一道,雖是黑氣,但卻生機無限!黑氣交織著紅火,如一黑一紅兩條飛龍環繞段痕左右。

  而更令第十暗想像不到之事,那已被凍結成冰的南宮涵竟似也感覺到這一股熱浪,身上冰層升華為氣,南宮涵竟亦在重生之間!

  「啊! 啊——啊——啊!」

  仰天一聲長嘯,本來的屍體竟然復生。而就在段痕張口之際,那紅黑兩條飛龍竟同時飛入段痕口中。只見段痕身形一震,一道死黑之氣被段痕逼出體外,這正是段痕身上的死亡氣息!

  鏘!

  睜目如出劍,目光如劍鋒!

  「造化!造化!」第十暗喜極忘形,大喊出聲。

  卻聽懷中那女子低聲問道:「他……他,這是怎……麼了。」最後一個字吐出,她好像如釋重負一般。

  第十暗道:「原本他體質便異於常人,後又修煉我魔道十全,只要經歷五雷轟頂便能真正入我魔道,修煉更深一層的魔道十全。原本這一切都還未來得及,造化,造化。他在海中為南宮涵化解涅槃之時所余火勁,又將火勁融於自身,此苦更勝五雷轟頂,當他躍出海面之時便已是五內具焚,支撐他的只是其不倒心念。但屠善無間卻將那心念也毀了去,卻不知不破不立,這小子又一次死而復生,此刻他已真真正正是魔道中人!」

  魔道!造化!

  造化!魔道!

  只見段痕翻身落地,心念一動,星傑長劍又一次飛回手中。與此同時南宮涵周身寒氣盡去,向後一躍,來至段痕身旁。

  二人對望一眼,雙劍齊出,劍芒交織猶如沖天蛟龍,直向天空中那一隻巨手卷擊而去!

  巨手遇此變數也不敢怠慢,掌勢沉沉壓下,只如千軍萬馬排山倒海而來!

  只是這掌力雖強竟不敵這合力一劍,劍鋒衝破掌勢,直朝那巨手而來!

  劍芒刺入巨手掌心,掌心處又一道流光閃現,轉而成為那停頓時空的奇異符號。但這一次,雙劍去勢卻不為其所阻,衝破巨手最後一道防線,釘在其掌心之上!

  段痕與南宮涵二人同立地面,以掌心不斷為飛劍再續其力,雖身形未動,但生死不過只在一線之間。只聽一聲悶響,而下腳下土地竟而陷下半尺有餘,而二人也不斷被向後推去。饒是如此,二人也決不放鬆分毫。

  第十暗懷中女子忽然說道:「去,幫……他們。」

  第十暗道:「好。」便欲將其放下。那女子卻道:「是……我們,一起……去幫……他們。」

  第十暗問道:「難道你還有力氣?」

  女子道:「沒有力氣,也要幫。」翻身從第十暗懷中滾下,摔在地上又爬了起來,一步一步朝南宮涵身後捱過去。第十暗如何不明白這女子心意,掌心送出一道疾風將那女子推至南宮涵身後。那女子強笑一聲,道:「承情了。」

  第十暗亦同時來至段痕身後,這兩人掌心同時抵在段痕、南宮二人身後,兩人同時感覺一股與自身同象之力綿延而來,手中力道頓時猛增。原本為那巨手所阻雙劍奮然一擊,竟從那掌心直穿而過,又刺入那天空裂縫之中!

  只聽一聲哀嚎,那一隻巨手縮回天際,裂縫同時合攏,又見天邊已顯出白光,黑暗被光明趨避,聚攏一處,最終又變回那三件翻天武器,掉落而下。第十暗手疾眼快,將三件兵器收入囊中,但星傑與染塵卻不知去向。

  段痕與南宮涵對望一眼,相視而笑。南宮涵笑著轉身,打算感謝一下身後那助自己一臂之力的高人,但當他轉身那一瞬間,整個人卻呆在那裡。

  雖然滿臉是血,雖然辨不清容貌,但南宮涵如何不知道這女子是誰。

  「莫陽!」南宮涵撕心裂肺的一聲叫喊卻喚不回這油盡燈枯的靈魂。

  她真的是莫陽,那個他以為還在痴痴的等著自己,等著自己為孩子取名字的莫陽。

  原來她已等不及,等不及要見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南宮涵仰天長嘯,嘯聲如雷。

  「呀!」沉喝一聲,管不得精疲力竭的身體,哪怕將最後一絲真力灌進她體內,也要換回她的性命!

  汗水濕透全身,南宮涵拼著這已虛脫的身體,終於為莫陽換回一口活氣。

  「你怎樣,還好嗎?」這話本該南宮涵來問,但現在開口的卻是莫陽。

  她的心中只有他。

  南宮涵道:「我沒事,我沒事。你呢,你怎麼樣?」

  莫陽擠出一個乾枯的笑意,道:「我沒事。」

  沒事,怎麼會沒事?

  精元耗盡,五內枯竭,她現在還能說話全憑著南宮涵那渾厚真力。但再渾厚,南宮涵又能為她支撐到幾時?

  莫陽只是淡淡一笑,道:「你,沒事就好,孩子,也沒事。」

  原來這就是她要對南宮涵說的話,說的最後一句話。

  枯竭的手沉了下去。和著悲和著痛,南宮涵引聲狂嘯,直震得山搖地動,卻搖不醒這永恆睡去的美人。

  「生者當為生者樂,死者自有死者福。」

  天早已回歸光明,好像來自光明的源頭,這身著素色衣衫頭蒙白紗的女子款款而來,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孩。

  女子來到南宮涵身旁,單手一揮,南宮涵懷中的莫陽卻化作一道流光飄向遠處,南宮涵頓生恨意,卻聽那女子說道:「有一天,有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來找我,她說的夫君正在為了這天下而拼命。她說她不擔心她的夫君會死,她曾經為了她的夫君一找便是十六年,她不在乎多找一個十六年。但是,她害怕,她害怕自己的孩子尚未出生卻沒了父親。所以她求我幫她,她願意用一切作為交換的代價。我答應了,代價就是讓她來發動這最後的希望。」女子嘆息一聲,道:「原本她不會死,只是為了幫你才油盡燈枯。不過他為蒼生而死,來世必定會有福報。」

  南宮涵猛的站起,問道:「來生,你說他還有來生?」

  女子道:「當然,她當然還有來生。輪迴,本就是一條永遠也走不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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