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回 山巔再會
2024-06-15 12:00:40
作者: 方竹
「你說這是謊言?」白衣人問道。
這時,他的手已經遠離那柄百魔之劍。百魔劍的確是難得的神兵,但這把劍卻不屬於他,他沒有兵器,也不需要兵器。這世上最適合他的兵器,就是他自己。
南宮涵道:「雖然我不知道東天之上的散仙究竟都是些什麼人物,但他們教不出你的這樣的徒弟。而且,這把劍絕不是你所謂的家傳寶劍,因為這把劍上沒有你的氣息,一絲也沒有。」
段痕道:「更重要的一點,你不願意去握這柄劍。」
白衣人笑道:「二位當真眼光獨到,居然被看穿了。但是我想問一句,你們就這麼揭穿我的謊言,難道不怕我會在這裡直接殺了你們兩個嗎?別質疑我,我有這樣的實力。」謊言被一語道破,白衣人登時換了一副嘴臉,只是這副嘴臉看上去更加自負,也更強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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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痕道:「我從來沒有質疑過閣下的本事,尤其是在閣下的手壓在我們兄弟肩頭的時候。但是你也別太小看我們了。」
白衣人道:「我知道二位的實力,曾經聯手與元格七殺硬拼一招打成平手。這似乎是二位最卓越的戰績了吧。不過這在我眼裡,卻真的不算什麼。」
段痕道:「那樣的戰績在我看來也沒有什麼。」
南宮涵的手已經準備好要做那通決劍心的動作,道:「閣下若只是為了與我二人分個高下,大可不必說這許多廢話,儘管出手便是了。」
白衣人卻用一種錯愕的眼神看著南宮涵,道:「這話本來不該是你說的,該是他說的才對。想不到這沉著冷靜的南宮涵,卻也會有熱血沸騰的時候。」
南宮涵道:「偶爾熱血衝動一次,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能證明自己還是一個熱血男兒。」
白衣人道:「但是所謂熱血男兒的血通常卻會冷的很快。」
南宮涵道:「是嗎?」
白衣人道:「嗯,你要不要試一試?」
段痕插話道:「不是他,是我們兩個,都想試一試。」
白衣人卻道:「你不必試,因為你的血本就是冷的。」
段痕道:「冷血的人卻未必無情。」
白衣人道:「沒命的人難道就會有情嗎?」
他的確沒有用劍,而是用自己的一雙手,這雙手顯然要比劍鋒利的多也更迅捷得多,因為手不需要從鞘里拔出來,而且這個人,他本來就很快。那二人的手剛剛按在劍柄上,白衣人的手刀卻已斬向二人腰間!
這奔雷一般的手刀逼得二人根本沒有拔劍的時間,情急之下二人騰空而起,堪堪避開這迅雷般的手刀,但就在同時,白衣人刀鋒一轉,由下而上直取二人後腰。原本在空中二人無法借力,但好在兩人相距並非太遠,各自掌心發力拍向彼此,雙掌相擊,藉助對方之力,身體向左右彈開,與此同時長劍出鞘。
身體橫飛繼而下墜,甫一觸碰地面便借力反撲,兩柄長劍一左一右,已將白衣人夾擊其中。雖只有兩把劍,卻已將白衣人的進路退路盡數封死,不單是路,就連白衣人此刻的立足之地都幾乎要被這一劍剝奪。
但當這雙劍來至身旁時,只見白衣人腰間一動,兩把劍卻貼著他的身體滑過,伸手一帶一送,兩人的劍卻已刺向對方,儘管二人劍術早已達至收放自如的地步,但被這白衣人所牽引,劍勢竟比之前強大數倍,二人拼得全力才將劍停住,卻也是拼了個虎口崩裂,鮮血流出。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怎麼樣,二位,若是我方才多用幾分力道,只怕兩位已經命喪當場。現在你們可還質疑我有沒有實力殺了你二人?」
段痕卻將長劍指向那人,怒叱道:「你到底要做什麼,若是再不說個明白,拼了一死我也要去你性命!」段痕之所以憤怒不是因為不敵,而是這人從一開始就將自己耍得團團轉,那種感覺任誰都會怒火中燒!
白衣人卻笑道:「火氣別這麼大,很容易傷身傷心。我此番前來只是受人之託,要試一試兩位的實力,除此之外別無他意,如果兩位想知道是誰讓我來的,儘管跟著我走便是,很快我就會讓二位見到那人。不知這個答覆,能否讓你滿意,段少俠?」
段痕道:「你若是再這麼和我說話,我一定殺了你!」
白衣人卻只是聳肩一笑。段痕極力壓制心頭憤恨,將劍還入鞘中,但手卻依舊按在劍柄之上,若是要殺人,他隨時可以拔劍。就算是面對這實力不知如何的對手,段痕仍不見絲毫恐懼,仍隨時準備拼死一戰!
這兩人當真跟著這白衣人去找那個所謂的,想知道他們實力的人。只是這白衣人明明就是為了去找零之道品,卻為何要花費心思編這麼一個謊言。難道段痕和南宮涵對可以幫他更容易的找到零之道品?誰知道了。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白衣人終於停下腳步,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山說道:「要見你們的人就在那山的後面。」
南宮涵卻忍不住笑了一聲,說道:「當你對我二人撒了第一個謊之後,你認為我二人還會相信你的話嗎?」
白衣人問道:「既然不信,你二人又為何要跟我來這裡。難道不怕這是一個陷阱?」
南宮涵續道:「你如果想算計我們,根本用不著陷阱。你因我們來此的目的不外乎兩個,第一、就是想你所說的,這裡真的有人在等我們。第二,那就更簡單了,這裡需要我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第一,還是第二。」
白衣人道:「都說你聰明冷靜,看來他的話一點不假。」
南宮涵道:「看來你應該認識我的某位故人了,卻不知是哪位這麼看得起我們。」
白衣人道:「這個人的名字你們不會想要聽到的。只是我將你們引到這裡,的確有我的目的,看到遠處那座山了嗎?山中的確有一個人,我要你們幫我將那個人除掉,那我就真的萬分感激了。」
段痕卻道:「但你憑什麼以為,我們會願意幫你。」
白衣人道:「你錯了,現在不是你們在幫我,而是我在幫你們。只要你們上得山上,就會知道我為什麼要選你們兩個來這裡,就會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
此刻段痕站在山腳之下,但凝神閉目,憑著那極限感覺大圓鏡智,卻仍能感覺到山頂之上那一股極不尋常的氣息。同時,他更感覺到另外一股氣息的存在,而且這氣息,竟是那樣的熟悉。
「那個叫野娃的孩子,就在這上面。」段痕的感覺不會錯,絕不會錯。
白衣人笑道:「現在你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吧。」
白衣人在笑,南宮涵心裡開始隱隱擔心。他與段痕一同來此本就是為了避開這個孩子和他的師父,但現在卻竟然自己送上門來,這究竟是天意還是造化?
南宮涵不禁嘆息一聲,道:「該來的始終也避不過。」
段痕道:「既然遲早要來,何必要避。」雙足運勁,全力向上跳躍,山雖不高,也足有百丈。而這一躍便已來至半山腰,落足處正巧有珠松樹斜長在山壁上,以此處落足,二次發力,便直朝山頂飛去。而南宮涵如何會讓段痕孤身返現,當段痕起跳之時他便也緊隨其後,當段痕來至山頂之時,他也已經站在山頂之上。
在二人面前依山而建有那麼兩間屋舍,看上去也不過是幾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師父信手該成的,看不出其中有什麼精緻玄妙的地方。只是一高一矮,矮的那一間卻連門窗都是矮的,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這房子本來與另外一間是同樣高矮,只是後來有半截埋進了土裡一般。而再看高的那一間,門檻居然也有一尺來到。
看來該這兩間房子的師父不是沒有用心,而是根本不知道房子該怎麼蓋。
段痕左腳剛邁出一步,南宮涵卻搶在他頭裡將那扇離地一尺的房門推開。推開後卻發現這屋子裡除了一片黑暗之外卻別無他物,只是這裡的黑暗似乎要比想像更加濃重。因為現在 房門是開著的,陽光,卻根本照不進來。
門雖然是南宮涵推開的,但先闖進去的卻還是段痕,在這樣的黑暗中即便是擁有一雙夜眼也無法視物,但段痕卻能用他那超越極限的感覺感知到周圍一切的存在。
黑暗,還是黑暗,段痕置身於這黑暗之中就仿佛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海中遊蕩一般,永遠不知道終點在什麼地方。但段痕的腳步並未因此而停下,他還在繼續朝前走著,雖然根本看不到前路,但他卻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一定不在自己的腳下。
「有聲音。」雖然極其微弱,段痕卻是聽得清楚,那不像是人會發出的聲音,卻更像是一直富貴的寵物才抻著懶腰時發出的聲音。但不論是什麼聲音,只要有聲音發出,就證明這裡一定還有別的生命存在,而且段痕可以很清楚的判斷出聲音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
在他的左邊,他的腳步開始一點點朝那個方向挪去,而段痕之所以如此謹慎,只因為她聽得出方才那聲音里,顯然含著憤怒。
終於,段痕的腳好像踢到了什麼,他立刻停下腳步,又朝那地方踢了一下,確定那東西不會定,段痕才彎腰伸手去摸,而他摸到的,卻像是一件古怪的兵器。將這東西握在手裡摸了一個遍之後,段痕終於判斷出這其實不過是一根判官筆,兵器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只是讓段痕極為不解的卻是為何這樣的兵器會出現在這裡,難道說這家的主人酷愛這判
官筆,所以才在家中也留下一根。又或者是因為這判官筆原本的主人曾是這家主人的手下敗將,將手下敗將的兵器繳來收藏,自古以來卻也不是什麼鮮有人知的秘密。
只是不管原因如何,這一切和段痕來這裡的目的並沒有什麼關係,段痕繼續朝左摸索,卻摸到了一件毛茸茸的東西,段痕又前前後後的摸了摸這毛茸茸的東西,卻猛的縮回了手,這竟不是什麼東西,而赫赫然是一條狗,只是這狗竟然出了奇的安靜。
南宮涵一直站在門外,他當然也想進去助段痕一臂之力,只是他沒有在黑暗中視物的本事,也沒有段痕的大圓鏡智,所以他不能進去,進去只會給段痕徒增累贅。
但就在這時,南宮涵只聽得屋中嗷一聲嘶吼,段痕卻破門而出,而在段痕身後,緊跟著一頭怪物!
這怪物如牛大小,身上卻長滿如同麒麟一般的鱗片,後足為蹄前足為爪,尾巴卻赫赫然是一條長著大嘴的毒蛇,而這怪物最令人驚愕之處,便是他竟然生有兩顆頭顱,龍一般的頭顱!
段痕一步越到南宮涵身後,氣還未喘勻邊說道:「這怪物,狗……狗,這怪物是狗變的,這狗實在厲害得很,你,你要小心!」
原本南宮涵的注意力也全都在那隻怪物身上,但此時見到段痕這般驚慌失措的模樣卻不禁笑了出來:「你連龍王都不怕,居然怕狗。」
段痕驚魂未定的說道:「龍王不一樣,龍王……」
話未說完,那怪物卻已經撲來過來,後足騰起之時,就連腳下山石也被蹬得粉碎。南宮涵退後一步,通決劍心完成,染塵劍橫空出鞘,一道純白劍芒劃破天際,但出奇的,這把劍出鞘卻居然不帶絲毫劍氣。
南宮涵飛身將長劍接在手裡,凌空一個筋斗,長劍送出,奪向那怪物雙頭之間,看這一劍之威,卻是要將這怪物一份為二一般!
「不行!」段痕驚呼一聲,長劍飛擲而出,原本這一劍該擲向南宮涵,但當南宮涵這一劍幾乎就要觸及那怪物身體之時,段痕這一劍卻不偏不倚的將南宮涵這一劍打偏。只是南宮涵停下,那怪物卻未停下,段痕飛身而起,一腳踢在這怪物腦門之上,將這怪物提出三丈來遠,它才算是安靜下來。
段痕這才說道:「這怪物很特別,不能砍。」
南宮涵道:「為什麼?」
段痕道:「起初這怪物只有一隻土狗大小,可是我連砍它幾劍,它已經這麼大了。」
南宮涵道:「看來它還真是個怪物,不單是刀劍之上,就連拳腳之傷也能吸收。」
的而且確,那雙頭怪物居然真的又站了起來,而且比之前看上去更加魁梧。段痕那一腳不但沒有在它身上留下絲毫痕跡,反而讓其更加兇猛。一雙龍頭呲著獠牙,好像已準備將段痕與南宮涵吞入腹中。
「小黑,回來。」一個聲音,一個孩童的聲音。而那怪物居然也真的在這一聲呼喚之下怪怪的伏到來人腳下。
「是你!」段痕尚未見其人,卻已肯定這人就是野娃。
劍未回鞘,劍已無需回鞘!
長劍提撩,劍鋒凌空劃出一道驚鴻,勢要野娃在這一劍之威下粉身碎骨!
錚一聲響,段痕只感覺虎口發麻,生生被震回一丈才站穩腳跟,但這時他的腳已踩入地面足有一寸深。
「他還不能死。」白衣人原本只在山腳之下,卻不知何時他竟已來至山巔,更只在出手之間便擋下段痕這奮力一擊。而他擋下段痕這一劍所用的武器,卻只是他的一雙手。不是扼住段痕的手腕,不是鉗住段痕的劍鋒,而是用自己的一根手指攔著段痕的劍鋒之上。
段痕這一劍,竟無法斬斷這白衣人一根手指!
段痕呆呆看著白衣人,將自己的劍水平的移回,而再看白衣人的手指,上面只留下一道白色痕跡。
「原來這就是不求第二的劍哦。」白衣人笑道:「曾經以為不求第二是個多麼了不起的人物,現在看來,不求第二也沒有傳說中那麼神奇。」
段痕用一種吃驚到平靜的聲音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白衣瞥了一眼旁邊已經被驚呆的野娃,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野娃晃了一下,回過神來,道:「知道,師父說有一個人今天會來,還會救我一命,我知道你是誰。」
白衣人道:「那你說說,我是誰。」
段痕已經豎起了耳朵,他絕不想也絕不能錯過和這人有關的絲毫信息,因為他已將這人視作對手,終其一生也一定要超越的對手!
野娃輕輕拍了拍這怪物的頭頂,這怪物就又走回到那間高高的屋舍里,身子沒入的同時,段痕似乎看到他居然又變成了一隻土狗的模樣。原來這怪物有一特性,在黑暗之中只不過是一隻小狗的模樣,但一旦離開黑暗的庇佑,就會變成這樣一幅怪物模樣。
見小黑走回房間,野娃才道:「你就是……」
「等等,」白衣人道:「還是算了,我實在不想太多人知道我的名字。我去見見你的師父,還請代為通傳。」這話說得彬彬有禮,實在不像他這樣的人會說出的話。
但野娃卻道:「師父知道你回來,也交代過他不會見你。師父說他知道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你要的東西這裡沒有,還請你另尋別處。」
白衣人道:「看來你還是不知道我是誰。就連你的師父也不敢這麼和我說話。」
野娃道:「師父是師父,我是我。師父尊重你是他老人家有涵養,但師父和我說過,如果一個人讓你看著不順眼,不管他是誰,都不必給他面子。」
白衣人道:「看來那個老傢伙這幾年活的不錯,什麼都長,就連脾氣都長了。」
野娃道:「師父也教過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若是再敢對我師父口出不遜,我就殺了你。」
白衣人笑道:「你連這小子的一劍都接不下來,你要殺我,是不是在逗我開心啊。」
野娃道:「就算殺不了,也要殺。」
白衣人道:「我真的很欣賞你的膽氣,看來那老傢伙教出來的徒弟雖然沒有學到他的本事,卻學到了他的狂妄。」
野娃道:「看起來,你卻比我更加的狂妄。」
白衣人道:「難道老傢伙沒有教過你,一個人可以狂妄,只要你有狂妄的本錢。」
野娃道:「你有嗎?」
白衣人道:「每個人都有,只是看多與少。」
野娃道:「你的意思是,你有本錢在我面前狂妄了。」
白衣人道:「有,你要看看?」
野娃道:「嗯。」
南宮涵與段痕一直在旁靜靜聽著,而小童這一個字出口,南宮涵只感覺一股莫名寒意襲來,寒意之中卻竟透著一道火勁,一冰一火兩種力量同時出現非但沒有相互抵消,反而相互烘襯,將彼此力量退升極致!
而這,僅僅是因為一個字的感覺。
白衣人原本眯著的眼睛此刻也沒了笑意,說道:「是我低估了你,還是我高估了自己,想不到你竟然還有如此實力。」
野娃道:「只是你不知道自己站在什麼地方,不知道這裡有多少神奇寶物。」
這話自然是暗指山後的那株火棗樹,其實他能有今日修為也都多虧了那一株火棗樹。其實自從來到這裡之後,野娃口中的師父根本從來沒有教過他一招半式,他的一切都是自己學來,而他的修為則全都是倚仗那一株火棗樹而已。
白衣人向山後望了望,道:「看來這裡也當真是一個人傑之地,老傢伙的眼光不錯,懂得照這樣一個地方想清福。」
野娃道:「剛才的話,你忘了,我卻還記得。我說過,如果你敢再對我師父有半句不敬,我就殺了你。」
白衣人道:「只要你有這個本錢,我隨時可以殺了你。」
雖然是讓對方來殺自己,但這話一出口周圍頓生一股濃烈殺氣,雖然濃烈,但卻無比蒼白慘澹,如孝衣一般的顏色。
殺氣襲來,段痕與南宮涵都不禁退後一步。段痕曾與七殺對面而立,七殺身上的殺氣濃烈之極,甚至已將自己殺死。但這人身上的殺氣卻遠比七殺更為霸道濃烈,而這人之所以還能活著,只因為他的身體,可以承受這樣強悍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