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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修羅之子

2024-06-15 11:54:35 作者: 方竹

  「真的是你?」莫陽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此時所見所聞。

  但那女子卻用力的點了下頭,肯定的道:「沒錯。你放心,他們不會把他怎麼樣,他們想要的只有那塊石頭。」

  莫陽道:「那我就把石頭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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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道:「我不是來做說客的。我知道這塊石頭對你的珍貴,比當年我愛惜自己那張臉更甚,所以我不會勸你把它交出來。你若是信我,到時一切聽我安排,三天之後,你到華山一線天,我會讓他們在那裡等你。」

  莫陽點了點頭,不禁又摸了摸胸口的七色石。

  段痕的確沒事,但卻被四根大鎖鏈吊起四肢,整個人像獸皮一樣被掛在山洞頂上。雖然這姿勢難看的要命,但段痕卻一點也不覺得難受,相反他卻覺得有一股很神奇的力量正在自己體內遊走,打通他周身玄關要塞。段痕不知道,也許那些所謂的神也不知道,也許這就是天意。神自然與人不同,但段痕因習練過眾家劍法,又成就《神武訣》奇功,他的體質也與常人有些不同。那幾位神所住段痕用的是他們神族鎖那些叛逆的方法,鎖鏈扣住之處正是神的力量要塞,卻偏偏是段痕力量的生死之門。那裡被扣,段痕那散落在經脈臟腑的力量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更不知從哪又生出一股暖融融的力量,兩股力量非但沒有相互排斥,反而有融對方為一體。段痕依稀也能感覺到體內的異樣,當下默不作聲,加緊調息,不消一個對時,段痕卻竟而出了一身暗紅色的汗,就如淤血,甚至連味道都很像淤血,腥臭之極。段痕雖覺得此番極其受用,卻也感到力氣虛脫,昏死過去。

  「這小子,怎麼回事?」枯神第一個有所察覺。

  天驚轉頭看去,也道:「這小子,怎麼回事?」

  風神無居卻呵呵一笑,道:「造化,造化。想不到天底下會有這麼奇妙的事情,他居然有本事能夠從我們鎖他的方法裡悟出我們的運氣法門。不對啊,凡人是不可能做到的,這小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枯神眯縫著眼打量了段痕幾番,卻猛地瞪大了眼睛,吐出四個仿佛千斤之重的字:「修——羅——之——子!」

  枯神見那兩人一臉茫然,解釋道:「天龍八部,一天、二龍、三夜叉、四乾闥婆、五阿修羅、六迦樓羅、七緊那羅、八摩睺羅迦。阿修羅自上古之時便與帝釋天多番征戰,雖最後皆以失敗告終,但卻從未放棄。阿修羅王一共四位,乃是以神女在海中沐浴『水精』入體剩下一女怪,這女怪後又生下四字,便是這四位阿修羅王。」

  戰神插話道:「那他是那幾位阿修羅王的兒子?」

  枯神卻搖了搖頭,道:「依我看,他卻該是那幾個修羅的兄弟。」

  戰神素知枯神話少,但卻從未說錯過一句話,此時他如此說便一定就是這樣。但越是這樣,他卻越是不懂。

  而他還沒有問出口,枯神卻解釋道:「傳說當年那女怪不知為何又懷下第五胎,但卻也不知為何竟而胎死腹中。因那幼子尚未出生,天地輪迴冊上沒有他的名字,但他的靈魂卻已成型,胎死腹中之後,那靈魂卻藉由另一條路重生。」

  「靈中極樂的靈緣道!」風神無居感嘆一聲。

  枯神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這靈緣道。但想不到,今日這小子居然落在我們手中。」

  「該怎麼辦?」天驚的手已經凝聚起一股刀意,雖無形無實,但這一刀卻能將段痕劈成兩半。他此時等的,就是枯神的一句話。

  枯神轉過身去,淡淡道:「殺。」

  天驚手氣,卻在刀落之前聽到一聲呼喝:「殺不得!」

  說話的,正是那與他三人結伴而來的女子。

  「為何殺不得?」問的不是天驚,而是枯神。

  女子道:「若是殺了他,咱們拿什麼去換七色石?」

  枯神道:「便再搶一次又如何。」

  女子道:「難道我們神就要在此時失信於人嗎?」她故意將神這個字說的很重,頓了一下,又道:「我已經讓那女子三天後來這裡,到時換了石頭,放了他,你們若還想殺他再抓回來就是,不管他是什麼身份,難道你們三人合力還擒他不住?」

  枯神沉思片刻,卻又道:「失信便失信,他這人多留一天都是禍害,非殺不可。」

  女子道:「如此我不攔著,但這事若是讓帝釋天知道了,你以為他會如何處置?」

  枯神又陷入沉思,這次比上次的時間更長,終於轉身向天驚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留這小子一條命,又轉身對那女子道:「若塵,你給我記住,若是下次你再用帝釋天來壓我,我便讓他永遠忽略你的存在。」

  若塵道:「若是你想逗我開心的話,就繼續用這嚇唬小孩的話來嚇唬我好了。」話說完,若塵也不禁長出了口氣,她知道枯神一向說到做到,但此時要保下段痕的命,怕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此時段痕已經緩醒過來,他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臉,卻依稀能感覺得到身上有一種膠粘的感覺,而且心頭仿佛有一團火在燒。若塵卻不知從哪打來一桶水,把段痕從頭到腳淋了個透心涼。那三人都以為若塵是在拿段痕出氣,卻無人知道若塵這一桶水不但幫段痕洗淨了身子,也息了他心頭的火。那火其實是兩股力量相互融合之後的殘餘,若是不及時冷卻,段痕怕是要受上幾天烈火焚心的苦楚,這苦雖不至死卻也著實難熬。只是奇怪的是,她又是怎麼知道段痕此時需要這一桶水呢?

  「有人來了。」天驚不愧是戰神,果然最為警覺。

  枯神眯縫著雙眼,似是在盤膝打坐,對此也不理會。

  但風神無居卻如風一般,一刻也坐不住,聽到天驚的話便問:「是不是那個小丫頭,是不是她等不了三天了?」

  天驚道:「不是,來的不是人。是……」

  「是一條蛇,對嗎?」段痕雖然被吊著,卻居然也很清醒。

  天驚道:「沒錯,就是一條蛇。」卻猛地轉過頭看向段痕,他此時只能聽出來的不是人,段痕卻能聽出是一條蛇,難道他的修為更在自己之上?

  段痕道:「我認識他,他是來殺我的。」

  天驚卻道:「現在能殺你的只有我。」任何一個高手若是遇到了能與自己匹敵的對手,都不會讓他那麼輕易死去。對手若是死了,又去哪裡再找一個呢?

  段痕卻乾笑了一聲,道:「你要殺我怕是還得等上三天,但他要殺我卻在今朝。」

  「我去殺了他。」天驚已朝洞外走去。

  「站住。」枯神干硬的聲音仿佛比他的人還老還瘦。

  天驚果真站住,問:「難道我殺個畜生也不行?」

  枯神道:「若是因此泄露了行蹤,你可知道什麼後果?」

  天驚沉了口氣,道:「今天算他走運。」

  段痕卻道:「他早晚會找到這裡,到時候你還是得殺他。」

  枯神瞥了眼段痕,道:「我雖然說不殺你,但我卻沒說不傷你。信不信我這就讓你的舌頭變成肉乾?」

  段痕道:「信,怎麼不信。」

  枯神哼了一聲,卻不打算和段痕繼續鬥嘴。段痕也閉起了嘴。

  烏虺還在跑,但卻不像是在追,更像是在逃!

  沒錯!他就是在逃!

  追他的不過是一個凡人,不過是一具死屍。

  死屍不會跑,但這句死屍卻特別,特別之處就在於他手中的刀。

  血紅色的刀,刀上的兇殺之氣就足以讓一切融化。當然也包括這具屍體在內,他的左邊身體已經有大半消失,頭都有半個被融化只剩下班長麵皮,從側面甚至能看到他的枯萎的大腦,還有慘綠色的腦漿。一路走來,他身上的爛肉也掉了一路,

  烏虺本來不會逃跑,但面對這把刀,這具屍體,他卻自心底生出一股懼意。也不知自己是怕這把刀,還是這個人。

  但此時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一點退路。這個人的刀不知為什麼偏偏纏上了自己,若不是自己逃得快,自己已經不知道被殺死多少回了。但他不能死,他還要報仇。現在能支持他的就是這股仇恨。

  「好強的凶氣!」這次說話的卻不是天驚,而是枯神。

  「哦?」無居故作驚奇,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向枯神。

  枯神道:「難道你感覺不到?」

  無居道:「怎麼會感覺不到,只是這有什麼好驚奇的。」

  枯神道:「這凶氣,不是來自凡間,而是天,比天更高出。是星!」

  「哦?」天驚聽枯神把這凶氣的源頭說的這麼玄卻不覺害怕,反而更感興趣。

  枯神道:「易先生曾經說過,三星動亂天地盡頭。這三星之一便是破軍,也只有破軍才會有這麼強大的殺氣。」

  天驚卻哼了一聲,道:「我以為是誰,不過是破軍而已。據說破軍生前也不過是一個普通戰將而已,能有多少斤兩。兇器再強,也不能殺人。」

  段痕卻在一旁搭腔道:「凶氣也可以殺人。劍氣既然可以,凶氣為什麼不可以。」

  天驚瞥了眼段痕,道:「你好像很懂啊。」

  段痕道:「三天之後如果我不死,倒想好好和你討教一番。」

  天驚道:「隨時候教。」

  枯神卻道:「但這件事,我們不能不管。」

  無居道:「管,怎麼管?」

  枯神道:「阻止那把刀。」

  烏虺已經力竭倒地,當他閉起眼睛準備接受死亡,在心中對他的主人懺悔之時,他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出現在自己面前。當烏虺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到那具屍體已經枯萎,儼如一具乾屍。而站在他面前的那個人卻比那具乾屍強不到哪裡去,瘦的就像一根裹著膠皮的竹竿。

  但是,那把刀卻沒有因為那具屍體的枯萎而停下揮砍。但刀卻沒有砍到那老者身上,當然也沒有砍到他自己身上。刀上的凶氣居然也枯萎了,然後是那把刀,刀也開始枯萎。

  烏虺幾乎沒有看到這老人出手,但這老人卻讓那把幾乎要了他命的刀停了下來。

  「多謝,多謝救命之恩。」烏虺此時是發自內心的感謝,因為他還來不及記起那些所謂的心機和計謀。

  枯神卻轉過頭,道:「我不是要救你。你看到了我,你也得死。」

  然後,烏虺就枯萎了。

  「解決了?」天驚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枯神。他當然不希望那樣的對手就那樣的消失了。

  枯神道:「這個人不是你的對手,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日後魔星動亂,留給你。」

  天驚道:「一言為定。」便走出去,雖然他無法和那樣的對手大打一場,卻還是想看一看那個對手的屍體,也許能從那裡看到一絲他曾經強大的痕跡。當他回來時卻指著枯神質問:「你是怎麼殺的人,人呢?」

  枯神一驚,無居也是一驚,他與枯神在一起已經幾百年了,枯神不愛殺人,但無論殺的是誰,是人是神或者是什麼都從來沒有失過手。

  枯神立刻飛身出去,最終卻也空手而歸,口中喃喃道:「難道這就是天意?」

  「什麼天意?」天驚沒好氣的問道。他這句話原本的意思應該是:「如果是我出手,就一定不會失手。就不會有什麼天意。」

  枯神道:「雙命同枯,雙命同生。至少現在我們確定了一件事,就是破軍是誰。」

  「是那條蛇?」段痕低聲問道。

  枯神道:「現在他應該有了能殺死你的本事,所以用不著我動手了。」

  段痕卻道:「至少從現在開始,你還要保護我三天。」

  三天,不短不長的三天,過得不是很快不過也不是很寂寞。至少段痕還有幾個人陪他說話,更有天驚那樣的高手與他討論武道為何。那時的天驚仿佛忘記了段痕是自己手中的籌碼,而段痕也忘記了自己是這個人的階下囚。這三天段痕一直被吊在洞頂,他卻也樂得自在,而且每晚運功調息,氣行大小周天,他只覺得自己這幾日的修為甚至更強於自己之前幾年的修為。雖然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他卻喜歡這種感覺。

  「她來了。」這三天若塵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也沒有誰真的關心她的去向。只要今天能夠取回七色石,然後殺了段痕,他們就算大功告成。

  「不,」若塵卻又改口,道:「不是她。」

  「那是誰?」枯神冷冷問道。

  若塵道:「三個人,一男兩女。」

  「不必理會,只是別讓他們壞了我們的事。」枯神的聲音還是那麼冷。

  這一男兩女當然就是人傑還有雲妹、杜鵑三人。

  「你不是說那個人不會再殺人了嗎。」杜鵑雖然這麼問,卻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她也不懂,因為人傑從來沒有錯過。這次卻是例外。

  人傑道:「這次殺人的,不是那個人,而是那把刀。」

  杜鵑更不懂。

  人傑解釋道:「那把刀有了自己的意識,所以不是人操縱它,而是它在操縱人。若是誰能夠馴服那把刀,一定能夠橫行天下。但若是一個人被這把刀馴服,這個人將成為天底下最大的禍害。」

  「想不到這小子居然還有點見識。」看到人傑,天驚也似頗為欣賞。

  枯神道:「你若是看到他手裡的刀,就該知道他必須有這樣的見識。」

  天驚道:「無巧不工,據說這是鬼斧神工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想不到在他手中。不過這把刀雖好,卻不過凡間之物而已。」

  枯神卻道:「那紫雲呢?」

  「紫雲!」天驚也頗為震驚。

  「傳說紫雲是鴻蒙老祖的一口精氣幻化而成。這把刀很奇妙,我都無緣得見,他居然能找到。」天驚說話時卻顯得十分艷羨。

  枯神道:「那是因為他有一個好師父。」

  天驚沒有再問這個人的師父是誰,因為此時莫陽已經來到了這裡。和她一起來的還有梵天奇和無痕。

  「石頭帶來了嗎?」枯神開門見山,卻讓莫陽也吃了一驚,不由得向枯神旁邊的若塵看去。

  梵天奇淡淡道:「他呢?」

  此時段痕便已被天驚帶了過來,身上沒有鎖鏈。鎖鏈鎖不住他,這裡的人也不需要用鎖鏈所他。

  段痕不瞎,他看得見莫陽看自己的眼神,關切,卻沒有愛。

  「你沒事吧。」梵天奇問道。這聲音里也滿是關切。

  段痕沒有回答,逕自走到莫陽身旁,低聲道:「你不該來的。」

  莫陽卻道:「你是為了我才被這幾個人捉住的。」

  枯神道:「別那麼多廢話,把石頭交出來。」

  莫陽從胸前取下七色石,道:「我可以把石頭給你,但我只給一個人。」

  「誰?」

  「她。」莫陽指著若塵說道。

  枯神道:「給誰都一樣。」

  若塵接過七色石,轉身看了眼枯神,卻走到了段痕身前,道:「這一次,我把我欠你的都還了。」

  下一個瞬間,她卻將七色石打入了段痕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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