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血色兇刀

  也許是打得累了，祁尚停了下了。上下打量了蒼羽幾番，卻嘆了口氣，逕自離開了。

  但他剛剛轉過身去，一柄銀色的小刀直向其心口飛去。他只覺得心口一寒，低頭看去，卻見胸口一片殷紅逐漸擴散。轉身看去，那銀色小刀正釘在紅顏房門上，刀柄猶在晃動。

  「帶著紅顏，快走！」祁尚一聲大喝，人卻已然身死。

  這刀實在太快，太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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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羽怎麼會走，利朔出鞘，劍氣優勝當年！

  刀，又是飛刀！

  十七八把飛刀從不同方位同向蒼羽激射而來，蒼羽閃動身形躲開幾把，利朔又彈開幾把，這才沒有受傷。但一輪未歇，第二輪飛刀已如期而至。蒼羽心知，若是如此抵擋下去自己遲早會被累垮，必須立刻找出發刀之人。但這飛刀每次射出都是從不同方位而來，那人身形之快，更在自己之上。他想找，卻是難。

  噗！

  蒼羽一個失神，一把飛刀自其右腿小腿穿透而過。這一刀不但割斷了蒼羽的肌肉血脈，更連他的腿筋都一分為二，甚至是他的腿骨，此時也斷做了兩截。天底下竟然還有這麼狠這麼勁的飛刀。這人，會是誰？

  又是兩把飛刀射出，蒼羽的兩根琵琶骨就這麼斷了。而直到這時，那飛刀的主人才現身相見。他，卻是阿一。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阿一一邊收起自己自己適才射出的飛刀一邊說：「我和你不認識，更無冤無仇。但我還是要殺了你，因為你有一件我很感興趣的東西，就是你的脊骨。據說那是龍神的脊柱。怪只怪你命太好了，居然有這麼大的造化。不過你也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還有，我要在你活著的時候取出那根龍骨，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太多苦的。要不要我先把你打暈了，或者給你灌一碗麻沸湯啊？」

  蒼羽跪在那裡，血從傷口滴落，他卻感覺不到疼。他只是希望這個人別傷害屋裡的那個人，他也希望屋裡的那個人不要走出來。

  只是，很多時候，人的意念是那樣無力。很多事不是想就會發生的。

  門居然開了，紅顏瘋瘋癲癲的朝屋外走來，然後徑直向著阿一走去，但卻又好像沒有看到他一樣，就那樣從他身旁經過。

  「你快跑，蒼羽，你快跑！」

  天！

  此時紅顏竟然抱住了阿一，她居然試圖憑自己的力氣阻止這個男人。

  蒼羽吃驚的望著紅顏，望著她的眸。他看不出紅顏有一絲呆傻瘋癲。

  阿一微微一笑：「原本被一個女人這樣抱著是一件很舒服很享受的事，可是偏偏你在抱著我的時候卻喊著他的名字。這算什麼？」阿一肩頭一陣，紅顏便被彈開，阿一伸手一拉一托，向前一甩，就像拿玩具一樣把紅顏摔到了蒼羽身旁。這一摔，該是把她的五臟六腑都摔碎了。

  她卻爬起來，爬到蒼羽身邊，輕輕撫摸著他的臉，低聲道：「我知道你會回來，我一直都知道你會回來的。但是，我卻已經老了，我不敢面對你，所以……，請你原諒我。」

  蒼羽卻笑了出來：「傻丫頭，我不是也老了嗎。呵呵，你真傻。」他想去抱紅顏，卻一絲力氣也用不出來，他居然連擁抱自己的愛人都辦不到。

  擁抱，就和相愛一樣，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

  紅顏抱起了蒼羽，她笑了，蒼羽卻哭了出來。

  阿一卻在一旁感嘆：「哎，真羨慕你們，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談情說愛，真搞不懂，兩個人愛來愛去，最終愛的要死要活，有什麼意義嗎？」

  「你，不配評論旁人的愛。」一把劍就那麼立在阿一的面前。這劍，是染塵。

  「大哥！」蒼羽本能的喊了出來。

  但是，出現在他面前的卻不是南宮涵，而是昔殤。

  「你，又是什麼人物啊，怎麼最近新出道的人物那麼多，而且一個個都那麼的驚天動地，看來我真的是老了啊。」阿一搖了搖頭，卻道：「不過你最好估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哦，我不喜歡殺人，但是有時候嘗嘗新鮮也是不錯的。」

  昔殤道：「我也不想殺人。但對於蔑視愛的人，我不會留情。」

  阿一的飛刀閃電般襲來，根本不給昔殤反應的時間。但是，昔殤卻沒有受傷，阿一的飛刀，幾乎都是貼著他的身子飛過去，他幾乎沒有動，但卻能將每一柄飛刀恰巧避開。只是他卻忘了一件事，蒼羽避不開他的飛刀，他現在幾乎連動都不能動。

  但是紅顏能，她居然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向蒼羽而來的飛刀。然後，她就倒在了他懷裡。他想哭，卻沒有了眼淚。

  昔殤出劍，他的身體雖然不甚靈活，劍卻靈活。

  阿一的飛刀出手，對他卻失去了作用，他的劍卻穿過了阿一的胸膛。

  昔殤抽劍，動作卻很慢，慢的血都沒有湧出來。

  昔殤擦乾了劍上的血，然後轉身。可是當他感覺到身後有一絲異動而回過頭去的時候，卻發現原本應該已經死在自己劍下的阿一，居然消失了。死人是不會憑空消失的，只有活人才可以。所以，阿一雖然被一劍穿胸，卻沒有死。

  他扶起蒼羽，卻發現雖然紅顏被飛刀打中身上卻居然沒有傷口。難道這女子有一身刀槍不入的修為。

  蒼羽這才記起：當年南宮涵與他一同去屠龍嶺屠殺惡龍之時，南宮涵斬下龍鱗做了兩件背心，一件給了莫陽一件就穿在了紅顏的身上。想不到，今日這背心居然救了紅顏的命。

  他的淚滴了下來，紅顏卻笑了。

  幾天，也不知道是幾天，蒼羽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雖然崑崙的醫術比梵天奇還差一點，但駁骨續筋卻還是做得到的。

  「你真的不是我大哥？」蒼羽真的希望這個人就是南宮涵，因為他覺得這個人和他的大哥真的很像。

  昔殤卻道：「很多事我記不起來了，也許我是吧。等我記起來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蒼羽和紅顏離開了，昔殤卻留在了這裡。因為這裡是崑崙，這裡的氣更能幫他儘快恢復自己的三魂七魄還有精氣神。

  「你受傷了。」命鬼還在煮著那一鍋不知道什麼東西。看見阿一胸口有血便隨口問道。

  阿一卻不理會自己的傷口，反問道：「你覺得劍輪迴的劍法怎麼樣？」

  命鬼道：「若是他的劍法不好，又怎麼會被主人選中。」

  阿一道：「但我今天卻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的劍法甚至更在劍輪迴之上。而且此時，他還未盡全力。」

  命鬼道：「世界上居然有這個一個人，對了，我讓你找的東西呢？」

  阿一道：「本來已經得手，但就是因為這個人。而且，我的傷……」

  命鬼嘿嘿一笑，從那大鼎里舀出一滴那綠色的濃稠液體滴到阿一的胸口，他身上的傷口居然癒合了。

  「你的醫術還是那麼好哦。」阿一呵呵的笑著，脫下這劍染了血的長袍，又換上了一身潔白如雪的衣衫。

  「對了，」阿一離開之前卻想起了一件事，問道：「讓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嗎？」

  命鬼道：「怎麼會找不到，再給我三天，我就把他給你。」

  阿一道：「不急，我想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現在的他怎麼配得起那把刀。」

  那把刀，是哪把刀？

  當然就是那把刀！

  刀懸在半空，放在一個水晶匣內。但這水晶也阻擋不了這刀的邪氣，透過水晶，那妖異的紅光照亮了整個房間。房間四角立著四根石柱，石柱上有鐵索，所以這水晶匣才能懸在半空。但此時，鐵索在顫抖，石柱被撼動。

  這房間，居然壓制不住這把刀！

  恲——

  水晶匣竟出現了裂縫，紅光如水銀般瀉出，落到地上，地面上鋪設的花崗岩居然如被鏹水腐蝕一盤冒起了白色氣泡。紅光不見消退，反而越來越盛，那一塊尺見方的花崗岩居然已經被腐蝕殆盡，地面更是陷下去一個深坑。

  嘭！

  一聲巨響，那水晶匣居然被崩碎，碎片四下飛濺，石柱也被轟斷。鐵鏈還纏在刀上，卻一瞬間被刀上的紅光腐蝕消散。

  刀衝破屋頂，向不知何處飛去。而這時阿一才趕過來。他居然晚了，一向算無遺策的他，這一次居然也算漏了。這把刀是他精心打造，卻不想這把刀居然有了自己的思想，更學會了自己生長，這把刀的厲害卻是他也沒有考慮到的。

  「看來我又有事情要做了。」阿一呵呵一笑，轉身走了。

  段痕還在那個殺手窩裡，不過今天他接到了一筆生意。價值不菲，要殺的卻是震東鏢局的總鏢頭，西門一遷。據說這人的刀法很厲害，而且出手很狠。不過也聽說他是一個惡人，算不得無惡不作，但人難免有心生邪念的時候，他自然也不例外。

  一個時辰，短短的一個時辰，段痕卻提著西門一遷血淋淋的人頭回到了那個殺手窩。

  買主交了銀票，更多給了段痕一百兩。因為段痕這事辦的實在漂亮。

  「段痕，你過來。」這裡的掌柜招呼段痕。

  段痕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沒有動。老闆無奈，只得走過去。

  「有事嗎？」段痕喝了口酒，低聲問道。他顯得很疲憊，殺人不是他的興趣，他這麼做只是為了生存，而且他殺的人從某個角度講，都該死。

  掌柜的道：「你今天殺的那個人，是震東鏢局的總鏢頭。」

  段痕道：「我知道。」

  掌柜的道：「他手下的人要找你報仇。」

  段痕道：「我自己處理。」

  從那晚起，段痕的殺手生涯才算是真的開始。讓他殺的人只要他覺得該殺就一定會殺，然後就會有人找他報仇。段痕的劍從那一刻開始就一直被血浸染，直到有那麼一天。

  那一天，一個和段痕一般大的女孩給了段痕一隻瘦老的公雞，叫段痕去殺一個男人，一個在江湖中很有地位的男人。段痕不是她找的第一個人，只是沒有人肯為了一直公雞而去殺那個人。殺了那個人，幾乎就等於是得罪了半個江湖。

  但段痕，他卻答應了。

  然後，段痕就跟著那個女孩去了那個男人的家。

  段痕這才知道，那個人叫東方猛，是江湖中四大巨頭之一，他沒有自己的門派，也沒有自己的弟子，卻有一個大大的組織，據說這組織十分龐大，有將近三百個分舵，但總舵在哪卻沒人知道。東方猛出現的地方未必就是總舵，但是他出現的地方一定有大批的隨從護衛。他自己的武功雖然不弱，但他這樣的人卻也往往很怕死。

  「你確定他在這裡？」段痕淡淡問道。

  那女孩道：「恩，確定。」

  段痕拔出劍，推開門。然後揮劍，殺出了一條血路。

  最後，站在他面前的才是東方猛。

  而此時，段痕的腿已經微微顫抖，握劍的手也不是那麼穩了，雖然沒有受傷，但他的體力卻虛耗極多。回頭看去，他殺的人至少三五百個。他不認為那些人都該死，但是如果他不殺那些人，那些人一定會殺他，所以他別無選擇。

  「誰讓你來的？」

  「一個女孩。」

  「她給了你多少錢？」

  「一隻公雞。」

  「一隻公雞，就因為一隻公雞？」

  「因為你該死。」

  「只要此刻你改變主意，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和你分享，錢、地位、女……」

  「人」字未出口，段痕的劍已經貫穿了他的咽喉。

  段痕雖然虛耗極深，但比起這些凡夫俗子，他的劍依舊鋒利。

  「他死了。」段痕的聲音很虛弱。

  那女孩道：「我知道，你一定能殺了他。」

  段痕道：「那隻公雞，你拿回去。我不需要。」

  那女孩卻道：「你最好還是收下吧。」放開那隻公雞，公雞在地上轉了幾圈卻展翅而起，這竟是一隻五彩斑斕的鳳凰！

  「你到底是什麼人？」段痕再傻也看得出這個女子絕不平凡。

  那女孩道：「我叫易小琪。那個男人的確該死，你沒有殺錯人，但你卻幫對了人。我的身份不能告訴你，不過我答應你，你一定還會再見到我的。不過以後別再殺人了，我知道血不能讓你快樂，所以你每次殺完人之後都會很累。」

  段痕沉默，也在沉思。

  雖然是鳳凰段痕也沒有收下，但他真的放棄了自己殺手的身份。他現在並不窮，已經不再需要用人命來換錢。

  放棄了殺手的身份，段痕卻又記起了自己的仇恨。他忘不了那一天，那一件事，他一定要親手殺了阿一，一定要。

  他知道，自己如果想真的強大起來就必須苦練，然後找那些真正的高手挑戰。只有這樣他才能更讓自己最快的強大起來。

  他要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崑崙。

  因為他記得孫肖，他的確是一個高手，難得一見的高手。

  但是，在那裡他見到的第一個人卻不是孫肖，而是昔殤。因為昔殤手裡的劍，曾經是他的。劍無雙答應過他要給這把劍找一個合適的主人，他真的很想見識一下這個人。

  崑崙的確是一個好地方，昔殤在山頂吐納呼吸短短几個時辰，卻能感覺到自己的精氣神正在逐漸強大起來，而且手腳也比之前更加靈活，這就證明他的三魂七魄也正在日益成型。如此用不了一個月他就能完全恢復，到那時他就能夠去見那個人，用完完全全的自己去見她。

  「這把劍，為什麼會在你這？」段痕本想拔出立在昔殤身旁的染塵，最終卻沒有。畢竟他已經放棄了這柄劍。

  昔殤也站起來，道：「因為有個人覺得，我適合這把劍。」

  段痕道：「如此說來，你的劍法一定不錯。」

  昔殤不笨，他當然已經猜到段痕的意思。說道：「我不想和你比試，現在你還不值得我出劍。給我這把劍的人跟提起過你，所以我答應你遲早會和你比試一番。」

  段痕卻等不及：「遲不如早，就在今天，就是現在！」

  他的劍拔出，不快，一點也不快。但卻仿佛是在發出陣陣悲鳴，聲音似段若續，聽的人心碎神傷。這則是「劍訣——劍泣。」用劍牽動人的心神。但這也只對凡夫俗子有用，若是對手修為與自己相差無二，這樣做根本就是白費力氣，所以才被魔魂歸入下下之策。

  這一點段痕又怎會不知，他要做的並不是這些。劍泣只是為了迷惑對方，讓對方無法探知自己的實力，真正的殺手卻是那最高的境界——神空！

  昔殤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段痕卻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了，當他察覺到身後有人的時候，段痕卻又出現在了他左邊。這根本不是速度，沒有速度可以這樣。這是意念，只有一個人的意念才能如此的快。

  「你的確很快，」昔殤的手還不是很靈光，但他的劍卻不偏不倚的擔在了段痕的肩膀上：「但是我比你更快。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的心還不夠安靜，欲速則不達，我會在這裡等一個月，我希望那時的你會有些長進，那時的我們能公平一戰。」

  昔殤又坐在那裡盤膝打坐，他原本什麼都不必說，卻為何要告訴段痕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