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爹愛

  威遠鏢局門口果然有個小乞丐，穿蓑衣戴斗笠在雪裡蹲著，正趕上天下雪，往那兒一杵跟個雪人似的。

  沈雲柏自己有兒子，最見不得小孩兒受苦，跑到街角給買了個烤地瓜，這才把腰牌掏出來。

  

  小乞丐見了沈雲柏的腰牌，二話不說起身就走。

  沈雲柏跟在後面，邊走邊問：「你不問我找誰嗎？不問我是誰嗎？萬一我是個壞蛋呢？」

  小乞丐默不作聲，只低頭往前走，沈雲柏一頭霧水，「你這是把我往哪兒領呢？這巷子讓你繞得，都把我給繞迷糊了。」

  小乞丐回頭瞪他一眼，示意他跟上，沈雲柏便絮絮叨叨跟人套近乎，「你就是專門蹲在鏢局門口，給大家傳信的唄？」

  「平時靠要飯能吃飽不？我給你塊碎銀吧。」

  「你要帶我見什麼人？趙介也沒跟我說，我也忘了問。」

  小乞丐壓根不搭理他，問什麼都不吱聲，倒是一把將碎銀抓過來放好。

  沈雲柏給氣笑了，「什麼都不說，收銀子倒是挺快。」

  小乞丐的手開始筆劃，原來，他是不會說話的。

  沈雲柏沉默了，又掏出一角銀子塞給他。

  「去買雙暖和的鞋，凍啥不能凍腳，知道吧？」

  小乞丐點點頭，沈雲柏又拿出隨身帶的凍瘡膏和霹靂手套給他，「原本準備敲甄辛一筆的，都拿給你用。」

  沈雲柏猜到小乞丐可能會帶自己見丐幫頭目，搞不好是個幾袋長老啥的，但他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見到了丐幫幫主！

  屋裡地龍很暖，郭威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桌子上全是酒壺。郭幫主光著膀子，倆大花臂，前胸後背全是刺青。

  沈雲柏膽突突的，硬撐著給郭威行了個禮。

  郭威道：「這腰牌是趙介的，怎麼在你身上？」

  沈雲柏馬上顯擺自己跟趙介的特殊關係，「郭幫主，趙介是我弟弟。」

  郭威拿起酒葫蘆，仰頭倒了幾口，冷哼一聲道：「沒聽說趙介還有個哥。」

  「我娘是他乾娘，我是我娘親兒子，不就是他哥？」

  郭威冷笑：「誣衊他非禮的哥？」

  「……」

  沈雲柏倒也挺坦然，「那事是我不對，已經被我娘暴打過，我也鄭重給趙介賠了不是。我們哥倆現在好著呢，不然他也不能把腰牌給我呀。」

  郭威問：「最近沒見他，在軍營可好？」

  「我家趙介能差了嗎？在軍營簡直是如魚得水！都升了什長了！」

  郭威仰頭又灌了一口酒，「還想把丐幫交給他呢，這小子，跑去保家衛國了。」

  沈雲柏生硬地安慰：「您正當壯年，再物色一個少幫主也來得及。」

  郭威氣道：「我還能找到跟他一樣的麼？」

  「那不太能。」

  郭威終於聊到正題，「你拿了趙介腰牌找我，有啥事兒？」

  沈雲柏仔細把事情說了。

  郭威隨手拋過來一個酒葫蘆，沈雲柏接住，沉甸甸的。緊接著，郭威又拋來第二個，第三個。

  「喝光，這是規矩。」

  沈雲柏皺了皺眉，自己酒量向來不怎麼樣，三個酒葫蘆，喝完不得迷瞪過去啊？

  郭威道：「若是喝不完，這腰牌就得收回。」

  沈雲柏豁上了，規矩就是規矩，原本丐幫沒必要蹚渾水，能見到郭威全是趙介的面子。

  趙介二話不說就把腰牌給了自己，咱不能因為慫，害他以後用不了這麼重要的信物。

  沈雲柏一咬牙，拔開酒葫蘆的蓋子，噸噸噸先幹了一葫蘆。

  這酒也太沖了！沈雲柏被辣得眼睛都睜不開，卻馬上拿起第二壺，又幹了。

  三壺喝完，整個人都飄了，「郭大爺，你是不是想認趙介當兒子？」

  郭威冷哼，「真是酒壯慫人膽，連大爺都敢叫？」

  沈雲柏自顧自傻笑，「趙介沒答應你吧，你知道為啥不？因為他想給我娘當兒子，就不能跟你纏夾不清。」

  郭威氣得拍桌，「我認我的，你娘認你娘的，怎麼就不行呢？」

  「他跟我娘叫乾娘，管你叫乾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我娘是一家的。那可不行，我娘都有袁叔了。」

  郭威覺得，跟酒量不行的面瓜掰扯正事兒，實在是不明智的舉動。

  郭威問：「你娘搶了我的乾兒子，她比丐幫幫主還厲害麼？」

  沈雲柏道：「您跟我娘是不一樣的厲害，嘿嘿嘿。」

  「你娘能給趙介什麼？」

  「母愛啊！」

  「我也能給他爹愛！」

  沈雲柏晃晃悠悠，腦子都不清楚了，還在不遺餘力地對抗丐幫大佬，「您這麼大個幫主，跟我娘爭啥？」

  郭威：「……」

  沈雲柏控制不住酒意，羅里吧嗦嗶嗶了好久，連阮秋屏誆他和離騙走大宅都跟人家說了……

  等他醒來，已經在家裡。

  段嬤嬤端了醒酒湯過來，小心翼翼地問：「少爺，您腦子還好使的吧？」

  沈雲柏揉了揉腦袋，眼中一片茫然。

  「我娘呢？」

  「夫人聽說少爺被抬回家，趕忙從望湖樓趕了回來。」

  沈雲柏很是高興，「就知道娘疼我。」

  嬤嬤看他喝完了湯，又道：「少爺身上都是酒氣，快洗漱換衣，收拾好了再去見夫人。」

  沈雲柏以最快速度洗漱，人也清醒了不少，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立馬去了裴錦的院子。

  「娘，我來了。」

  裴錦並不在，只有沈麒在練字，孩子放下筆嘆了口氣，「爹，你被抬回來的時候，身上味兒也太沖了。」

  「兒砸，你不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沈麒眨了眨眼睛，「可你非要跟送你回來的人拜把子。」

  「有這事兒？」沈雲柏懵了，「兒砸，誰送我回來的？」

  沈麒先是說不認識，然後想了想，筆尖蘸墨在紙上畫了個人臉。

  沈玉柏一看，這不是郭威嘛！

  他嚇得當時就一哆嗦，大佬親自送自己回家，這也太嚇人了！

  「我真要跟他拜把子？」

  沈麒點頭，「爹還嚷嚷著，說你倆要是成了弟兄，介叔也就一併成了弟兄，他就不會惦記著讓介叔當兒子。爹還說，這樣一來，裴當家就是你拜把兄弟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