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明年倒拔垂楊柳

  甄呈道：「是這樣，我們甄家在北郊有個園子，內有溫泉，只需幾輛馬車將人拉去，就能舒舒服服泡著。咱們明日一早去，當晚就回。」

  裴錦問：「是全員福利，還是只招待使臣？」

  甄呈笑了，「我家那溫泉再大，也無法供這麼多人沐浴，只讓幾位使臣用用就好。」

  裴錦表示明白了，又問：「跟鴻臚寺知會過麼？使臣安全誰來負責？使臣往來的車馬由誰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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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呈道：「這些您儘管放心，鴻臚寺卿已經首肯，到時會派一隊護衛隨行，至於車馬，我們甄家全權負責。」

  「地方你出，車馬你出，衛隊鴻臚寺出，沒錯吧？」

  「沒錯。」

  裴錦點點頭，「可以。」

  「那就說定了，明日辰時初，車馬在牌樓下候著。」

  「好。」

  甄呈起身告辭，裴錦派人去通知李成恩和山田彥，不過半盞茶功夫，外面的歌聲更響了。

  估計之前有洗溫泉二百兩的陰影，倆老傢伙一聽免費，樂得渾身是勁兒，唱歌跳舞更加賣力了。

  裴錦接著寫義診要準備的東西，剛列出幾樣成藥，門又被敲響。

  這一天天的，也太忙了吧。

  這次來得是譚敬，譚侍衛今日沒有易容，在門口大聲道：「裴醫官，不好了，我們王爺吐血不止！」

  哦，開演。

  「什麼？」裴錦將大驚失色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處，「總這樣吐血可怎麼好？！」

  東樓有許多人望過來，譚敬嗓門更大了，「裴醫官，我們王爺還撐得下去嗎？」

  「不可妄言！」裴錦一聲斷喝，氣場十足，「王爺福大命大，定能安然無虞！」

  她拿上隨身藥箱，「阿珏，你和雲柏守好東樓，姑母去去就回。」

  裴錦走出望湖樓，徑直去了對面的藥膳鋪子，讓沈雲槐給打包一份蟲草熟地老鴨湯。

  沈雲槐可好奇了，「伯娘，給誰做的？」

  裴錦道：「你怎麼管這麼寬？」

  沈雲槐如今是他哥小跟班，也不像以前那麼怕裴錦，笑道：「我管得不寬，甄少東家能吃那麼多蘿蔔？」

  裴錦噗嗤笑了，「雲槐在這兒可還做得慣？」

  「挺好的，比在家混吃等死強。我哥近幾日都在望湖樓，藥膳這邊叫我管呢！伯娘，我哥對我太好了，侄子從沒被人如此信任過！以後我哥就是我親哥，伯娘就是我親娘！」

  裴錦笑道：「你有親娘，別來哄我。」

  沈雲槐嘆氣，「我娘渾得很，也不知怎麼想的，催著我弄藥膳秘方。伯娘你放心，我堅決不做叛徒。再說了，即便手裡有方子也沒用，自打咱們藥膳開業，京都陸陸續續開了快十家藥膳，生意遠不及咱們。」

  裴錦有心考他，「為何不及咱們鋪子？」

  「寶仁堂的字號就是活招牌，京都百姓認，達官貴人也認！伯娘，就憑咱家醫館的義診，多少人稱頌，說您是活菩薩。我娘就是眼皮子淺，只盯著眼前利益，方子絕不能給她！」

  裴錦被逗得直笑，又問：「你那表姐，叫徐清芬的，她回去後不鬧？」

  沈雲槐呵呵，「她聽說我哥開了藥膳鋪，當時就後悔了，要跑這兒來當老闆娘呢。我告訴我娘，藥膳這邊，二房只收一個，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我娘就把徐清芬按住了。」

  這時候，老鴨湯燉好了，放在有寶仁堂徽記的食盒裡，直往外冒香氣。

  裴錦臨出門前道：「雲槐好生歷練，回頭你哥去望湖樓，藥膳這邊你幫他好好管著。」

  沈雲槐眼圈都紅了，「伯娘，您都不嫌我是二房的。」

  裴錦笑道：「沒事，你都快跟二房割席了。」

  她提著食盒出門，正要上睿王府的車，譚敬又演上了。

  「裴夫人，王爺都吃不下飯的。」

  裴錦一臉悲切，「這湯啊，能喝幾口就喝幾口吧。」

  譚敬：「王爺撐了這麼久，就快撐不下去了。」

  裴錦：「王爺為大熙鞠躬盡瘁，我一定不能讓他現在就死而後已。」

  「裴夫人，拜託了。」

  「必當竭盡全力！」

  兩人都覺得戲有點兒過，趕緊打住，上車，出發。

  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們，馬上傳信——裴錦又去給景淵續命了！景淵早就該掛，卻仍在苟延殘喘，就是因為裴錦！趕緊把女的幹掉，她嘎了，望湖樓才能歸甄家，景淵才能閉眼。

  裴錦很快到了睿王府，小郡主老遠迎出來，眼淚汪汪的。

  「裴夫人，我爹爹他又不好了……」

  裴錦心道，你看把孩子難過的，真是造孽啊。但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連她都得瞞著。

  裴錦安慰道：「郡主放心，王爺一定能熬過去。」

  「真的麼？」

  「你信我。」

  景珺瑤點點頭，用帕子拭了拭淚，又忍不住哭了。「空青怎麼那麼厲害呀……」

  裴錦拍拍孩子的頭，「郡主別跟她比，她是大熙第一卷王。郡主可以跟沈麒比，這樣心裡會好受不少。」

  小郡主破涕為笑，「現在能爭過沈麒，過幾年就該比不過了。」

  裴錦問：「郡主為何這樣想？」

  「他長大可以出去遊歷啊，見識會越來越廣博，眼界也越來越寬，而我是走不出去的，這世間女子，想多見見大好河山都不能。」

  「郡主先養好身子，到時候和空青一起遊歷，如何？」

  「真的可以嗎？」

  「前提是身體棒棒的，有自保能力。空青已經吵著學功夫了，郡主要加把勁兒呀。」

  「我好好吃！好好睡！今年日行一萬步，明年倒拔垂楊柳！」

  裴錦笑出了聲，景珺瑤剛回去，景琮又來了。

  之前他就幫著演戲來著，這會兒演技已是爐火純青。

  「裴夫人，我父王為何會如此？是什麼人害的？」

  裴錦道：「已經在查了。」

  少年握緊了拳，「我景琮必報此仇！」

  說完小聲道：「我說得是真的，給我父王下毒的人，我跟他不共戴天！」

  裴錦拍拍他腦袋，幾個月前這還是個小豁牙呢，現在已經完全融入睿王府了。

  裴錦道：「你先別急，也不用悲觀，你爹就是那大貓，有九條命的。等咱們查清幕後黑手，該報仇咱絕不慣著。」

  若敵方在暗處窺視，無論是不知情的景珺瑤，還是註定要承擔大任的世子，今日的表現都情真意切，足以令對方相信了。

  聽了裴錦的話，景琮點點頭，非要跟著一起去王爺那兒。

  於是景淵等了老半天，終於等到裴錦，還有快涼了的老鴨湯，以及一心幫忙想要繼續迷惑敵人的大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