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昔日戀人反成仇

  天將亮未亮，夜似去非去，殘留的夜色，微微的曙光，兩相混後，便渲染出眼前奇異的一幕。毒瘴森林中，瘴氣常年不去，然而不知為何，今日，這裡似乎有些不同。

  又沉默許久的山魅，忽的回首，問道，「你們可知道我與老先生是何關係？」

  百劍神一愣，旋即道，「你們各為其主，除了仇敵還有什麼？」

  楊昊天卻暗自搖頭，百劍神不通男女之情，自然看不出其中究竟。可楊昊天實在見慣了這種夕日戀人，因種種情況而反目成仇的例子。而山魅和老先生，分明就是其中的一對。他思量至此，想也不想，道，「想必，曾經的你們一定很愛對方吧？」

  「什麼，你們竟然是戀人？」百劍神驚愕無比，下巴幾乎要掉在地上。在他的意識里，戀人不應該是深愛著對方，何故會不死不休？

  

  山魅亦是微微驚愕，但一閃而逝，「你是如何看出來的？」此言，自然是默認了。

  百劍神屏氣凝神，倒是像聽聽楊昊天有何說辭。

  楊昊天道，「這並不難看出。從你們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彼此之間，尚有情義。」

  「你胡說！」山魅忽的有些激動，「我……我怎麼可能還有情義……」然而話到了最後，聲音小得連她自己都快聽不見。

  曾經深愛著對方，又豈是那麼容易了斷？

  沉默，山魅無言，或許正思量著該如何繼續說下去。楊昊天無語，卻等著她一吐真相。百劍神無聲，滿心好奇，想知曉各種緣由。

  就這般，森林中，除了風聲，竟無二音。

  半晌之後，山魅忽的一聲長嘆，美麗的臉上似乎有种放松感，「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放不下他。至於他，我並不知。」

  楊昊天道，「他亦是記掛著你，或許只是由於某種難以言喻的緣故，並未告訴你罷了。」

  她笑了，卻有些苦澀，「或許吧，但是從前的事，歷歷在目，我無法釋懷。我其實是女王的妹妹，而他便是宮中侍衛統領。當年的我們，都很美好，相互仰慕，相互愛戀。我們之間順理成章，受到了女王的祝福，賜婚我二人。」

  「那你們為何反目成仇了呢？」百劍神迫不及待問道，或許這才是他真正關心的。

  楊昊天瞪了他一眼，似有責怪之意。但山魅卻嫣然一笑，並無怒意，繼續以她那不喜不怒的口吻道，「其實連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或許沒有海陸朝的叛變，一切都會好好地。」她的臉上露出憧憬的笑，似乎看到了一切都是好好地。

  然而萬事萬物，絕不可能如人設想那般美好，只聽她繼續道，「海陸朝叛變那夜，他親自領著叛軍攻入王宮！我質問他，一遍又一遍的問為什麼？他卻只回答我，這是職責所在。我忽的明白，他或許只是海陸朝安插進王宮中的一顆棋子，所為的不過是利用我罷了。」

  她又笑了，這次卻是痛徹心扉。曾經那麼珍重的感情，其實只是別人手中利用的棋子，這種欺騙所帶來的傷害，或許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

  為何，他要傷害她？

  楊昊天沉聲道，「事情或許不止這麼簡單吧？或許他真的有什麼難言的苦衷呢？」他始終不信，老先生會真的薄情寡義。因為當他看見後者的那雙眼睛之時，忽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後來，他忽的明白，那就是自己的眼睛啊！只有同樣深愛人的男子，才能有那樣的目光。

  「後來呢？」楊昊天問道。

  山魅悽然一笑道，「還有什麼後來？我們自然一場大戰，海陸朝早有準備，姐姐和我猝不及防，自然是敗了。不過王宮中畢竟還是有很多忠心之人，他們將我護送出去。我一路逃，最終躲入這毒瘴森林，一躲便是十多年。」

  三言兩語，描不盡當日大戰的悽慘，寫不出心中的心酸。

  「女王陛下呢？」楊昊天又問道。

  山魅道，「想必你也猜出來了，姐姐被他們關押在祭壇之下。我姐姐乃是鮫人族中少有的天才，當年不到四十歲，憑藉玄海青鱗的神奇力量，便修煉到了八星天任天段。海陸朝傾盡高手才將她擒住，但是卻不見了玄海青鱗。海陸朝自然明白玄海青鱗的厲害，是以並未殺了姐姐。可是一想到姐姐一身可怕的修為，他便在一位高人的指引下，修建了那個祭壇。」

  不到四十歲的八星天任天段高手，即便是因為有玄海青鱗的緣故，已然無法磨滅鮫人女王那非凡的天賦。即便是百劍神和楊昊天，亦是微微動容。

  「高人？到底是誰？」百劍神問道。

  山魅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很神秘。那祭壇中蘊含著火之力，能夠鎮壓姐姐體內的水之力。他們每隔十年都會運送一次火石前來，用以最終完成祭壇。」

  「完成祭壇，什麼意思？」楊昊天大為疑惑。

  山魅道，「那祭壇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到底何用我倒是不明白。你們這次運送的火石是第二批，也是最後一批。至此這祭壇便完成了，然而姐姐的性命也堪憂了。」

  楊百二人皆是心頭一寒，如此說來，他們還間接當了敵人的幫手。不過現下顯然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最要緊的是趕快將這個消息傳給海老他們，齊心協力救出女王。

  山魅似乎看穿二人心思，道，「你們無須自責，即便是沒有你們他們也一定會想方設法運送到的。我之所以住在這毒瘴森林中，為的就是攔截他們，可是兩次都失敗了。」

  「那麼咱們趕快回去請海老他們出手吧。」百劍神急忙道。

  「不急，你還沒告訴我你這玄海青鱗到底是哪裡來的呢？」山魅盯著楊昊天道。

  楊昊天道，「這是海兒妹妹送我的。」

  「海兒……她是……」山魅身子輕顫。

  楊昊天道，「不錯，她就是女王的女兒，您的侄女，鮫人族的公主。」

  短暫的沉默，旋即化作難以言喻的驚喜，山魅亂了呼吸，亂了心跳，失聲道，「真的是她！是她！她在哪裡？」

  楊昊天道，「她和海老在一起，很安全。」

  「呵呵，好，好！」山魅大笑道，「當年姐姐命人將她送出去，海陸朝派了高手攔截。我自顧不暇，也不知她是否平安。還好，她平安無事，否則……也罷，過往之事路上再說，我們趕緊回去請救兵！」

  楊昊天道，「事不宜遲，那麼速速出發！」

  三人破空而起，朝著北方疾馳而去。這一走，便是一天一夜，三人連休息片刻的時間都欠奉，一直不住的趕路。第二日夜間，便已經到了海老所住的那處海島。

  海島依舊是那麼寂靜，那般冷清，那般沒有人氣。海潮拍擊著崖岸，轟隆作響，激盪甚遠。島中央那幾座樓堡，似乎永遠那般挺立，在海風中靜謐。

  「何妨高人夤夜造訪老朽。」一聲極為雄渾的聲音從樓堡中響起。話音未落，但見一道藍光奇快無比激射而來，片刻間便到了眼前。來人卻是以老者，正是滄海四老之首，海刺龍。海刺龍第一眼便看見了楊昊天，大喜道，「楊公子你可算回來了，公主和蘇姑娘日 日夜夜在老朽面前念叨。老朽幾次忍不住，就要來相尋。」

  楊昊天微微一笑，二女擔憂之情他自然明白，「海老受累了。呵呵，不過這次我也為您帶回一個老朋友來。」

  「老朋友，誰？」海老疑惑道。

  「海老，您還認識我麼？」這時，山魅從楊昊天身後閃出，笑吟吟道。

  海老先是一驚，瞬間石化！只見他雙目圓瞪，身子不住的顫抖，顯示著內心的激動。山魅自然也未開口，只是微笑依舊。

  也不知過了多久，海老終於回神，忙的參拜道，「臣海刺龍參見殿下。」

  山魅上前一步，將海老扶起來，道，「海老您折煞小女子了。如今國破家亡，還談什麼殿下。」

  「您……」海刺龍似乎還想說什麼。

  「呵呵，不必多說，一切楊公子已經告訴我了。還是待我去看看海兒吧，我還沒見過侄女呢。」山魅笑道。

  海刺龍忙道，「是是，老朽糊塗，請殿下隨我來。」

  於是乎，海刺龍將三人樓堡最高層，哪裡依舊有兩個身影尚未歇息。她們各自做著，神情焦急，以手撐頭。夜已深了，卻毫無睡意。

  「公主，蘇姑娘，老朽求見。」海刺龍敲門道。

  蘇琳兒不耐煩道，「這個臭老頭，都說不要多禮，偏偏這麼多廢話。讓他去找昊天，他也推搪！」

  海兒道，「是小哥哥吩咐不要輕舉妄動的，姐姐怎麼能怪他。」說話間，她起來開了門，然而來人卻讓她瞬間奔潰。

  「咦，你怎麼了？」蘇琳兒甚是驚疑，不由得走上前來一查究竟。不過，當她看見來人時，亦是一般舉動。

  不用說，來人自然是楊昊天。楊昊天微笑道，「你們還好麼？」

  二女無話，兩行清淚撲簌而下。清秀的面頰上，淚痕依舊，如帶雨梨花一般清新可人。許久之後，二女猛地點頭，多餘的話沒有，只有一字，「好。」

  楊昊天閃身進來，自己雖然走了不過短短几日，二女卻已經清減不少。心中微微一疼，旋即笑道，「海兒，你看看這是誰？」

  話音未落，山魅已然閃了進來，盯著海兒，喃喃道，「像，太像了！」眼前的海兒，已然不是海兒，和十多年前的女王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海兒亦是注視著山魅，雖然她不認識這個陌生的女子，然而不知為何，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她是自己的親人。雖不知她是誰，但那股血脈相連的感覺卻錯不了。朱唇輕啟，「您是？」

  山魅激動無比道，「海兒，我就是你娘的妹妹，你的姑姑啊！」

  「姑姑？」海兒微微疑惑，旋即驚呼一聲，「姑姑！」她終於明白，撲進山魅的懷中，泣不成聲。

  山魅輕撫她的後背，喃喃道，「苦命的孩子。」淚，不可抑制滑落。

  兩個十多年沒有見面的親人，就這般相擁而泣。

  場面感人，楊昊天和蘇琳兒都退了出來，海刺龍卻早已在門外相候。

  「楊公子……」海刺龍沉聲道。

  楊昊天擺了擺手，將幾人帶遠了些，這才道，「情況不妙，趕緊召集人手，明日便出發。」

  短短一句話，海刺龍便已覺察出事情的嚴重性，正色道，「公子放心，我已經讓夢雲和三弟著急人手，想必明日便能到齊。」

  楊昊天眺望夜空，沒有說話，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