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今日之辱千倍報

  海兒走了，忽的楊昊天心中空蕩蕩的，仿佛突然少了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一般！不禁一陣傷感，自言自語道，「楊昊天，你應該為海兒妹妹感到高興啊。她到了共工神島過得不知比漁村好多少倍，還能成為絕世高手。對我應該高興！高興！」他勉強笑笑，可是卻比哭還難看。

  自己應該去哪裡呢？他的心中一陣茫然，忽的覺得天大地大，自己竟然不知道該去哪裡。「不如去衡山看看大哥吧，我也好久沒見他了。」他得見二哥季流，心中不禁想念大哥火烈，反正也覺得無事，不如去看看。

  他在鳳凰城用季流給他的金銀買了一匹健馬，又買了一柄長槍，帶上些許乾糧這便出發了。

  策馬揚鞭，一路向北而去。此時雖已開春，可是春寒料峭，越往北便越覺得冷。楊昊天卻渾然不知，依舊一身玄色單衣，一路上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其實像他們這種修煉之士，抗暑熱寒濕的能力自然要比普通人強得多，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一日，已經到了荊州地界。楊昊天找人一打聽，才知衡山已經不遠，再有兩百餘里路就是了。行到中午時分，但見天上彤雲密布，天就仿佛要垮下了一般，楊昊天心知天將有大變，不由得使勁抽馬，想要找個市鎮歇息。

  果不其然，未到傍晚，便見鵝毛般的大雪鋪天蓋地而來。時下寒冷，前面的雪花不及融化，後面的雪花又蓋了上來，如此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地上堆積起來。

  還好前面已經出現市鎮輪廓，又行了三四里路，果然便是一個小鎮。楊昊天隨便找了家客棧，投宿一宿。

  第二日推門一看，但見地上儘是皚皚白雪，天地間莽莽蒼蒼，徒生一股英雄氣概！他一聲清嘯，雙腿一夾，馬兒便似離弦之箭，狂奔而出，在雪地上留下串串蹄印。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心中歡喜，馬兒仿佛也奔得更快了，剛過中午便已經能遠遠看見衡山了。

  

  遠遠望去，只見白雪覆蓋下的衡山異常美麗！山峰重巒疊嶂，雲霧繚繞，枯樹負雪更添幾分妖嬈。

  數十座山峰中，忽的有一座突兀映入眼帘，卓爾不群。它高聳入雲，刀砍斧削，氣勢巍峨磅礴！雖然寒冬臘月，冰天雪地，可是那山峰上的一座巨大神像，依舊讓你感覺到烈火置身！

  它便是衡山的主峰——祝融峰，因黃帝封此山與火神祝融而得名。祝融一生中極少離開祝融峰，死後亦是長眠於此。

  祝融峰上一道高大神像，頂天立地！神像少說也有十多丈，全身火紅，似欲燃燒，大雪尚在十丈以外，便已經消散，當真神奇！神像乃是一烈如火之蠻漢，虬髯長須，頭戴一頂牛角盔，身披戰甲！他左手托天，手上一團熊熊火焰，長年不息，令人讚嘆！神像右手握住一根長鞭，勢作揚鞭，那長鞭定然就是火神教的鎮教之寶——天離火神鞭！

  楊昊天見了神像，不由得心生敬仰豪邁之情，更加抽馬快馳！看似近，實則遠，又奔了半個時辰才近山腳。

  突然只聽頭頂一聲嘹亮鳥鳴，楊昊天趕忙抬頭一看，結果看吃一驚！

  只見一隻大鳥展翅三丈，渾身火紅，頭冠之上更是冒著騰騰火焰！整個大鳥便和一隻巨大喜鵲無異，它便是一隻極為難得的異禽——鸓（lei）鳥！只見鸓鳥上有一人，也看不清容貌。

  當時雖然馬乃是修煉者們最常見的代步工具，可是一些大門派或有錢有勢之人，紛紛馴養妖獸以供乘騎，這不是什麼怪事。

  巨鳥載人，從頭頂一飛而過，不知去向。楊昊天詫異過後，也不多想，翻身下馬，向著山上行去。

  祝融峰山勢甚為陡峭，可楊昊天雖然提著一桿長槍，依舊腳下神速！半個時辰不到，便見火神教山門！山門前，立兩塊巨大紅岩，一岩上刻「火神教」，一岩上刻「光明宮」，六字蒼茫凌厲，便似兩團烈火，令人生畏！

  山門前有十餘守山弟子，有男有女，個個了得，皆是二星天芮以上修為。他們人人一身紅裝，腰懸長鞭，一絲不苟。

  守山弟子遠遠便見了楊昊天，見他手提長槍，不由得心生戒意。

  「光明宮聖地，閒人止步！」只見一年輕男弟子上前喝道。

  楊昊天對這些人趾高氣昂頗為不爽，卻也不好發作，便不卑不亢道，「兄台請了，我不是什麼閒人。我是上山來尋人的。」

  那男弟子眉頭一皺，尋常人來了光明宮，哪個不恭恭敬敬，偏偏這個傢伙不咸不淡，便道，「你來尋何人？可不要信口胡言！」

  楊昊天瞥了一眼他說道，「火烈大哥是火神教弟子不錯吧，我是否胡言？」

  眾弟子聽他提到火烈，各自心驚，微微竊語。

  那男弟子亦是驚詫，問道，「你找火烈師兄何事？我可先給你說了，火烈師兄是不會隨便見閒人的！」

  楊昊天心中惱怒，還敢說我是閒人！可是礙於大哥的面子便也忍了，說道，「火烈是我結拜大哥，你便去稟報說，他三弟彭城楊昊天前來探望。」

  哪知此言一出，眾弟子轟然大笑！

  「哪裡來的毛小子，竟然敢冒充火烈師兄三弟！」

  「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火烈師兄跟什麼阿貓阿狗結拜過，更不要說什麼三弟，四侄……」

  「呔！你個小毛孩，要找藉口混進光明宮也要找好點的嘛……」

  「哈哈哈……彭城在哪裡，你們誰聽說過？」

  「什麼狗屁楊昊天，是哪家沒教養的野孩子……」

  ……一時間眾弟子笑聲，罵聲，呵斥聲，不屑聲，鄙夷聲……全部匯集在一起，一絲不落的鑽進楊昊天的耳內，刻在心中！

  突然便聽一聲森然之音傳入每個火神教弟子耳中，「很好笑麼？」那聲音雖然不如何沉重，可是字字千鈞，恍若從森羅地獄中飄出，陰森可怖！

  那男弟子心中懼怕，可是看了身後的幾位師妹，不想在女人面前丟臉，便道，「是……是好笑……怎的？」他雖然極力壓住，但是聲音依然微顫。

  「很好！很好！很好！」楊昊天連連冷笑三聲，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他每笑一聲，身形便斗然飄出兩丈，三笑過後，便已經到了那那弟子跟前，四眼相對，鼻尖相貼！

  眾弟子見了他鬼魅身形，皆是大駭，那男弟子心中更是驚懼萬分！他驚叫一聲，連退三步，這才提起長鞭，顫聲道，「你……你想……想幹什麼……」

  楊昊天卻沖若未聞，虎目斜飛於他，手中長槍不經意的微轉。

  那男弟子還以為楊昊天要暴起傷人，哪裡還壓抑得住心中恐懼，再退三步，怪叫一聲，長鞭一抖，燃起熊熊烈火，向著楊昊天抽來！

  楊昊天暗叫一聲，來得好！他故意威逼此人，便是要他先出手，自己有理在先，更是不怕。只見他長槍舞做大圈，竟然將那人長鞭上的烈火全部吸了過來！不到兩個呼吸，圈中火團已有面盆大小！

  「還你！」楊昊天大喝一聲，長槍一挺，那火團便呼嘯著射向那人。

  那男弟子嚇得魂飛魄散，急忙長鞭重新燃起烈火，飛舞起來，堪堪擋住火團！饒是他應變奇快，可是楊昊天的一招豈是這麼容易破去的？他一個疏忽之下，一團火苗便竄上臉面！好在他從小修習火之力量，抗火能力頗強，只是被燒得滿面黢黑，鬍子眉毛頭髮焚個精光！

  「還笑麼？」楊昊天冷聲道。

  這下哪個還敢再笑，眾弟子被震懾，山門前竟然死寂一片！

  忽的，那男弟子吃痛，發出一聲悽慘的叫聲，連滾帶爬的向山門內奔去！眾弟子這才回過神來，紛紛呼喝，手中長鞭揚起，燃起烈火！

  「火神教好大的威風！一起上吧，我楊昊天何懼！」楊昊天冷笑過後，一聲大吼！本來依他現在的實力，能對戰三人已經不錯了，這十多弟子齊上，決計敵不過。

  可是他天生霸氣，豪邁不屈！任你敵人再多再強，我又何懼！

  眾弟子被他一聲大喝，既是驚懼又是羞怒，繼而惱羞成怒，齊齊呼喝，十多條長鞭卷著烈火，便向楊昊天抽來！

  「朱雀陵光！」楊昊天心中喝道，雙臂一展，長槍從天引下，便聽一聲嘹亮鳳鳴，朱雀神獸傲然而出！

  此下火鞭已到，楊昊天長槍向前一掃，便見朱雀神獸展開雙翅，向著火鞭衝去。朱雀屬火，這些人修為不夠，又如何破得了楊昊天的槍法！只見朱雀幾個撲騰之下，竟然將長鞭上的烈火全部撲滅。此時凌厲的長槍已經掃來，眾弟子的長鞭便被全部盪開！

  兩者靈力相撞，眾弟子退了一步，楊昊天卻連退五步，高下立判！可是沒有一人敢嘲笑於他，他以寡敵眾，原是難得，居然還能將眾弟子逼退，可算是雖敗猶榮！

  可是在楊昊天心中卻沒有這幾個字，敗了就是敗了！他嘆了口氣道，「我已經敗了，還有何面目見大哥，這便告辭了！」說著便欲下山。

  哪知突然背後一人高喝道，「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你當我火神教是什麼地方！」

  楊昊天轉過身來，只見眾弟子身前已出現一人，三十歲不到，火紅頭髮，身體瘦削，面有悽苦之色，長相頗為難看。

  哪知眾弟子對他甚是恭敬，齊齊見禮道，「二師兄！」

  這人便是火烈的師兄火督，不可小覷。只見火督傲慢的擺了擺手，卻盯著楊昊天一言不發。

  楊昊天一見此人，便暗叫不好！此人修為自己竟然無法察覺，自然是高出自己甚多，至少也是四星天輔階高手！他猜的倒也不錯，這火督正是四星天輔人段修為，雖然是二師兄卻比師弟火烈差了不少。

  對手絕強，可是楊昊天豈會服軟求饒？只聽他不咸不淡道，「閣下又待怎樣？」

  「怎樣？」火督冷笑一聲，「留下你的一隻手，或者性命！」

  楊昊天大怒，這些火神教弟子傲慢無禮，蠻橫不堪，和水神教弟子差遠了，不由得怒道，「我要是說不呢？」

  「那麼只要你能接我三招，我便讓你安然下山。」火督道。要殺楊昊天他未必有此心，但是和楊昊天比武，折辱他那是絕對不錯。

  楊昊天渾然不懼，長槍一挺，泰然道，「出招吧！」

  「第一招！」只見火督，手中長鞭舞做一圈又一圈，長鞭上三尺烈火便亦一圈一圈向著楊昊天罩下！這招雖然看似平凡無奇，實則厲害無比，一個不注意便有可能被火圈罩住，焚身而亡。

  尚有丈許遠，楊昊天便感覺到烈火炙身，難受無比。心中驚駭，此人的烈火不知比其他弟子溫度高出多少倍！心中哪敢大意，金色靈力裹著長槍，向著火圈的中心扎去，朱雀亦然！兩強相遇，轟然大響！只見漫天火球飛舞，煞是美麗，而朱雀神獸亦是化作無數光影消失不見！

  「好！」眾弟子斗然喝彩，既為火督，也為楊昊天。

  「不錯！」火督頗為讚賞道，「剛才我只出了三分力！接我第二招！」只見他身體飛起丈許，手中長鞭連抽三下，只見三道丈多長碗口粗的火蛇便撲騰而來！

  楊昊天面色凝重，長槍掄圓，繼而斗然刺出，便聽一聲嘶鳴，玄武神獸驀地逸出！他不敢怠慢，全身靈力湧出，雙手握槍，橫槍抵擋，玄武神獸亦是側身聳背，全力以赴！

  只見三道火蛇眨眼間便到了，只覺一股巨力襲來，熱浪沖天，三道火蛇不但將玄武神獸纏住燒作無形，更是將楊昊天擊飛！

  還好他變勢奇快，倏地長槍急點三次地面，這才止住身形！不過喉頭一甜，已然受傷！

  「咦？」這次火督有些驚異了，說道，「想不到竟然能擋住我五成力的攻擊！我可告訴你，第三招我可不會客氣，當場身亡亦是可能！我看你也是一條漢子，只要你在山門前磕頭認錯，我便饒了你！」

  楊昊天又怒又是鄙夷，說道，「頭可斷血可流，我楊昊天絕不會跪地求饒！」

  火督心下惱怒，喝道，「自己作死，莫怪他人！」只見他斗然頓足，便見右手噌的一聲便冒出一團火焰。他將火焰甩上天空，那火焰竟然立在半空，紋絲不動，只是發出嗤嗤破響。火督又如法炮製，又是三團火焰匯集在一起。

  「大！」火督大喝道，只見那火焰聞聲竟然暴漲開來，兩個呼吸之間便直徑丈許！火督長鞭抖出，便將火焰引到鞭頭。

  「去！」火督又是一聲大喝，長鞭將挾著巨大火球，向著楊昊天攻來！

  「啊！」眾弟子皆是驚叫，心下不忍，皆道楊昊天又怎麼接的住二師兄這一招呢？

  楊昊天亦是大駭，心道單憑一象槍法，怎麼抵擋的住？我便用兩象槍法試試！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做了一個極為冒險的決定。同時施展兩象槍法，這是楊氏任何人也不敢想像的。霸槍每一象槍法都需要施法者承受巨大的壓力，同時施展兩象，其壓力可想而知。

  可是危機關頭楊昊天哪裡管得那麼多！他迅捷無比施展「朱雀陵光」式，又馬上施展「白虎監兵」式，只見朱雀在前，白虎在右，兩大神獸如臨大敵，全力抵擋！楊昊天亦是不怠慢，手中長槍舞做狂風，當真滴水不進，護在身前！

  說時遲那時快，巨大的火球已經襲來！

  兩者相遇，先是陣死寂，繼而才是一聲聲驚天爆炸！只覺火焰四射，靈力亂流，勁風習習，恐怖萬分！

  眾弟子驚呼不斷，急忙運氣靈力抵擋爆炸餘威！

  也不知過了多久，爆炸消去，但場中塵土石屑亂飛，根本看不清其中情景。

  他死了麼？眾人不由得冒出這樣一個念頭！過了半晌依然不見楊昊天的身影，眾人不由得惋惜，他死了。

  火督呆呆的望著塵埃，仿佛依舊不敢相信自己得意一招，竟然被人破了！而且還是被一個只有二星天芮修為的小子破了！他沒死！忽然火督的心頭冒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不願意相信的念頭！

  他趕忙向著塵埃中望去，結果讓他驚駭萬分！

  只見塵埃幾盡散去，一道偉岸的身影挺拔而來！只見那人頭髮焦黑，被燒掉不少，衣衫破爛，拄著一桿長槍，便是一尊神像，巍然不倒！

  「竟然活著！」每個人都是又驚駭又興奮的叫道！

  火督死死盯著楊昊天，便是看一個怪物一般！過了半晌才喟然長嘆道，「你贏了，下山去吧。」

  楊昊天傲然道，「我輸了！終有一天，我會再上光明宮！今日之辱，千倍報之！」說著毫不猶豫，轉身而去！

  聽著那「千倍報之」的聲音不斷在山間迴蕩，看著楊昊天的背影，每個人不禁心下駭然，心中不由得道，或許我們真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