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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印神古墓4

2024-06-15 09:21:04 作者: 鳳歌

  「不錯!」沖大師向樂之揚一笑,「還請借『真剛』之利,破開此塔,一探究竟。」

  席應真嘆道:「大和尚,你何苦侵擾英靈……」沖大師笑道:「事到如今,這塔非開不可,若是逼我用拳,只怕聲勢太大。」

  塔門為精鐵所鑄,門縫澆灌銅汁。沖大師若不能擊破鐵門,必然震碎石塔,鬧得一片狼藉。

  席應真無可奈何,沖樂之揚點一點頭。少年拔劍出鞘,輕輕一揮,只聽錚錚數聲,鐵門中開,噹啷落地。眾人定眼看去,門後錦繡堆積,塔龕中端坐了一個男子,體格魁偉,方面長須,雙眼微微閉合,一雙濃眉向上斜飛。

  眾人不約而同地後退一步,盯著塔中之人,心中不勝駭異,仿佛那人隨時會睜眼跳將出來。

  

  可是過了片刻,那人一無動靜,跏趺跌坐,兩手攤放在膝蓋之上,左手拈了一支碧玉蓮花,右手託了一隻羊脂玉匣,均是玉質剔透,晶瑩奪目。

  「無量壽佛。」席應真肅然動容,合十稽首,「好一個不壞金身。看樣子,釋前輩妙悟真如,已證無上大道。」

  自古以來,少許佛門高僧,死後肉身不壞。禪宗六祖慧能的肉身,唐初已降,存留於韶關佛塔,以供世人瞻仰。何以不壞,眾說紛紜,信徒均以成佛了道解釋。此時塔中的釋印神,死了五百餘年,仍是面目如生,足見也如六祖之流,證了不壞金身。

  席應真望見奇蹟,身心震動,冷不防狂風突起,三道勁力向他襲來。

  老道士三面受敵,大感意外。但看對方來勢,三人早有默契,畢竟只有席應真堪稱勁敵,打倒了他,樂之揚、葉靈蘇都不足為慮。

  危急之時,席應真左手一招「拂影手」,虛虛實實,迎上了竺因風的「天刃」,右手袖中夾拳,一招「六陽梅花拳」,一爻六變,擋住了明斗的「碧海驚濤掌」,以柔克剛,以陽制陰,剎那之間,抵消了洪濤巨浪也似的掌力。

  「拂影手」主攻,竺因風眼花繚亂,應付不暇,「梅花拳」主守,明斗無機可乘,掌力反被牽制。只有沖大師未遇阻攔,他這一拳角度最刁,時機最巧,應勢而發,志在必得。

  突然間,席應真腳下一轉,沖大師拳勁落空,他的心向下一沉,想起了一件事來。原來,沖大師只顧及到老道士的拳腳功夫,卻忘了他的「紫微斗步」。席應真立身紫微,如轉北斗,左邊「拂影手」飄然一帶,正與「梅花拳」的拳勁合在一起,化為一股狂瀾,向著沖大師攻來。

  之前應付明、竺二人,這兩般武功均已蓄滿了勁力,此時發出,非同小可。沖大師不敢硬接,向後跳開,明、竺兩人見狀,趁機左右夾攻,誰料席應真腳下一轉,雙手忽又分開,「拂影手」又對上了明斗,「梅花拳」則擊向了竺因風的心口。

  撲撲兩聲,明斗後退兩步,臉上騰起一股紫氣。竺因風一個跟斗向後翻出,只覺一股熱氣當胸亂竄,內傷受了牽扯,血氣一陣上涌。

  席應真的雙手一合一分,逼退了三大高手,忽見白影晃動,沖大師搶到塔前,出手抓向那隻玉匣。老道士大喝一聲,刷刷兩掌劈向和尚,沖大師但覺掌來,只好回身抵擋,可惜慢了一步,席應真的指尖掃過光頭,留下一道血痕,火辣辣好不疼痛。

  明斗見勢不妙,聳身而上,揮掌擊向席應真的後心,老道士回手相迎,拳腳如雨灑落。沖大師趁勢上前夾攻。三人閃轉如電,進退如風,攻守之快,使人目不暇接。

  席應真背腹受敵,不落下風,竺因風看得心急,想要上前助陣,不意寒光迸閃,青螭劍從旁刺來。

  竺因風怪叫一聲,避開來劍,刷刷刷反劈六掌,掌風如刀,銳氣縱橫,逼得葉靈蘇躲閃不及。正想一口氣擊倒少女,不料「梅花拳」余勁悠長,體內血氣尚未平復,這一輪快攻牽動內腑,登時氣息不暢,招式生出破綻。葉靈蘇看得清楚,人隨劍上,捲起一片青霞,殺得竺因風遮攔不定。

  沖大師暗暗叫苦,他和竺因風有傷在身,正面交鋒,全無勝算,更不用說搶奪釋印神手中的玉匣。他直覺玉匣里藏了秘密,沒準兒釋印神一生所學就在裡面。

  樂之揚一邊瞧著,不勝焦急,不料數回合之後,自己一邊占據上風,登時心下稍安,看著那一隻玉匣,心想:「賊禿驢要搶盒子,裡面藏了什麼東西?」

  正想著,明斗左臂挨了一招「拂影手」,悶哼一聲,後退兩步。沖大師圍魏救趙,猛攻席應真的身後。席應真轉身讓過,一招「星馳流電」,踢中了沖大師的左腿脛骨。和尚踉蹌後退,撞上身後石塔,塔身為之震動,「吧嗒」一聲,玉匣從金身手裡滾落下來。

  沖大師脛骨欲斷,搖搖晃晃,席應真一步趕上,揮掌拍落。沖大師舉手相迎,「撲」的一聲,二力相交,和尚矮了半截,一股逆血直衝喉頭。

  就在這時,沖大師手臂一輕,壓力消失無影,對手像是鼓足了氣的皮球,不知為何忽然泄氣。沖大師想也不想,舉手一掙,席應真腳步踉蹌,蹬蹬蹬向後疾退。

  絕處逢生,和尚大為驚疑,定眼望去,對手面紅如血,眼神茫然,腳步虛浮不定,像是突然得了重病。

  沖大師一轉念頭,恍然大悟。這個節骨眼兒上,「逆陽指」終於發作。和尚喜不自勝,暗叫「天助我也」,縱身上前,一拳送出。席應真強忍難受,揚起右手,想要撥開來拳,誰知手掌剛剛碰到拳頭,體內氣機亂竄,像是一窩毒蛇。老道士一口內氣頓時泄掉,沖大師的拳頭長驅而入,「砰」的一聲,正中他的胸口。

  席應真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飛出數丈之遠,狠狠撞上牆壁,一時之間,委頓不起。

  沖大師一不做二不休,縱身上前,要下殺手。忽然劍光閃動,樂之揚從旁刺來。他不及多想,揮掌掃出,掌力還未送出,樂之揚收起寶劍,腳步轉動,又向他後心刺來。

  這一劍並非極快,但是飄逸精準,後招無窮。沖大師才覺劍氣森然,後背已為真剛劍籠罩,只好打消追擊念頭,鶴立鳥伸,回頭一拳,擊向刺來的劍身。

  樂之揚空有一身內力,但為逆氣所阻,出招之時,力量速度大不如前,面對沖大師這樣的高手,真可說是以卵擊石。但也奇怪,越是形勢不利,他的心神越發專注,先用「紫微斗步」,正面避開對手,劍法依足了「總綱」里的道理,聲東擊西,搶占先機,將一個「奕」融入劍法,與其說是比武,不如說是鬥智,避其鋒芒,擊其惰歸,避開沖大師的攻勢,不住尋找他的破綻。

  沖大師一連數拳,盡皆走空,反被樂之揚搶得先手,劍鋒指向他的破綻。沖大師不知道這小子內力已失,只是虛張聲勢,又忌憚「真剛」了得,縱然樂之揚並未出劍,他也不敢大意,閃轉騰挪,避其鋒芒,一時間,無暇加害席應真。

  樂之揚纏住了沖大師,卻顧不上明斗,後者無人阻攔,縱身沖向老道士。席應真背靠牆壁,體內天翻地覆,眼看敵人逼近,卻提不起一絲力氣。就在這時,葉靈蘇柳腰一擺,倏忽擺脫竺因風,使一招「月影空來」刺向明斗。

  這一劍是「飛影神劍」的殺招,有如水月空幻、縹緲無依。明斗知道厲害,只好丟下老道,回身抵擋。兩人掌來劍去,頃刻間拆了數招,竺因風眼看少女背後空虛,當下縱身向前,一指點向她的「至陽穴」。

  葉靈蘇抵擋明斗,大為吃力,明知背後遭襲,可也避讓不了。正驚慌,樂之揚向左跨出一步,半是有意,半是無意,長劍飄然一橫,掃向竺因風的腰際,時機十分湊巧,就像是竺因風自個兒撞上來的一樣。

  竺因風吃了一驚,尖聲怪叫,反手抓向樂之揚。這時沖大師也揮拳打來,樂之揚步法再妙,也難當兩大高手合力一擊,但覺勁風壓體,渾身氣血翻騰。忽然間,嬌叱入耳,葉靈蘇不顧對手,刷刷兩劍,分別刺向沖、竺二人,劍招刁鑽狠辣,兩人只好放過樂之揚,急急拆解劍招。

  明斗趁勢而上,揮掌拍向葉靈蘇的後背,不料掌力未吐,劍光忽閃,真剛劍穿過人群,直直對準他的手心,明斗如不收手,這一掌非得拍中劍尖不可。

  明斗縱有神功,也不敢輕犯真剛劍的鋒芒,無奈收掌,正要變招,葉靈蘇反身出劍,青螭並著真剛,一齊向他刺來。兩口神劍寒氣沖天,明斗只覺劍光滿眼,下意識不敢抵擋,縱身跳開丈許。

  樂、葉兩人一心對敵,起初也未多想,不料雙劍同使,連退三大強敵。到了這時,他們對望一眼,心中驚訝不已。不及多想,沖大師和竺因風又撲上來,兩人只好收起迷惑,全力對敵。葉靈蘇劍如風雨,一刺數人,樂之揚旁敲側擊,隨機應變。兩人一似堂堂之陣,一如草莽奇兵,奇正相合,變化無窮,加上兩口吹毛得斷的神劍,竟與兩大強敵斗得旗鼓相當。

  明斗看得氣惱,心生毒念,跳上前去,與沖、竺二人聯手,打算先殺二小,再來收拾老道。

  這一來雪上加霜。葉靈蘇還能勉強支撐,樂之揚卻覺壓力如山,喘氣艱難,真剛劍就像是一片落葉,在勁風中飄來盪去,幾乎無法把握得住。

  他此時內力受困,不能發揮「劍」字的威力,只好把星、奕二字運用至極。同時,他又在「紫微斗步」中融入了「靈舞」,不但步法紛紜、身形多變,「靈舞」的要旨更在於「天下獨步、旁若無人」八字,不止著眼對手,更要關心全局,這一點與「奕星劍」的總綱正好契合。

  樂之揚領悟到了這一點,留意形勢、眼界大開,將墓室看成棋盤,把對手當作棋子,自己通觀全局,子落虛空,棄子不顧,意爭先手,夾雜在葉靈蘇的快劍之中,偶爾刺出一劍,恰如畫龍點睛。三個敵人每每將要得手,真剛劍總是如期而至,直指三人要害,時機之巧,仿佛早已埋伏下來,只等三人鑽入圈套。三人驚訝之餘,往往被逼後退。這麼一來,大大減輕了葉靈蘇的壓力,她的快劍一旦使得順手,就如一面無大不大的盾牌,為樂之揚遮風擋雨,讓他從容思索劍法。

  兩人從未聯劍對敵,初次聯手,竟是天衣無縫,越到後面默契越深,如魚得水,自在縱橫。二人的劍法風格相反,但卻能夠取長補短,不絕如江河,造化如陰陽,奇招妙著,層出不窮。

  不知不覺鬥了五十餘招,沖大師三人聯手,竟然無法制服二人,心中當真百味雜陳,氣惱、羞慚、迷惑、驚奇,不知道這兩個少年男女,何以一步登天,練成如此神技。就是席應真也忘了「逆陽指」的痛苦,睜大一雙老眼,呆呆望著二人。

  又斗數合,樂之揚不敢運用內力,漸漸氣力不濟,出劍越發遲緩,一時之間,兩人連遇險招。樂之揚心裡明白,這樣下去,必敗無疑。他修煉「靈舞」,能於激鬥中分心旁顧,當下游目四顧,忽地看見地上的玉匣。這匣子從釋印神手中掉落,眾人忙於搏殺,一時無暇理會。

  樂之揚後退兩步,來到玉匣旁邊,瞅准墓門,忽地抬起腳來,一腳踢中玉匣,那匣子化作白光,流星似的飛向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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