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虛行（下）

  一道光華突起，攪出絢爛的紋路，錚然一聲，突破戰爭法*輪的桎梏，回歸林洛體內。

  啪啦一聲，戰爭法*輪中傳出破裂的聲音，刀槍劍戟等法*輪的組成部分被這股拉扯之力也拉的鬆動了。

  戰爭法*輪注入幽影體內的魔氣減弱，而那莊嚴的寶相卻開始綻放巨大的威能，徹底壓制住幽影身上的黑煙。

  「這怪物不知道又在做什麼？」青煙哼了一聲。

  林洛心神警惕，只要那怪稍有異動，自己便不顧傷勢，施展狂風暴雨般的手段，擊殺怪物。

  吼……幽影中傳出舒暢的吼聲，仿佛是在發泄一般。

  這時只見的那原本漆黑的幽影已經褪去了黑色，周身都是淡淡的、如同蒙上一層輕煙。

  「又是這樣。」青煙撇了撇嘴，先前怪物正是利用這副模樣，才騙取她的信任。

  那一縷輕煙凝聚出一個枯槁的老者，雙手合十，吟誦一聲佛號，一縷純澈的目光射來：「孩子，若非你們的相助，老衲這輩子難脫魔爪之困。請受老衲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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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縷輕煙忽地一躬，對著林洛、青煙叩拜下來。

  林洛神色冷淡，這輕煙看似正氣凜然，但是心中詭譎多變，誰知道他此時又在算計甚麼？

  青煙卻是哼了一聲，看向那縷輕煙的眼神也是不屑之極。

  「老怪物，你說，你又有甚麼詭計，一併施展出來，難道我們會怕了你麼？」青煙知曉雙方都是法力大損，均無再戰之力，但是言語上的氣勢，卻不落了下風。

  「我佛慈悲，老衲罪過。」那縷輕煙的臉孔現出一縷痛楚的神色，吟誦道，「先前對二位施主所為，實非本心，傷了二位施主，老衲罪大惡極！」

  那尊法相似乎也發出贖罪的吟誦……

  青煙呸了一聲：「別以為我們還會相信你。」

  林洛冷聲道：「你是魔是佛，與我們何干？今朝受了你的欺騙，全是我們太容易相信他人，呵呵，正好你給我們上了一課，我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呢！」

  林洛的揶揄之意，溢於言表。

  那縷輕煙慘聲道：「老衲數百年來修行，在世間微有名氣，孰料一縷殘念墮入魔道，萬劫不復……」

  輕煙仿若在敘述往事一般，想要尋得林洛、青煙的諒解。

  這是佛門中人的習俗，就算不能解救眾生，也不會傷害蒼生；一旦對誰犯了罪過，必得求他的諒解，否則將永墮地獄，死不瞑目。

  林洛自然知道這件事，但是要他相信眼前那縷輕煙真的是佛門中人 ，自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會大悲咒，也不能說明什麼，畢竟自己也會大悲咒的妙用，難不成自己也是佛門中人麼？

  青煙卻是冷聲問道：「你說你是佛門中人，好那你說說你的名諱。」

  在青煙料來，若此人當真是佛門中人，以這縷殘念的修為看來，此人生前修為必是高絕，在佛門中也定然大有名氣。

  那縷青煙悲鳴一聲：「老衲法號虛行。」說罷，眸中宛如滑落兩行清淚，似乎，這個法號的重量，讓他有些承受不起。

  「虛行？」林洛愣了一下，貌似沒有聽過這個法號。

  青煙冷笑不已：「沒聽說過，好像大悲宗沒有這麼一號人吧。你說，你還要騙我們多久。」要不是大損真元，短時間內無法出手，青煙定會出手，湮滅這縷殘念，此時也惟有在言語上進行擠兌，方能舒展胸懷。

  那縷自稱『虛行』的殘念苦笑一聲：「你們自然沒有聽說過虛行這個法號，可是你們的師叔祖一輩的人物，便不會不知的。」

  依這虛行的口吻來看，似乎這個虛行還挺厲害的。

  林洛譏諷道：「我們師叔祖一脈都隱匿在門中，輕易不會出世，難道還要來這裡認你不成？」

  虛行自嘲道：「的確，那些上上輩的人物，你們這一代又豈會聽說？老衲既已墮入魔道，又何來佛門弟子一說……」

  這一句話，充滿了無奈的感覺。

  忽地林洛心中一動，冷聲問道：「你在這裡多久了？」

  虛行回道：「三百年吧。確切的時間我也記不得了。」

  忽而虛行像是響起什麼，又向林洛尋問道：「你們聽說過『慧空』這個名號沒有？」

  林洛渾身一顫，『慧空』？這個名號他太熟悉了，就是這個佛門大聖，自我捨身，才將林洛挽回正道，甚至殘留在自己體內的殘念數次解除了自己的危機。

  青煙卻是神色疑惑，顯然並不知道慧空的名號。

  虛行看到林洛神色轉換，驚疑不定，向林洛說道：「慧空便是我的徒兒，昔日我與一眾大能前往鬼門，擔憂此役有性命之險，便將大悲宗的宗主之位傳給慧空。」

  虛行的這一番話在林洛心底宛如捲起驚濤駭浪，這個魔魂，竟是慧空大師的師尊！

  本來以林洛的心性，便是這縷魔魂如何訴說，林洛心中也不會為之聳動。但這魔魂一旦提到慧空大師，林洛便不得不有些相信了，畢竟慧空對林洛的恩澤實在太厚了，厚到凡是與之有關的人，林洛都不能去傷害。

  只要這縷魔魂可能與慧空大師有師徒之親，林洛便不能輕易對付這縷魔魂了。

  「你真的是慧空大師的師尊？」林洛半信半疑。

  虛行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慧空正是老衲的徒兒，老衲一手帶大慧空，親身教授佛法，慧空的所有一切，老衲都了如指掌。」

  看這虛行此刻莊嚴的寶相，真的不像是在說謊，可是想起這縷殘魂詭譎多變，林洛又有些遲疑，不敢完全相信此人。

  「慧空現在如何，施主能夠告知老衲麼？」虛行向林洛尋問道。

  林洛心中一痛，慧空大師的死，讓林洛傷感不已：「慧空大師，已然圓寂！」

  話音一落，那虛行的眼眸中便滑出兩行淚水，明明是輕煙一般的組成，不該有淚水的存在，可這兩行淚水卻是如此真實存在，如此的悲慟的存在。

  嗚嗚……

  虛行背後的那尊佛像似乎也在悲泣，點點晶瑩的淚光灑落，好像漫天的神佛都在流淚。

  青煙心裡堵得慌，眼眶中剎那間就潤濕了，淚珠兒在眼眶打滾，隨時都要流下來似的。

  「好難受，為什麼我會這麼難受？」青煙輕輕地靠在林洛的肩上，哽咽道，「好想哭！」

  佛門中人修心，自己的情緒最容易感染他人，這虛行真情流露，便感染了青煙，讓青煙也感覺悲慟不已。

  這是正宗的佛門中人，林洛這時可以確定了，這個所謂的虛行，應該就是佛門弟子。因為這份情緒感染的功力，沒有數百年的功夫，佛門弟子很難有這麼高的境界。

  林洛修煉的大悲咒，本來對這種真情流露也會有一定的免疫能力，但自己對于慧空圓寂，卻也悲傷，看到虛行悲慟的神情，自己心中愈加難受。

  「人世苦楚，解脫為樂！」

  虛行吟誦一聲佛號，算是超度這個已然圓寂的弟子。

  林洛擦拭自己的眼頰，向虛行問道：「你不關心慧空大師是如何圓寂的麼？」

  這個時候，虛行仿若真正回歸了佛門高人的本色：「萬樣事物，各有生死規律，慧空既然圓寂，自有他的道理。」

  聽虛行這麼一說，林洛心口愈加煩悶。

  虛行雙手合十，再次向林洛、青煙道：「老衲消散在即，如今尚有一心結在身，不得解脫，期冀二位施主大發慈悲，住老衲一臂之力。」

  惡魔本性終於露出來了，青煙往後退了兩步，這和尚費了如許多的口舌，終於要回歸奸詐的本質了。

  定然沒有什麼好事，林洛的想法跟青煙幾乎一模一樣。

  虛行苦笑一聲，似乎自己入魔時的所為，對這兩個孩子的傷害太大了，從而讓他們對自己甚是忌憚。

  「老衲沒有多餘的請求，只是希望二位能夠諒解墮入魔道時的所為。」

  虛行一對枯槁的眼眸閃爍著期冀之光。

  「就這麼簡單麼？」青煙狐疑道。

  「嗯。」虛行點點頭，「對二位施主來說，自是輕而易舉，可對老衲來說，卻是一個無法解脫的心結。」

  林洛卻道：「你得給我們一個諒解你的原因。」

  這老和尚心中定然又設下另一枚奸計，林洛豈會輕易相信他！

  青煙嬌聲一笑：「對呀，你這惡魔，憑甚麼讓我們原諒你。難道隨便來一個人算計我們，沒有算計成功，再來找我們原諒，我們都得傻傻的去諒解啊。」

  「罷了。」虛行苦澀的一笑，身後的寶相忽地綻放出一縷莊嚴的意味。

  這殘念要出手了麼？林洛心神警惕，此時他與青煙都是重傷之軀，均無再戰之力，若是虛行真的出手，自己二人可就危險了。

  青煙也是緊張不已，連額頭上都參出不少汗水。

  沒有料想中的危機，只聽得殘念吟誦一聲佛號，隨後說道：「這個心結不解，老衲無法解脫。老衲便將墮入魔道的緣由講與二位聽聽！」

  林洛一怔，看了青煙一眼，發現青煙雙目泛光，仿佛很想聽故事似的。

  林洛不禁一笑，似乎青煙也曾詢問過自己，是否有故事發生？可惜當時自己心結太深，沒有對青煙訴說，如果現在的青煙尋問，自己定會告訴她。

  「你笑甚麼呀，都還沒開始講呢！」青煙發現林洛的一樣，一口熱氣噴在林洛臉上。

  如蘭一般的氣息噴灑在林洛的臉頰，讓林洛如同置身夢幻一般。

  「那一年，正是天下又一個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