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少女

  這一夜，是林洛一年來第一次離開天劍門過的夜晚，翻來覆去，心中堵得慌，睡不著。第一次睡這等豪華的房間，感覺極不習慣。

  忽而，仿若有一團天火砸下，天火焚城，百里之內，化為灰燼。各種哭泣聲傳來，在林洛的腦海不聽的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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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林洛從夢中驚醒，猛然坐起，大口喘氣，全身大汗淋淋，過了好一會兒，他暴動心臟才緩緩平服下來。

  「天火焚城！」林洛的聲音有些苦澀。

  自己的出生，似乎給人世間帶來了一個大災難。不僅害了父母，害了那百里之地的人們，也害了佛門慧空大師。

  自己的初生，是否應該？

  黑暗中怔怔地坐著，無意中伸手，碰到了放在床上的那柄寒螭劍，一股冰涼透來，林洛沸騰的血液登時平和許多。

  周圍一片漆黑，仿佛處在寂滅之中一樣。

  林洛坐起身子，在床上盤膝，雙手合十放在身前。

  「我捨身大悲，化解百萬億劫生死重罪……」

  一段段大悲咒的經文浮現，似乎印證了大悲咒的經文寒意一般，林洛的誕生，乃是大悲咒的最高境界，是以為佛門大聖級的人物捨棄生命鑄就。

  黑暗的氣息，如此的溫柔，輕輕纏繞著他的身體。一層淡淡的聖潔的光華，從林洛身體裡散發出來，讓林洛的身軀，蒙上了一層生命的莊嚴。

  大悲咒的經文化作一片洪流，在林洛的體表流動，一一消除著林洛夢中的戾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層聖潔、莊嚴的光芒才漸漸散去，林洛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心情一片平和。

  九世怨氣，加持我身！該有何等的恐怖，可是此時的林洛，再一次有了逆戰而上的勇氣。青劍師叔祖讓他知道了，在他的生命里，永遠有一位大聖級別的人陪伴著他。

  每當體內百萬億慈悲粒子覺醒，隨著林洛抵禦各種危機，林洛便覺心境祥和。現在，終於明白了。

  林洛再也沒有睡意，打開門走了出去。旁邊幾個房間都是漆黑一片，想必劍無華他們都睡著了。天宇樓的後園建在一個花園之中，八荒之位分別建有八個庭院。

  林洛沿著甬道出去，逕往中心的花園行去。

  已是夜深，仰望蒼穹，月明星稀，涼風習習，隱約充斥著一種莫名的哀傷。

  林洛順著小徑走了下去，微風拂來，帶來絲絲涼意。

  忽而『啪嗒』一聲，一朵嬌花兒在夜風中輕顫，附在粉白花瓣之上的晶瑩露珠墜下，在甬道上敲出好聽的聲音。

  林洛心鼓一震，似乎伴隨著露珠墜落。

  那露珠，分明不舍離棄花瓣。

  然而，一縷劍氣，仿佛從永恆黑暗處破來，帶著凜冽的殺機，無心的砍在花上。

  花枝顫抖，花朵瞬間離位。

  林洛腦中「轟」地一聲鳴，好像陷入沉沉的暗黑之中。

  最先顯現身形的，是一個穿著綠衣的少女，少女衣衫單薄，露出雪白的肌膚，整個人如煙如霧，輕靈的讓人不知所蹤。

  少女輕身一躍，臨空恰好蓋住了林洛的視線。那一刻，似乎漫天的月華都失去了顏色，惟有那一個輕煙一般的女子，定格在半空。

  隨後，破空而來的，是一個白衣少女，背後背著一柄青色神劍。神劍青光凜凜，映襯的少女面目如霜如雪，冷的可怕！

  「朱師姐！」林洛腦中還沒反應過來，便是一聲驚呼！

  朱麗倩瞥了一眼林洛，並不停下，身形飄轉，向輕煙一般的少女追去。

  輕煙一般的少女咯咯嬌笑，騰挪閃轉，如煙如霧，讓人捉摸不透軌跡。

  卻見朱麗倩手捏劍訣，一縷劍氣自指尖透出，向少女溫柔的襲去。

  少女身子一轉，忽地，停了下來。伸出如蔥般的玉手，輕輕的撥開劍氣。

  劍氣被少女撥了開去，擊打在一處花枝上，登時嬌花落地，露珠激射。

  少女對朱麗倩嬌嗔道：「幹嘛跟著我？」

  朱麗倩面目冷峻，寒聲道：「除妖！」

  林洛站在二女中間，兒女的對話好像就是對著林洛說出來一般，讓林洛原本沉沉的臉，登時一片緋紅，赧然無比。

  「你才是妖呢！」輕煙一般的少女笑的花枝招展，啐了朱麗倩一句，隨後又向林洛嬌聲道，「她說我是妖，你說，她說的對麼？」

  林洛囁嚅道：「我、不知道。」

  朱麗倩原本嚴寒的臉色登時有難看幾分，理也不理林洛，身子一轉，抽出『斷塵』仙劍，向輕煙一般的少女襲去。

  這一動，凜然之間暗含殺氣，『斷塵劍』綻放銀白色的光華，宛如月華灌輸一般。

  輕煙一般的女子身子動了，如煙如霧的輕衫鼓起，玉指攤開，蒙上一層淡淡的青色光華。

  輕衫女子纖纖玉手向朱麗倩派去，手腕溫柔繾倦，似乎拈花一般的輕柔。

  然而，就是這麼輕柔的一拂，斷塵劍竟爾偏向一旁，刺入花叢之中。

  輕衫女子咯咯嬌笑：「我說這位姐姐，你生氣歸生氣，可不要傷了花兒！花兒多麼可憐啊！」

  那少女隨手一探，折下一朵花兒，放到鼻端，深深吸氣，臉上浮現出陶醉的表情。

  林洛心旌搖曳，似乎在這個少女面前，那嬌艷的花朵也失了顏色。

  林洛心中卻是疑惑，皺著眉頭道：「你既說花兒可憐，為何還要折了它？」

  朱麗倩身子從花叢之中竄出，衣衫略微有些凌亂，臉上也是掛著幾許怒意，更添了一股驚心動魄的美麗。

  「林師弟！」朱麗倩的語氣有些嚴峻，似乎不滿林洛與輕煙一般兒的少女交談。

  那輕煙一般的少女顧盼流轉，眼波如水一般在林洛身上打轉，隨後又看向朱麗倩，淡淡道：「你們這兩個人，一個瘋，一個傻，懶得與你們多說。」說罷，輕輕一跳，就要離開。

  朱麗倩哪裡容許她逃走，雙手幻化，斷塵劍或作一道青光，捲起如雪一般的青凜，卷向少女。

  朱麗倩沒有喊林洛出手相助，不過林洛已經看出朱麗倩對自己與少女交談十分不滿。當下便想出手相助，但又想到少女嬌羞可人，分明不像壞人，或是朱師姐誤會她，亦未可知？一時間躊躇不已！

  林洛躊躇，那個少女可不躊躇，玉臂探出，一株潔白的蓮花開放。

  片片花瓣紛飛，形成一個落英繽紛的虛幻空間。

  「濟世雪蓮！」暗夜之中，傳來一聲驚呼。

  「你們這些人啊，怎麼一個個都喜歡偷偷摸摸？真是搞不懂。」少女忽而停了下來，努起嘴角，向林洛說道。

  那模樣，似乎就是在對林洛撒嬌一樣。

  林洛登時便是搖手道：「不、不是這樣的……」

  然而，從黑暗之中冒出來的一個人，卻讓林洛生生把後面的話咽下去了。

  字暗黑之中走出的，是鄔肖。

  林洛不禁疑惑至極，今晚難道是個特殊的日子？不僅自己睡不著，大家都睡不著嗎？

  鄔肖氣息匿藏，就算走到林洛的面前，林洛竟然也沒有感受到鄔肖身上的氣息。

  容不得林洛多想，鄔肖已經說話，是對那個輕煙一般的少女說的：「你手上的是濟世雪蓮！傳聞濟世雪蓮乃是幽冥魔道的聖物，擁有洗淨一切妖魅邪物的能力。在八百年前的正魔大戰之中，幽冥魔道的聖女手持此物，擊殺了大悲宗的四位神通境的大師……」

  鄔肖仿佛講故事一般，將這『濟世雪蓮』的妙用、戰績一一訴說。

  那少女叫聲笑道：「你倒是清楚，連我都不知道它有這麼厲害呢？」眼見林洛一方三人連手，少女並不露出半分膽怯，反倒是笑容依舊，渾然不懼的模樣。

  鄔肖一聲冷笑：「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只是當時尚不確定，便沒有魯莽出手。現在終於可以確定你就是幽冥魔道的聖女，乃我天劍門的大敵，非得將你擊殺不可。」

  鄔肖面上掛著一絲獰笑，似乎如此如煙一般的可人兒，也不能令他的心中盪起溫柔的一面。

  輕煙一般的少女露出害怕的神態，身子向後蜷了蜷，嬌聲道：「你們，真的要下殺手麼？」

  鄔肖冷笑道：「正邪不兩立！」

  只見鄔肖手捏劍訣，頓時白光顯現，一柄銀白色的仙劍飛出，立時散發烈日一般的光華。

  一瞬間，鄔肖的氣息便達到極其濃烈的時候。

  仿佛一團烈日砸下，攜有諸天為之震撼的威勢！

  「斬天斷日！」鄔肖一聲怒吼。

  無匹的劍意化為一團烈日，將周遭的空間擠滿，灼灼的熱量立時蒸發掉枝芽上的露珠，燒焦原本嬌嫩的花兒。

  輕煙般的少女眼中掠過一縷譏笑之意。玉手再次攤開，手心一朵潔白的雪蓮綻放，雪蓮緩緩旋轉之際，偏偏晶瑩的花瓣飄出，在雪蓮聖潔的光華之下紛飛，仿若構造出一個美輪美奐的仙境。

  「轟」，烈日一般的劍氣撞擊在雪蓮的光華之上，無數片幻化的晶瑩花瓣登時化為齏粉，而那雪蓮散發的純潔的光華也如玻璃板，層層破碎。

  不過，鄔肖的劍氣也在撞擊中消散了。

  原本朱麗倩見鄔肖搶先出手，臉上略帶不滿，但見到鄔肖這渾厚、大氣的一擊之後，臉上現出一些啞然，隨即就反映過來。雙手幻化，『斷塵劍』飛上天空，拉扯下一片雲霧：

  「七情七苦，化為玄雷，引我斷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