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罪責之一

  就在林洛以為自己身死的那一刻，一隻渾厚的手掌貼了上來，接住郭遠鳴的一指。

  「郭長老，本座的弟子，還輪不到你來管教！自有門規對他做出處罰。」

  劍玄身子豁然一動，飄到郭遠鳴的身前，攔住郭遠鳴。

  「師傅。」林洛喊道。

  劍玄睨了林洛一眼，目光冰冷，但是林洛仍然從中讀出了劍玄對弟子的疼愛之意。

  「劍玄，你的弟子犯了門規，我為何不能處罰他？」郭遠鳴怒氣轟轟。

  劍玄道：「本座的弟子業已說了，是周雲截殺於他，難道要我劍玄的弟子自縛雙手，讓別人生殺侮辱不成？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吧！」

  

  郭遠鳴怒道：「你、你、你，狂妄！當年你師傅也敬我三分，沒想到他的孽徒竟然如此的野蠻。」

  劍玄目光更冷，冷冰冰的說道：「你這老東西，老的糊塗了，只顧得偏袒周雲。你可知周雲那個混帳平素里都幹了些什麼，本座顧全周長老的顏面，一直不曾教訓周雲。今日被老五殺了，殺的好，總比到外面丟人好得多。」

  「反了，都反了。」郭遠鳴哀喝一聲，恨不得立時就要對劍玄出手，可是深知劍玄修為高絕，猶在自己之上，猶疑不定，終究沒有出手。

  寧儒熙皺皺眉頭：「好了，都別說了。郭長老、劍玄師弟，你們在這裡爭吵，將我看作了什麼？」

  寧儒熙一說話，頓時氣場全開，完全壓制二人，二人均不在言語。

  「你說周云為何帶人截殺你？」寧儒熙反問林洛。

  林洛回道：「周雲誤以為我是害死周清的兇手，三番兩次尋我麻煩，今日更是過火，七人連手，圍殺我跟師姐。」

  「哼。雲兒七人連手，會對付不了你這個小崽子。笑話！」郭遠鳴冷笑一聲。

  呼……白玉廣場頓時傳出一陣唏噓之聲。

  郭遠鳴這一句，確實夠狠毒，想林洛入門未久，怎能對付得了周雲等七大聚靈境第三重的弟子連手圍殺。

  場中弟子紛紛議論不止，聲音此起彼伏，異常嘈雜。

  寧儒熙一揮手「靜！」場中立時就靜了下來。他看向林洛：「這事，你如何回答。」

  這麼一問，真正叫林洛犯難，委實讓人不好回答。若說自己刻苦修煉，一身修為已是遠勝周雲一群人吧，還沒人相信。若說出自己得了鬼垣師尊的傳承，是鬼垣師尊遺留在自己體內的力量擊殺的周雲吧，那就會犯了眾怒。要想天劍門與鬼門對立，不知道有多少矛盾在身，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與鬼垣的關係，還不拔了自己的皮！

  這樣想想，林洛就覺得寒心。

  「怎麼，沒話說了。」郭遠鳴冷聲笑道。

  劍玄道：「本座弟子天資超越，豈是周雲那群混蛋所能比擬！」

  「劍玄師弟，讓林洛他自己說。」寧儒熙盯著林洛，似乎要從林洛的眼中瞧出什麼端倪。

  掌教的命令，劍玄還是比較遵從，當下不語。

  林洛忽而望向天空，長長舒了口氣。

  場中弟子均是疑惑不已，不明白如此焦急時刻，林洛為何如此悠閒。

  龍皓峰的一群弟子正中央，鄔肖冷眼瞧著這一切，嘴角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林洛啊林洛，你為何要惹上我！」鄔肖心中一聲嘆息，似乎林洛受到門規的懲戒，已然鐵板釘釘。

  然而，沒有人預料到，林洛接下來的一句話，宛如捅破了天一樣：「因為我的體內，封印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受到外力的攻擊時，這股力量便會爆發出來，為我消滅危機。」

  整個白玉廣場徹底沸騰了！

  寧儒熙眉峰緊鎖，深邃的目光似乎要看穿林洛一般。但是林洛的體內有引魂珠的鎮壓，便是神通境第一重的大能都未必看得穿林洛，更遑論寧儒熙了。

  那鄔肖的眉頭也是不由自主的驟起，喃喃：「難怪會有如此磅薄的力量……」

  劍玄上人終於嘆了一口氣，失望地看了林洛一眼，眼中似乎有諸多話要說，然而，林洛的閱歷，卻是讀不出來。

  「你體內封印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寧儒熙輕聲問道。

  林洛回道：「是的。」

  一聽到林洛體內封印著一股力量，郭遠鳴立時就想到林洛可能是鬼門派來的奸細，頓時狂吼：「你是鬼門派來的奸細！」引起一眾弟子的譁然。

  林洛堅定道：「不是，林洛乃是正宗的天劍門弟子。」

  「難道有人給你灌頂不成？」郭遠鳴好像抓住戰機，立即對林洛展開瘋狂的打擊，「如若不是鬼門的奸細，誰會耗費大力氣，在你體內封印一股力量。」

  林洛搖搖頭：「那股力量不是別人封印進去的。」

  寧儒熙到是一奇：「哦！是你天生的嗎？」直到此刻，這位掌教才發現林洛簡直深不可測，說起謊話了臉不紅、心不跳，還振振有詞、理所當然的一樣。

  林洛想了一下，說道：「乃是兩位大能以我的身體為承載鬥法，後來兩敗俱傷，便各自有一部分力量留在我的體內，兩股力量對立，漸漸融合封印起來。」

  「哈哈哈……胡說。」郭遠鳴哈哈大笑，鄙視林洛道，「世間哪有這種神奇的手段，簡直是無稽之談。」

  林洛不卑不亢道：「弟子所說，俱是事實，絕不敢有半分欺瞞，望掌門明鑑。」

  「你不敢有欺瞞？」郭遠鳴冷笑一聲，「你連本門弟子都敢屠殺，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這郭遠鳴語含殺機，處處針對林洛的話，用意十分歹毒。

  林洛此時暴起擊殺郭遠鳴的心都有了，可是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面對郭遠鳴，自己必死無疑。何況，在一眾弟子眼裡，林洛又豈敢做這等狂妄的事。

  「郭長老，你讓林洛把話說完。」寧儒熙此時愈發對林洛感到好奇，不由得微微有些偏袒林洛。

  那郭遠鳴見掌教說話，當下諾諾一聲，不再言語，只是忿忿地逼視林洛。

  「林洛，手伸出來，我看看。」寧儒熙忽而對林洛溫和的說道。

  林洛立時一怔，掌教的這語氣實在是太溫和了，林洛簡直有些承受不住。伸出手臂，任由掌教手指點在上面。

  寧儒熙微閉眼眸，面如聖潔的不可逼視。

  淡淡的、溫熱的氣息從寧儒熙的手指透入林洛的體內，在林洛的經脈各處行走一番後，寧儒熙睜開眼睛，看向林洛的目光充著一股別樣的光彩。

  林洛心中忐忑，深怕自己體內的秘密被寧儒熙發現，到時候引魂珠被公布出來，只怕自己百口莫辯。

  令林洛心中感到安慰的是，寧儒熙似乎沒有查探出什麼，而是對一眾弟子說道：「本座感受得到林洛體內有股強大的力量，不過這力量十分純正，非是邪魔外道。」

  劍玄山的幾人立時長長舒了口氣。

  「不過，林洛殺死同門之罪，依然不能赦免。」寧儒熙的一句話，登即讓局面又緊張起來。

  林洛心中又是一緊，面對這個深不可測的掌教，他實在猜不透掌教的半份心思。

  寧儒熙看向林洛，淡淡的說道：「林洛，殺死周雲，你可知罪？」

  林洛倔強道：「弟子不服。」

  郭遠鳴面露冷笑，掌教如此所為，不啻於幫助自己，欣喜之下，連忙道：「掌門所言極是，這林洛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今日若不狠狠懲戒此人，門規不容。」

  「對，郭長老說的極是。不懲戒此人，我等不服！」龍皓峰那一脈中傳出低沉的聲音。

  這聲音一起，立時便得到響應，場中一眾弟子均道：「懇請掌教重重責罰此人。」

  林洛不禁大為納罕，自己與一眾弟子並無交集，從來也不曾招惹過他們，為何會得到眾人的厭惡呢？

  其實林洛不知道，天劍門中雖然天才眾多，但是一眾天才待在一處，那麼天才也就算不上天才了。在天劍門中，惟有那種冠絕當代的驚艷之才，方能顯露崢嶸。而林洛如今的表現，已經展現了絕代天才的跡象。一眾弟子心中嫉妒，卻又不敢明目張胆打壓林洛，惟有藉助門規懲戒林洛，也算是讓自己心中的妒忌平復。

  而這，正好驗證了一句古語：不遭人妒是庸才！

  郭遠鳴哈哈大笑，指向一眾高呼的弟子，對寧儒熙道：「掌教，你看到了吧。門中弟子均要求懲戒這個孽障，可見這孽障平素所為，多麼狂妄。如此自大之輩，縱然天賦超絕，也不能得到重用。」

  郭遠鳴也算老奸巨猾，透過寧儒熙看林洛的眼神就知曉林洛絕對不會受到生死責罰，而自己一意孤行，只怕引起掌門的反感。當下也轉換政策，只要求對林洛重重責罰、打壓，不要其日後有出頭之日，便心滿意足。

  劍玄臉色鐵青，看向下面的一群無知的弟子，心潮忽起，思緒不經意飄然，回到了數百年前。那時，天劍門同樣有一個舉世無雙的弟子，只因那弟子是女流之輩，便受到門中諸人的打壓。直到那女弟子逆流而上，站在天劍門的最巔峰，方征服所有的門人。可惜，此人時運不濟，最後落得慘死的下場。

  想到這兒，劍玄的目光不經意落到林洛的背後，那一柄寒螭劍散發著淡淡天藍色的光芒。

  看著一群弟子起鬨，寧儒熙揮揮衣袖，示意眾人肅靜。

  掌教威嚴，不容冒犯，片刻不到，場中便即肅靜。

  「你與周雲間的私人爭執，為何不上告諸位長老，偏要私下解決。」寧儒熙再次向林洛尋問。

  林洛這一下頓時啞口無言，心中暗暗叫苦，寧儒熙這一番發問，委實有力，自己實在難以回答。

  寧儒熙見林洛良久不語，又道：「你既然不回答，本座便當你認罪，你可服膺。」

  當下面向白玉廣場的一眾弟子道：「劍玄山林洛與天演峰周雲之間發生矛盾，未能及時上告師長，以至於後來釀下慘禍，二人均犯下門中罪責……」又對林洛說：「此是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