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還劍

  此刻晚霞朦朧，幾許山風吹來，在二人臉龐盤旋，淡淡的溫馨立時蔓延開來。

  「小師弟，你說大師兄該怎麼辦？」一邊行走，劍琳兒一邊問道。

  林洛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來到林興峰的小院，小院中獨立坐落著一間簡單的房子，房子四周栽種幾棵松柏，幾許晚風吹來，松柏枝葉搖動，說不出的淒清冷淡。

  此刻房門緊閉，透露著毫無生機的樣子。

  

  啪啪啪……林洛敲擊房門，喊道：「大師兄，我是林洛，你開門好嗎？」

  屋裡沒有一點聲音，似乎並沒有人在裡面一樣。不過林洛和劍琳兒知道，大師兄一定在房間裡面，只是不想說話而已。

  「大師兄，你開開門好嗎？」林洛又道。

  屋裡依然沒有動靜傳出來。

  劍琳兒叩擊門環，聲音中略微帶些委屈的說道：「大師兄你知道嗎，小師弟全身都受了傷，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一醒來就要過來看你，你難道忍心看著小師弟拖著一副受傷的身軀，站在門外受冷麼？」

  林洛看了劍琳兒一眼，自然知道師姐如此說，是為了自己好，不禁心中柔情上涌。

  「師姐，別這麼說？」林洛低聲道。

  大師兄本就心情煩躁，若是再讓他知道自己受傷的事，不是更增加了他的苦惱麼？林洛當然不願意大師兄苦惱，連忙阻止劍琳兒繼續說下去。

  輕輕地吱呀聲傳來，屋裡有了些動靜。

  林洛、劍琳兒對望一眼，心中頓時緊張起來，難道大師兄要出來了麼？

  然而，那吱呀的聲音只是傳了一下，便再無動靜。

  二人眼中的希望頓時轉為失望，臉上也充滿沮喪。

  「你們兩個過來做甚麼？」正在二人無計可施之際，院門口傳來一聲威嚴的聲音。

  只見來人穿著一身寬鬆的道袍，面目冷峻，不是劍玄上人，卻是何人？

  「師傅、爹爹！」林洛、劍琳兒齊齊對劍玄施禮。

  劍玄上人信步而來，目光在林洛身上停留一會兒，說道：「你傷好了？」

  林洛回道：「弟子的傷已無大礙。」

  劍玄點了點頭，冷聲道：「很好。」

  林洛大為納罕，不明白師傅這話是何意思，當即恭敬道：「師傅，弟子不明白您的意思。」

  劍玄上人卻不在理會林洛，信步進入房門，留下林洛、劍琳兒呆呆站在外面。

  山風徐徐吹來，林洛只感到身上一陣寒冷。

  劍琳兒道：「爹爹怪怪的，我要去找爹爹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說罷，撒腿跑了進去。

  林洛獨自站在門外，感受到院中的孤寂，竟爾有種苦澀的感覺。

  過了片刻，他便聽到屋裡傳來劍琳兒的哭泣之聲，以及劍玄上人的責罵之聲。在劍玄山待了大半年，林洛早已看出劍玄上人夫妻對萱婷師姐的疼愛，每次想到此時此刻，萱婷師姐也會受到師傅的責罵。

  林洛心中一片苦澀，難道與自己有關麼？

  他忽然不想在這裡待下去，緩緩轉身，回到自己的小屋。

  剛回到小屋的時候，眼睛無意間看到一個美麗婦人，是師娘柔懷蝶。

  「師娘。」林洛無精打采的叫了一聲。

  「你怎麼出來了，傷好了麼？」師娘的聲音依然那麼動聽，那麼溫柔，讓林洛感到母親一般的慈愛。

  「我剛剛去看了大師兄。」

  「你自己都沒好，還跑去看你大師兄。」柔懷蝶的聲音略微有些責怪，「你大師兄沒事，先把你自己的身體養好些再說。」

  「師母……」林洛本想問寒螭劍的下落，但是回想起剛剛師傅仿若態度，語聲頓時塞住了，剩下的話，怎麼也吐不出來。

  柔懷蝶柔聲道：「怎麼了？有甚麼要說的？」

  看著柔懷蝶純澈的眼睛，林洛忽而鼓起勇氣，說道：「師娘，我的那柄劍呢？師傅會還我麼？」

  柔懷蝶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神色有些張惶，片刻間便即恢復正常。林洛看得出柔懷蝶強自鎮定，又道：「師傅會責罰我麼？」

  「你都知道些什麼？」柔懷蝶嘆了口氣。

  林洛終於沒有隱瞞：「我知道寒螭劍與熾炎劍的故事……」

  說這句話，自然是點出知道了有關鬼垣與那個名為『台璇』女子之間的故事。

  柔懷蝶像是早就知道林洛知道這事，沒有半分驚奇的神色，而是輕輕嘆息一聲：「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一縷殘魂對我講訴的。」

  柔懷蝶眼波流轉，對林洛道：「老五，你要記住，這些話以後再也不能對別人說起，不然會引發不必要的恐慌，還會給你帶來麻煩。」

  林洛『嗯』了一聲，這些話，他自然不會輕易對別人說起。

  看見林洛心不在焉的回答，柔懷蝶掩上門窗，又對林洛道：「就算你知道了一些事，那也是片面的，真實的情況或許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知道嗎？」

  「弟子明白。」林洛知道柔懷蝶是為了自己好。

  「放心，寒螭劍會還給你的。」柔懷蝶安慰林洛一聲，又道，「我當年還是個小女孩，就像萱婷這般大小，那時也見過那位美艷的師叔，她手持著一柄寒螭劍，奪得天劍門弟子比試的冠軍，大放光彩。後來隨門中長老前去除魔，回來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柔懷蝶的話沒說完，但是林洛卻知道她的意思，從那以後，不止寒螭劍的主人，連整個天劍門的命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老五，你不知道，你師傅有他的哭苦。那一戰中你師祖、師叔祖全部隕落，所有的擔子都落到你師傅肩上，你師傅自然對鬼門的人懷有深仇大恨。」

  林洛點了點頭。

  「唉，我怎麼會對你說這些呢？」柔懷蝶嘆了口氣，道，「好了，不說了，你先休息吧，我去勸勸你師傅。」

  「多謝師娘。」林洛心中釋然了些，還以為師傅誤會了自己，原來是師傅有自己的心結。

  這一夜林洛輾轉反側，睡不安穩，一會兒想到師姐，一會又又想到鬼垣師傅復活，轉而又想到劍玄師傅沒收寒螭劍，重重地懲戒自己。

  總之，難受了一夜。

  次日天明，林洛早早起來，便來到師傅的小院，要給師傅請安。

  「師傅，弟子林洛求見。」扣動門扉，林洛恭敬道。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緩步出來，雙手放在背後。

  林洛立時恭敬道：「師傅。」

  「你來做甚麼？」話聲一如昨夜冷淡。

  「弟子懇求師傅賜回寶劍。」林洛不敢看劍玄的眼睛，只得低頭說道。

  只見劍玄手從背後拿出來，手上握著一柄寶劍，劍鞘呈天藍色。

  林洛一看，正是寒螭劍，頓時心花怒放，連忙拜謝：「多謝師傅。」

  劍玄上人淡淡道：「此劍靈性太強，不到神通境，無法人劍合一，你好自為之。」說罷，手一擺，示意林洛離去。

  林洛再次拜謝劍玄上人，方恭敬地退出。

  直到林洛身影消失，劍玄上人的面孔不再平淡，轉而眉頭皺成一團。

  柔懷蝶從房中出來，淡淡笑道：「怎麼了，將寒螭劍賜予老五，你心中不舍了？」

  劍玄沉聲道：「我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可能即將有大事發生，說不得老五就是關鍵人物。若非你昨夜勸說一夜，我怎麼也不會將此劍還給老五。」

  柔懷蝶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上一輩的恩怨，與老五有甚麼干係，他怎麼說也是你的徒弟，難不成就因為他意外碰到鬼垣的殘魂，你就要責罰他不成？」

  聽到『鬼垣』二字，劍玄的臉上現出一絲憤怒。

  「好啦好啦，才說了這麼兩句，你就生氣啦，簡直與你那幾個古板的師傅一模一樣的臭脾氣。」柔懷蝶拉著劍玄上人的手，輕輕搖了搖。

  劍玄上人苦笑道：「都老夫老妻了，你還老不正經的。」

  柔懷蝶輕輕哼了一聲：「想當初，是誰表面上正經，天天卻跟我說些不正經的話呢？」

  劍玄上人苦笑道：「都是陳年往事，還提它做甚麼？」

  「我就要提，就要提……」柔懷蝶嬌聲道。

  劍玄頓時臉上一條黑線，低聲道：「小聲點，讓萱婷瞧見不不好啦。」

  柔懷蝶嘿嘿壞笑：「你還怕被女兒瞧見啊……」

  話音未了，二人便聽到一陣竊笑之聲。

  「好你個萱婷，竟敢偷聽爹娘說話。」柔懷蝶一張臉拉的老紅。

  劍玄上人更是無奈。

  劍琳兒身子一閃，向遠處跑去，一邊回頭大笑：「誰偷聽啦，是爹娘的聲音太大啦，咯咯……我說你們，羞也不羞……」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了過來，二人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見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