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生死之斗

  相命正在草垛上沉思，光部人族的忙活，他想插手，相塵也不會允許。自己一身的重任，在大哥看來，已經不能再讓瑣碎分了自己的心神。而他知道大哥這個掌族做的很委屈，光部人族的子弟，服的並非這個新任相族掌族，而是出於對相命這神主託身的尊重。加之天選大會，相命所遭逢的奇遇，以及煉獄災劫中，相命所展露的修為能力，都讓光部子弟們對於相家的子弟，抱著尊崇之心。相塵知道自己是因為相命的緣故，發號施令才不會有人反駁。在光部人族之中，泣水和御風的資歷，比他要老的多了。加之西極大祭司弗拉的掌控局勢能力，都遠非自己這後生可以比。

  相命對於大哥和二哥所處的尷尬境地，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他覺得自己越是發力去幫，就會讓兩位兄長的威信丟失的越快。倒是自己將光部人族的事情撇下，反而能讓兩位兄長發揮出作用來，才能讓所有人看到兩位兄長的才幹。

  「三弟，這是怎麼了？」相塵的聲音傳來，相命突然起身坐好。對於兄長的敬意，是打小就存在於內心的。雖然自己天資聰慧，卻並未如相塵和相土一樣，早年出外執行任務。他很是羨慕兩位哥哥能自由出入相天閣，對於外面世界的嚮往，是他那個時候最簡單的思緒。每次聽哥哥們帶回來玩偶，或者是聽他們講述見聞，相命都會聽的有滋有味，沉醉其中。此時自己奇遇成長，才會變得如兄長們一樣高大。可是，對於兄長的依賴和崇敬，從未從這個少年的身上流失過。

  「大哥怎會來找我，不是該領導族人去建造營地的麼？」

  「這不是剛巧碰到清風，他說你又得奇遇，與那天上彩光有關聯。我這才趕過來看看，你身體是否有異樣。要知道，天選盛會之後，你遭逢的奇遇數不勝數，可每次都會有隱患留在你身上。之前有父親在，我這做大哥的也幫不上什麼忙。現在，我們三兄弟相依為命，一家人，自然要多關心下！」相塵言語沉穩，讓相命聽著極為舒服。眼前的大哥，一點味道都沒變。相命隨即回應道：「甚是想念小時候，兩位哥哥回來，都會給我帶新奇的東西，給我講那些奇怪的事情。現在想來，就像昨日。只是，我遭逢奇遇，這身板兒變樣了，心性也不得成熟起來。生死之事，不容兒戲。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對於一個問題還沒解決，另一個又接著出現。我也不知自己能撐到什麼時候，能否如所有族人期望的那樣，給他們一份真正的安逸生活。」「不論你肩上壓著什麼擔子，我與你二哥，始終在你身邊。不論能否幫上你的忙。絕對不會讓你出任何事情。父親把你看的比他自己的性命還重，我們做哥哥，自然會如父親一樣，不會讓你受累了。只是，哥哥們能力有限，許多劫難，只能由你獨自去面對。誰讓你是神主託身轉世，我們這修為，與你相比，相形見拙！」相塵並不是自嘲，也不是抱怨。相命能感覺出，相塵是實打實的說真心話。

  「大哥不必說了，兩位兄長厚愛於我。所謂長兄為父，小弟自然會盡力保住光部人族的根基。此時到了人界，也遠離了暗源扭曲的危險地帶。不過，才在人界立足，根基不穩。縱然有著百鳥國這天然島礁的屏障，我們也不一定能保證不遭遇什麼不測。所以，族內的事情，就勞煩兄長們費心了！小弟身上的麻煩，可是真多了去了，而且，小弟也不能讓這些麻煩牽扯到光部人族身上才是。畢竟，是神主當年欠下的，不能拖累他人！」相命沉聲說道。

  「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不過之前你匆忙離開，怎會到了這天上的，我倒是挺好奇這個！」相塵從清風那並未得知仙羽島礁一事，忍不住好奇，只得來問相命。相命倒是爽快的將尋仙的事情和仙羽島礁的奇異告知了相塵。此時兄弟倆仿佛角色調換了，大哥聽著小弟在講故事，而且聽的十分入迷。

  當相命講完之後，相塵不禁問道：「尋仙若是還在這百鳥國中，豈不是隨時都會對他人不利。總該想個辦法，讓他離開，或者不能再造殺孽才是！」相塵很清楚，相命的性子，難以對出生入死的兄弟下殺手，故而，說的十分委婉。相命卻是出乎他的意料，斬釘截鐵的回應道：「若是無法勸他回頭，必然會做個生死了斷。我不會下不去手的，墮入邪道之人，我也只能如此，保大家一個平安！」「這.........」相塵不知該如何回應，要知道，相命絕不會起殺念。而此時此刻，話語之間流露的神色，卻是讓人頓感寒意。

  「大哥忙去吧，我去附近找找，看能否找到他的蹤跡。如若他能回頭，自然是讓他做個好人。不必刀兵相見，我是求之不得。如若不能，我也只能出手了。小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下不去手的傻小子，大哥放心就是。大是大非，我心中自然有底！」相命如此言語，相塵只得奇森離開。而相命也隨之朝著靈巢方向閃身而去。在他看來，尋仙體內的妖力，始終主導他的人性，加之妖力需以魂力和他人內息安撫，才能穩定下來，靈鳥雖然都四散奔逃了。不過，尋仙應該能找到類似靈源的地方。要知道，靈獸聚集，必然是有得天獨厚的靈氣依靠。

  就在相命起身去找尋仙的下落時，尋仙正獨自一人在靈巢之地中晃悠。他此前與相命出生入死，對於靈獸聚居之地存在靈源一事，再清楚不過了。雖然一番惡鬥，讓托爾三人脫困逃離。他知道消息遲早會被相命知道，不過，就殺了幾隻靈鳥，怎麼夠他來一趟這島國。他覺得至少要收穫一番，才能離去。加之，此時他的實力，雖不知能否與相命抗衡。他卻是自信的很，料定自己不會被相命斬殺掉。

  

  灌木叢生的濕地中，的確存在著靈源。靈根則是在海底深處，這島國也因為這靈源的滋養，才會變得如此豐茂，讓靈鳥聚居在此。從托爾等人逃脫，到此刻已經三個多時辰，一番搜尋，尋仙並未找到靈源所在。雖然他心中懊惱，想繼續深入灌木濕地中，卻發覺體內的妖力，在此前的劇烈打鬥後，更為的兇猛。仿佛要將自己整個人吞噬掉，腦袋脹痛，渾身充斥著力量。他想將這力道發泄出來，氣勁行走卻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知道這吸魂之術的缺憾所在，必須儘快找魂力或者他人的修為來安撫，故而，不再深入灌木濕地，轉而朝著村落方向奔行而去。就在他疾行閃身，才奔走了沒多久功夫，便感覺到前方一陣強大氣勁，朝著自己這個方向疾馳而來。

  他並未躲閃，以為是什麼高手，可以一決高下後，將其吸食掉。等到他看清來人的面目時，想躲藏已經晚了。相命與他目光相撞，二人各自停下了身形。

  「此前一別，三弟修為更加精進了。看來，我始終無法趕上你這天命加身之人。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碰面！」尋仙顯得很淡然，心內卻在盤算著如何脫身。他不敢斷定相命是否會下殺手，只是記得，此前決絕一事，二人已無任何兄弟情誼可言。

  「你我之前與白虎大哥結拜，雖然白虎乃是精元所成，不過，三人一同出生入死，卻是比親兄弟還親密。只是，我不明白，靜魂師尊如此看重你。你卻因著你的偏見，而走上了邪道。吸魂之術這等陰邪武學，就算你修得大成，遲早會泯滅你人性。你很清楚這風險意味著什麼，當你真的淪為妖邪，誰都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你為何要如此？」相命知道自己問的沒有意義，卻仍舊心有不甘。他在一路上下定決心，不會再心軟。可是看到尋仙這張臉，無法不想起出生入死的那段時日。若不是尋仙，凍海一行，早已命喪妖族之手。

  「人各有志，我早說了。我並未如你一樣，這麼受上天照顧。不過，上天既然只能眷顧你這樣的人。那我這樣的，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了。靜魂師尊雖然待我不薄，我也並未做對不起他的任何事情。吸魂之術，必須要傷及無辜。否則，不是別人死，就是我亡命了。我並不想與你為敵，就算你真的是神主，回歸神域，坐上你的寶座。我也只是想，在我修為能力足夠的情況下，挑戰這三界所謂的第一。憑著自己的實力，爭得屬於自己的一片天下，這不是每個人都夢寐以求的麼？我這麼做，無可厚非，又有什麼錯？」尋仙這番言語，的確讓相命無言以對。自己雖然不想要什麼豐功偉業，卻因這身份的束縛，被逼上了一條征戰的道路。而尋仙極想得到這樣的恩賜，卻只能自己一步步的努力。

  按著他的話，他的確沒錯。相命只得沉聲說道：「我並不想與你動手，這百鳥國，你已然屠戮不少靈鳥。若是你能放棄在此處作惡，就此離開，我便無話可說。若是你執意留在此處再造殺孽，我也不得不出手阻止。哪怕是取了你的性命！」

  「哈哈.......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不過，我尋仙也不是什麼任人宰割之輩。我雖不知父母姓甚名誰，卻知道，大業得成，可以告慰亡靈。你我若是此時決鬥，我未必會輸！」尋仙說著，體內的妖力已然咆哮起來。他感覺到耳中充斥著妖力的吶喊聲，逼迫自己與相命決一死戰一樣。反正這力量憋在體內也難受，他索性擺開架勢，聚氣應對。

  相命見他準備動手，自然是提氣應對。兩人身旁，瞬間勁風纏繞，護體罡氣得成，氣勁波動之聲，如同狂風過境，呼嘯不停。尋仙二話不說，隨即幻形成火鳳姿態，巨大身姿騰空而起，上來便是一番火羽的吞吐。在半空中以幻形施展火羽後，他又瞬間轉換成人形，推出兩道妖力凝集的勁風，上下攻勢得成，直奔相命而去。

  相命也是毫不含糊，龍息鳳羽之氣掃向火羽襲來的方向，隨即擺開架勢，施展出玄龜之盾。翠綠精光閃耀，但見火羽氣勁與龍息鳳羽相撞，在半空炸裂開來，轟鳴之聲不絕於耳。而尋仙掃出的掌勁，則是如同棍棒敲擊古鐘一般，掃到相命的玄龜之盾上，發出數聲悶響。

  二人誰都沒占到上風，尋仙不知自己還能駕馭這妖力多久。妖力的暴走，一次比一次頻繁，也一次比一次兇猛。他可不想在氣勁失控的情況，自己完全沒了意識。隨即在原地施展出全部的勁力，灰黑之氣慢慢的升騰而起。一旁觀望的相命，眉頭緊皺。此前姑蘇莫和吳伯所言的千妖變，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他們口中所言，這千妖變極其的厲害，想不到這才施展開來，便讓自己感覺到有些壓抑。

  相命只覺得四面八方都要妖氣湧現，而這灰黑色的氣團，也在四面八方漸漸凝集。此時，龍紋匕首突然從他腰間閃出。雖然自己無法掌控神兵，失魄和浮光卻能以咒術控制。威力不如神主當年手持那般兇猛，應該能應付千妖來襲才是。

  「不知能否應付，這氣勢，有些嚇人。我還從未怕過，不過，這妖氣衝天的勢頭，我都沒半點把握了！」失魄在一旁無奈道。

  「千妖變，果然非比尋常，吸魂之術，居然可以讓自己吸食的魂力和內息，轉化成已故的亡靈，為自己所用，再度迎敵。等於說，我們面對的，是上千不死不滅的妖邪軍團！」浮光在一旁沉聲說道。

  「不死不滅？你的意思是........」相命這會兒算是清楚了，此前托爾三人並未將尋仙此術壓制，故而未能讓千妖變的不死不滅體現出來。聽浮光所言，相命這才意識到，這千妖的恐怖所在。三人還在話語之際，九頭蛇群便蜂擁而來，數個頭顱噴射灰黑的氣勁，相命躲閃的時候，失魄和浮光已然催動咒語，讓龍紋劍劍身變長，御劍直指這些幻形妖獸。

  但見九頭蛇群噴射的灰黑氣勁落地，地面便冒起濃煙。這些不過是被尋仙收穫的魂力而已，攻擊卻絲毫不遜於實體活物。九頭蛇群並非單獨的朝著相命疾奔而來，一旁的妖族雜役，也是衝鋒在前。蛇妖，豬妖，巨蠍........仿佛煉獄妖族再生了一樣，全部朝著相命聚攏過來。

  相命揮出數道掌風，將這灰黑氣勁凝集成的幻形打散，那幻形卻在瞬間又恢復了原樣。這不死不滅，的確讓人頭痛。尋仙所站立的位置，已經被這些幻形妖獸所遮擋住。但見一片灰黑的煙塵形體，緊逼自己而來。

  相命感覺到情勢不妙，隨即施展出易形訣。四神獸幻形降臨，體內所吸收的四獸之力，也隨之朝體外狂涌。相命大驚，不知內息為何會流失的如此快，想收勢，卻發現內息不受自己控制。但見四獸幻形漸漸的變大，然後變得跟之前的神獸一模一樣，甚是威武。

  「終於輪得到我們上場了，四獸精元存你體內，還真別白白浪費了。這樣的群架，就得讓我們兄弟來！」火鳳如同本尊駕臨，騰空而起，一陣火羽從天而降，打散了不少幻形妖獸。青龍更是如利刃一般，直奔這灰黑氣團而去，金光突現，龍息吞吐開來，三味真火的火勢，居然附著到了一些灰黑氣團上，幻形妖獸被焚的一乾二淨。

  玄龜則是在相命跟前，布下翠綠精光，神獸姿態盡顯。這玄龜之盾，顯然比相命施展的範圍要大的多。白虎卻是一聲狂吼，朝著灰黑氣團猛撲而上。浮光和失魄見狀，催使龍紋劍也朝著幻形妖獸中穿插而去。但見紫光閃現，一路橫飛，灰黑氣團便被神兵劍氣所砍的無影無蹤。這不死不滅的幻形妖獸，似乎遭受了神力的重創，許多被打散的，恢復原形的速度，也一次次的慢了下來。但見尋仙眉頭緊皺，這下子，相命不是孤軍作戰，神獸宛如本尊降臨，神兵劍氣又所向披靡。自己體內的妖力在千妖變的急速消耗下，變得更為狂躁。似乎，等自己內息枯竭，便會被妖力侵占了身軀一樣。他想收手，卻已經來不及了。雙方纏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閃光不停，勁風揮舞。

  尋仙和相命額頭同時冒出冷汗，兩人的勁力都不受控制，也全被在外亂鬥的幻形所占據。誰都無法確定，哪一方會先支撐不住而倒下。眼見勢頭不對，這又是一番亂鬥，並非二人操控力量所致。相命則擔憂四神獸會真的傷了尋仙性命，尋仙則是擔憂千妖變的消耗巨大，自己就算贏了，到時候脫身都沒力氣。

  就在二人無法抽身，也無法控制住局勢的時候。一陣黃色閃光從天而降，但見清風身形在半空之中翻轉而來，閃光直接將雙方纏鬥所斬開。尋仙和相命被各自的勁力回沖給逼的退出一丈多遠。尋仙則是妖力在體內翻湧不停，弄的氣血上浮，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與此同時，相命則是被氣勁的強勢回沖給衝擊的內息難以平穩，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你.......」相命不知道清風為何將二人惡鬥打斷，而且似乎不是來對尋仙下殺手的。不知道該如何發問，只得盯著清風，看他如何作答。清風則是沉聲說道：「二位糾葛並非今日可以了結，若是兩敗俱傷，皆無恢復的可能。我也是為光部人族以後著想，若是沒了你這神主託身的庇護，豈不是群龍無首，會亂了陣腳。至於這少年，與我道家的淵源還未到頭，待時日到了，你們二人的恩怨，自會有個真正的了斷。」「哼，一派胡言。若不是你這牛鼻子插手，我早將他給殺了！」尋仙自負過人，聽得清風之言，便知道這人不會讓自己現在出意外，故而才如此狂妄。清風卻是沉聲答道：「你並非殺他的人，你也沒那個能力。他若是要死，也不會死在你這種邪道之人的手上。我只是來告訴二位，命途未盡，不必自行耗損。若是天道有終，你是想多都躲不過。此番，你們二位也鬥了個不分伯仲。我看你們二人都剩下個抽身的力氣，莫非二位真要相拼而亡？」

  清風看似是勸架的，卻不會左右二人的決定。相命對於剛才與尋仙的纏鬥，最終勝負的歸屬，自己也沒底。此時聽清風如此說道，自然不想在此與尋仙拼個你死我活。而尋仙亦是知道自己沒了多少實力，若不是這道士來勸架。方才的打鬥，恐怕真會雙雙喪命。宏圖霸業，沒了命還怎麼爭，尋仙突然轉身，準備要走。相命見他朝著靈巢方向，急忙問道：「你仍會在這島上作惡？」「無趣至極，也沒什麼高手存在。我又何必得罪光部人族，讓自己陷於危難之中。你我決鬥，總會有個結果。此番不了了之，日後必會一見高下。我可沒功夫呆在這沒有好處的地方，體內妖力涌動，我得另找魂源去了！」尋仙說罷，並未閃身而走。他此時若再運氣勁，恐怕會吐血不止。

  相命見尋仙轉身離開，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清風突然跟來，讓他甚是不解。他隨即望向清風，問道：「你這玄影，知道的可不止這麼多吧？若是還有什麼麻煩，你就不能先透露一下？」

  「該說的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不該說的時候，你知道了，也是自添煩惱。回去好生調息吧。這百鳥國的麻煩，暫時解決了。暗力扭曲，死者復生一事，才是你的重則所在。故而，我才不想讓你與他耗損過多。若是遇到蚩尤族和地界的高手，你拿什麼去應對？」清風說完，轉身便疾行而走。

  「這........」相命本來還有話要問，見他閃身而走，只得跟了上去。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身法，追不上這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