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意外之人

  舉天校場的夜色，仿佛因同相命這樣新奇的遭遇而變得更為不同。一切的預兆告訴相羅，青天白日的出現，就是等天選之人降臨然後開啟新的天空色彩。想來這沒有什麼不合邏輯。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清楚，八個昏迷的高手，和一個懸浮在半空被三神獸內丹環繞的孩子。顯然相命就是上天選出的揭開混沌之謎，重新整合光暗兩部的救世主。

  只見三顆內丹環繞相命一個時辰之久，從開始的強烈光澤，而漸漸變淡，直至微光才返回三大神獸體內。三大神獸的表情看上去似乎特別虛弱，喘著粗氣，都癱軟在一旁。更令人稱奇的事，如此三隻龐大的巨獸，居然淚眼花花，哭了半個多時辰。當內丹返回體內之後，三大神獸雖無法站立，仍然低頭以示尊重。這是這一代的子民聞所未聞的事情，也是古往今來沒有記載的事情。大部分人已經無法再發出聲音去議論這樣的景色，連四大掌族都無言以對了。

  只見相命體內開始湧出氣勁，氣勁從各處匯集，緩緩的形成一道下降的氣流，讓雙目緊閉的相命如同被人呵護一樣，輕輕的轉過身姿，然後舒服的落在了地上。站著的相命，慢慢的睜開眼睛，仿佛做了一場很久的夢，夢裡那麼甘甜，那麼讓人流連忘返。他看見周圍倒下的八位高手，急忙上前運功施術，八人依次從昏迷中清醒過來。醒來的八人仿佛未曾經歷過幻境旅程一般，只是虛弱的，在原地等待屬於他們的考問。

  「這天都黑了，也該開始了吧。」白虎虛弱的嚷嚷著。雖然身體有點乏力，這急性子，可是一點都不見虛弱下。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看著所有站立的人們，看著漫天的漆黑夜色與繁星，看著三隻癱軟的神獸。他知道出了什麼狀況，一時之間自己的身體也出現虛弱，他摸不著頭腦，只得在原地抓耳撓腮。

  「天選結束了吧，這天色，這神獸。看來有結果了。可喜可賀啊。」尋仙一臉輕鬆，緩緩說道。

  

  「想必是如此，應是這多出的少年吧。」天工絕接著道。

  「我仿佛做了個好長的夢，就是不清不楚的，好累人。」農耕接著道。其它幾人也紛紛贊同農耕的說法，一身乏力，不知所謂。這擂台中央的少年，看似年紀挺小的。可是氣勁給人的壓迫感，他們顯然最清楚。

  只見相命緩緩朝三大神獸走去，在各自的頭頂撫摸一番。神獸甚是喜悅，高興的嗷嗷大叫。稍微恢復體力後，更是飛到半空之中，盤旋長鳴。相命揮了揮手，示意返回。三大神獸便隨駕雲而走，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走之前還留下一段深長的喜悅之音。三大神獸回了聚居之地後，相命在原地盤膝而坐，靜默入神。誰也不敢打擾，誰也不敢妄言。

  只見片刻之間，數道光芒從相命體內噴出，將他包裹成一個厚厚的蠶繭模樣。所有光匯聚完畢之後，蠶繭樣的光圈開始泛著虹橋一樣的顏色，互相交替，間隔很短。這個驚奇的大會，和這個驚奇的變數，和這個驚奇的場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都在原地等一個解答。只見蠶繭之外的光圈越聚越濃，天上的那一道銀光傾瀉而下，直直的照在蠶繭之上。整個會場便開始起大風了，由氣勁所凝聚的強風。緊接著風開始消散，一片細雨從這晴空之上降了下來，銀色的光芒，漫天的星辰，顯得格外美妙。當雨慢慢退去，整個蠶繭好像被什麼旋轉著，在擂台中央原地轉圈起來。只見這擂台硬生生的被一點點往下碾壓，生出當初流水所造的一樣深淺的大坑。只是這坑尖尖的，不怎麼大。然後蠶繭的光暈開始抽絲，慢慢的往中央涌去。所有人的視野開始清晰，從相命的頭，到脖子，到腰身，到整個相命的顯現。所有的光澤，仿佛片刻間蒸發掉一樣，會場又恢復了平常的光景。相命此時是蹲坐的模樣，仿佛在做夢之間，緩緩醒來，接著慢慢的起身。

  「這，怎麼會.......。」這是此刻所有人的共同語言。此時的相命已經不再是十歲頑童的身軀，仿佛瞬間被拔苗助長一樣。一個俊朗的少年，就這樣站了起來。他看了看四周，也仔細打量著自己的身體變化。在他沒有站立多久的時候，四大掌族腰間的寶物同時躍出他們的懷抱，直接朝相命的方向飛去。命螺盤在他面前開始停在他視角的半空中，不斷旋轉。聚光珠慢慢的飛向命螺盤中央的缺口處，然後一下子嵌了進去。鎖風之瓶和凝冰之帕則是在空中碎裂，鎖風之瓶的碎片落在命螺盤上的八個不同方位，而凝冰之帕在命螺盤邊的八個邊角銜接了上去。只見四樣寶物合體以後，繞著相命的身軀上下打量，然後左右觸摸，最後猛的扎入他懷中。一切的一切都來的太快，快到本來迷惑的人們，更加不知所措了。

  相命周圍的八人，還是傻呆呆的站著，看著。這可能是這輩子他們記憶最深的畫面，也是人生轉折的新篇。目瞪口呆，成了所有人的表情。

  「命兒，你可還是我的命兒？你還認得為父麼？」相羅哽咽道，他的欣喜和悲痛，同時湧出。

  「命兒永遠是父親的孩子，命兒現在也是煉獄所有子民的孩子。命兒現在看到了道的方向，命兒將要帶領光、暗兩部，共同走向天下太平。」相命激動的說道。趕忙轉身，躍向相羅摔倒的地方，將他扶起。然後將各位掌族，也一一扶起。每個長輩的淚都在流淌著，不是因為自己子弟的落選，也不是因為相命奇蹟的重生。而是天道之正，已然給了他們一道領路的光。他們欣喜，也悲涼。為自己有生之年得以完成重任而喜，為先祖英烈鞠躬盡瘁之行而悲。所有人都在此刻抬起了頭，望向漆黑的天空，望向那些閃爍的星辰，也望向那背後的故鄉。

  「相命蒙父親博愛，收養至相族撫養。精武習文，仰仗列位師傅教誨。此番天宮開啟，乃是天命所歸。相命腦中只有些許生死之片段，仿佛輪迴之景象。想必這些畫面重組之日，便是我人族摒棄戾氣，和平安生之日。相命不知是上天眷顧，還是上天考驗，既然我已經得了這麼多恩澤。自是將報恩於萬千民眾，為煉獄和平，為人族共興，踏上這尋道之旅。不管前路如何，不論艱險多少，義無反顧，誓尋因果。」相命大聲的喊道。聲音通過渾厚的勁力，讓場內外的所有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歡呼，掌聲，眼淚。喜悅，悲傷，沉默。各種各樣的表情，各種各樣的激動。這千年所盼，終於有了一個結果，這千年所望，終於要走向下一個新生。

  「天選之人已經選出，各位都勞累了。至於下一步該如何，相命今晚自當用盡所能，求得昭示。明日再告知大家。請各位暫且歇息，在這舉天校場多留宿一晚。」相羅慢慢說道。想著所有人也累了，不管是喜悅的累了，還是悲傷的累了。於是眾人有序的散去，等一個明日的新生啟示，也需要安心的做一場好夢調養了。

  山外夜色醉人，第一個新生的夜，新生的光，新生的萬物，新生的夢。

  「夜瑩歌，紫荊叢，角馬不知浪人愁。一道輪迴生死錯，你不悲來，我不憂。」流人的聲音在聽君樓中迭起，想是醉有七分吧。隱夜臥房中的氣氛由打坐，變為慶賀。像是結果早就被知曉一樣。

  「搖琴問因由，笙歌醉里柔。舉天問情路，飄渺雲煙中。好詩，好詩。哈哈哈哈。」隱夜一旁瘋喊道。看這樣子，已經醉的糊塗了。

  「想我二人，虛歲千年之久。卻不得入道，無有悟為。今番天選娃兒，片刻之家參破八大執念，令人嘆服，令人嘆服啊。」流人一邊說著，一邊猛灌了幾口酒。

  「打坐七八日之久，你我一直爭論道之所向。不想這有道便是無道，無道既是大道。哎，愚鈍啊，愚鈍。」隱夜一邊搖頭，一邊提著酒壺往口中猛倒。

  「也罷，同是求果無緣之人，相識這些年份，要不是你當日做蠱於我，我可是早逍遙半個煉獄了。你小子得賠我，賠我。」流人一邊說，一邊耍潑的架勢擺了出來。

  「待明日之天啟昭示出爐，我自是閒雲野鶴而往。有伴自是更妙，更妙。哈哈哈。」隱夜狂放道。

  二人相視而笑，對飲數杯之後，也隨這夜色，沉入往事雲煙，後事須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