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算合葬嗎？算殉情

  雲茶滿臉驚惶，她在空地場上找了半天，除了從文繡署大殿逃出來的落妍雪，依舊不見其他人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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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卿璃急得直跺腳，這地震來勢洶洶，若真逃不出來被困在裡面，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該死！早知道會這樣，她就把落妍歡接到身邊了！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時，猛烈的震感終於偃旗息鼓，唯有人們的哭喊聲和遍地狼藉能證明災難來過。

  落卿璃急忙跑向落妍歡的住處，見房屋好像還算完好，終於鬆了口氣。

  房梁沒塌，落妍歡就有大半可能無恙。

  餘震隨時可能來襲，她一定要趁著中間的空擋，把落妍歡帶出來！

  雲茶見落卿璃直直盯著落妍歡的寢閣，不用問就知道自家姑娘在想什麼。

  她一把攥住落卿璃的手，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聲音都帶了哭腔：「姑娘，裡面很危險，您不能去啊！」

  落卿璃當然知道危險，可落妍歡對她來說，是朋友，更是親人，她怎麼可能放任落妍歡一個人不管！

  想到這，落卿璃不再猶豫，咬緊牙關就沖了進去。

  她身後，有人焦急地呼喊她的名字。

  「落卿璃！」

  在蜀中，有誰會當著眾人喊她的全名？雲茶霜花？還是蔣嬤嬤？

  落卿璃來不及分神理會，她一路磕磕絆絆跑到寢閣內，只見器物箱櫃倒在地上一片狼藉，而落妍歡正瑟縮在床頭，雙手抱頭，滿臉淚痕。

  「爹爹……娘親……歡兒好怕……」

  聽到落妍歡的囈語，落卿璃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心尖頓時疼得一顫。

  她快速扳開擋在過道當中的箱櫃，三步並做兩步跑向落妍歡，抱住她輕聲安慰。

  「妍歡，沒事了，姐姐帶你出去。」

  「四姐姐……」

  落妍歡見到落卿璃，就好像見到了救贖主一般，哇的一聲哭出來，小小的肩膀抖個不停。

  「姐姐，我剛才快嚇死了……嗚嗚嗚……」

  落卿璃亦是留下了兩行清淚。

  她護著的不只是落妍歡，還有曾經那個尚且年幼，卻無傍無依的那個自己。

  「眼淚收一收，現在不是相擁而泣的時候。」

  身後驀地響起一道低沉且悅耳的男聲，隱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薄怒。

  落卿璃和落妍歡同時一怔，回過頭一看，頓時驚訝的睜大雙眼。

  一室狼藉之中，唯有他一身梨花錦袍纖塵不染，矜貴非凡，好似謫仙降世一般，眉目清俊而冷冽，讓人不敢褻瀆。

  「……南……南宮霽？你怎麼會在這裡？」

  話說出口，落卿璃被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連落妍歡也微張著小嘴，戳了戳落卿璃的胳膊。

  落卿璃有些懊惱，雙頰微微泛起水紅色。

  她怕不是瘋了，居然敢直呼太子的名諱！

  可是當她戰戰兢兢偷偷瞥向南宮霽的臉色，卻意外地發現，他眼中的薄怒微微消散了些。

  不明所以。

  南宮霽輕嘆一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想寒暄的話，先逃出去再說。」

  落卿璃點了點頭，拉著落妍歡起身，小心翼翼地往寢閣門口走。

  可就在幾人即將走出寢閣之時，餘震再次襲來，比之前的震感還要猛烈的多，一時間房梁吱呀作響，搖晃不已，有幾根鬆動的木頭直接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

  落卿璃黛眉緊緊蹙起，她抬起頭，見門梁已經出現了裂紋，心頭一驚，想也不想地就把落妍歡推了出去。

  「轟隆隆……」

  「哐當！」

  接連幾聲巨響，本就搖搖欲墜的寢閣徹底坍塌！

  落妍歡摔倒在地，手和膝蓋都擦破了皮，疼得她站都站不起來，身後房屋坍塌的巨響，嚇得她緊閉雙眼，渾身的肌膚都顫慄起來。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她恍然間感覺自己被一雙溫暖而有力的大手扶起，隨著他踉蹌地躲了好幾步。

  身後，塵土遮天蔽日。

  落妍歡強壓下起伏的心跳，睜開雙眼，面前寬闊的肩膀讓她微怔。

  「沈公子？你怎麼……」

  話未說完，落妍歡神色一僵，後背蔓延出一片冷汗，她急忙回過頭去看。

  空無一人，唯有一地石土磚塊，殘骸遍地。

  只有她，只有她逃了出來……

  落妍歡只覺得腦中似有炸雷響起，將她的所有理智粉碎，只剩下蒼白無力的自責和愧疚席捲全身。

  都怪她……若不是她睡著了，忘記了落卿璃的囑託，怎麼會被困在裡面，怎麼會連累落卿璃進去救她，又怎麼會間接害死這個唯一疼愛自己的四姐姐！

  落妍歡淚珠大顆大顆的落下，無助地看向沈棲眠。

  「沈公子，怎麼辦，我姐姐還在裡面，太子殿下也在裡面，這可怎麼辦啊……」

  沈棲眠哪裡知道南宮霽會跟著落卿璃直接衝進房內，他若是知道，一定會攔住南宮霽的。

  真是兩個傻子，一個衝進去就算了，另一個也跟著衝進去！

  他極力克制心下的不安，牽了牽嘴角，溫聲安慰。

  「別擔心，蜀中的樓體建材輕便，即使人被壓住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等稍後震感緩解些了，我們即刻就去救援。」

  廢墟之內，一片漆黑，空氣中混合著泥土的濕潤氣味。

  南宮霽聽到外面虛虛實實地談話聲，勉強支起一隻胳膊，撐出一方狹小的空間，將落卿璃護在懷裡。

  黑暗遮住了落卿璃雙頰的緋紅色，可迎面撲來的溫熱氣息，卻讓她心跳驟起。

  「你……你別動了，被壓住一定很疼，這點空間足夠了。」

  南宮霽低低的笑了一聲，還是那個熟悉的悠然語氣：「沈棲眠那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居然說這房梁不重，本太子若是撐不住了，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落卿璃眼眶微紅，她當然能聽出，南宮霽這看似雲淡風輕的玩笑，實則還是為了她著想。

  他是男子，若是全身都壓在她身上，便是犯了男女大防，有傷她的名節。

  即使是在這等危急的境遇下，他依舊是那個翩翩君子，從心往外的尊重她。

  「殿下……」

  「嗯？」

  「萬一等不到他們的救援，我們會死在這兒吧？」

  落卿璃聲音微顫，她也是個正值妙齡的少女，怎麼會不害怕。

  南宮霽反問道：「和本太子死在一起，很丟人嗎？」

  落卿璃默然一瞬，隨即失笑。

  「落家自然是倍感榮幸了，」落卿璃輕聲喟嘆：「只是可惜殿下你了，年紀輕輕，連太子妃都沒娶，就在這深山老林里結束大好人生了，真是可惜。」

  南宮霽英眉微蹙，正要張口，身下的小丫頭卻又喃喃道：「殿下你說，咱們倆若死在一起，算是合葬嗎？和太子合葬，是不是陪葬品也有我的一份……」

  南宮霽聞言微怔，後背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可一張口，語調卻是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溫柔。

  「不算，落卿璃，你能不能惦記點活人用的東西……」

  「哦，好吧。」

  落卿璃皺了皺瓊鼻，老老實實縮成了一團，紅唇卻悄無聲息的勾起。

  黑暗中，她看不清南宮霽的表情，可南宮霽卻能將她的神態，她的小動作看得清清楚楚。

  心跳似乎停了一拍，而後悸動的一發不可收拾。

  當然不算合葬了。

  於他而言，算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