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斷弦絕奏

  落卿璃給石蕊頤選了一曲《平沙》，而石蕊頤則給落卿璃選了一曲《竹夜酒》。

  兩首曲子皆稱得上是皇淵書院音律一科結業考試的水準！

  台下的貴女們紛紛驚呼，很明顯，這場競曲落卿璃和石蕊頤勢必要斗出個你死我活。

  本章節來源於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石蕊頤對自己十分自信，素手撥弄琴弦，首先開始了演奏。

  琴聲崢嶸，氣勢磅礴。

  落卿璃神色淡然地靜賞，看著石蕊頤勢在必得的這副架勢，連髮髻中斜插著的那支珠花，也隨著她的動作大幅度的顫動。

  看台上有好事者調侃：「石公子啊，我看落四姑娘這架箏，怎麼和令妹的箏如此相似啊，瞧著不像是凡品，你可知其中緣由啊？」

  石涇幡哈哈大笑：「王兄眼力可真毒啊，這兩架箏原是我遊歷北原偶然得到的寶貝，一個給了小妹，另一個放在庫房裡也是浪費了，便贈與了落姑娘。」

  「原來如此，如今這兩架箏的主人即將角逐出個輸贏，石公子更看好誰啊？」

  石涇幡道：「那自然是我家小妹了，哈哈哈……」

  話雖是這麼說的，可石涇幡的眼睛卻緊緊黏在落卿璃身上，捨不得移開。

  許久未見，她還是那樣貌美端莊，靈透脫俗，今日還多了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英氣果決。

  這樣的奇女子，怎能不讓他著迷！

  石涇幡在心裡暗暗肖想，甚至有些希望落卿璃真的能奪得榜首！

  雖然落卿璃家世背景差了些，可若有了「江南第一才女」的名號，來日他們在京城相遇，也算是門當戶對。

  南宮霽坐在高位之上，隱隱聽到石涇幡等人的談話，本就深沉的眸色越發冷冽。

  這古箏是石涇幡送落卿璃的？她還收下用了？

  也不怕自己被他們擺上一道……

  一旁的沈棲眠察覺到南宮霽眼中散發的寒意，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低聲慨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南宮霽英眸微斂，給了沈棲眠一記眼刀，轉過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移到落卿璃的小臉上。

  她確實很美，尤其是那雙瀲灩靈眸，澄澈明透，帶著一絲穿透人心的魔力，讓人克制不住地想和她四目相對。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就在南宮霽靜靜凝望著落卿璃時，她也恰好看向了他。

  南宮霽的心跳亂了一拍，恍然間有種被看透內心的恐慌感，他不假思索地收回視線，飲了口茶，暗暗平穩住呼吸。

  認識了這麼久，每次落卿璃對上他的目光時，眼中都是澄澈中帶著三分倔強。

  可為什麼，此刻他卻從她的眼中解讀出了一絲……心疼？

  落卿璃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的神情暴露了心緒，雙頰頓時微紅，也不動聲色的錯開頭。

  隨著樂曲聲戛然而止，石蕊頤完成了她的演奏，在眾人的掌聲中，她傲然昂了昂頭，宛如一隻驕傲的孔雀，享受著獨屬於她一人的追捧。

  落卿璃笑意不減，禮貌伸出手為石蕊頤鼓掌，心底不禁也有些打鼓。

  石蕊頤是有真本事的，而她與石蕊頤的琴技不分伯仲，若真要讓眾人評判，一時之間也只有六成勝算而已。

  石蕊頤得意地看向坐在陽光正下方的落卿璃，她知道，這把箏泛著赤紅色光澤的古箏，即將成為落卿璃流下的血淚，那便是與她爭高低的代價！

  在眾人的還沉浸在石蕊頤的讚嘆中時，落卿璃深吸一口氣，撥動了箏弦。

  「箏……箏！箏！」

  清脆而激昂的三聲，覆手收手乾淨利落，瞬間將人們的思緒從黃沙漫天的塞外拉回，代入到看似幽靜，實則危機四伏的月夜竹林當中。

  這首曲子不光曲調複雜，更難在音域跨度極大，節奏又快，但凡演奏者對曲譜有一絲一毫不熟悉，整首曲子就全亂了。

  落卿璃卻是絲毫不慌，她甚至宛如微醺了一般，輕輕闔起靈眸，讓自己全身心沉浸在曲中詭譎的意境中。

  左手重奏高音，右手輕奏低音，音律有張有弛，相配得宜。

  可就在曲子即將進行到高潮之時，古箏高音區的五根弦卻生生繃斷了！

  場內霎時一靜。

  石蕊頤眼中閃過一抹狡詐，幸災樂禍地看著落卿璃的好戲。

  尋常的琴弦都是馬尾製成的，而落卿璃這架箏和她自己那架一樣，都是由鹿筋做琴弦的，因此保養十分費力，需要日日用松油擦拭琴弦，才能保證彈奏時的韌勁。

  石蕊頤在把箏送給落卿璃之前，已經用絹布把這琴弦上的松油擦乾七七八八了，而落卿璃坐在太陽下這麼久，高音區的細弦被照的發脆，一施加重力，自然就會斷掉。

  看台上，石涇幡猛然站起身來，震驚不已，連連搖頭：「這不可能！我明明好好保養過了，怎麼會斷！」

  琴弦斷了，如何演奏？無緣皇淵已成定局，只怕落卿璃會恨死他吧！

  其他觀眾也道：「落姑娘也太倒霉了，看樣子是肯定是贏不了石小姐了！」

  然而無論是石蕊頤兄妹，還是在場的其他人，全都低估了落卿璃的臨場反應能力。

  只片刻，落卿璃臉上的慌張就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與她年紀完全不相符的鎮定自若。

  只見她長袖一揚，瀟灑地將已經斷裂的琴弦撥弄開來，又迅速重新調整好琴碼和剩餘箏弦的鬆緊，在曲中意境還未徹底消散之前，再度續上了演奏！

  台下的貴女紛紛驚呼，她們還是第一次見，琴弦斷了還能續彈？

  牛啊！

  南宮霽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微微頷首：「曲調音域雖變，卻一點也不違和。」

  「這就意味著落姑娘是在毫無準備的前提下，直接改寫了原曲演奏出來，琴技音律的掌握可見一斑。」沈棲眠讚嘆道。

  孟老夫子也道：「是啊，落姑娘小小年紀，真是了不起！」

  只有落卿璃自己知道，她房中練習的那架啞琴經常斷弦，她早就將這一手絕技鍛鍊的爐火純青了。

  就算只給她留三根弦，也無所謂。

  一曲終了，場上頓時爆發出雷霆般的掌聲。

  「妙極！妙極！落四姑娘今日一番斷弦絕奏，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實在是精彩！」孟老夫子激動地鬍子微顫：「這一局競曲，老夫站落四姑娘一票！」

  底下的貴女和觀眾也都心悅誠服，紛紛高聲呼喊落卿璃的名字。

  落卿璃莞爾一笑，溫婉大方地給大家見禮，寵辱不驚。

  一位副考官拿著金黃珍珠向石蕊頤走了過來。

  石蕊頤氣得臉色青紫，咬著牙，一言不發的將紫紅明珠遞了出去，粉拳死死攥住，指甲幾近嵌進肉里，心裡卻是恐慌的不行。

  她真切地意識到，低調而又深不可測的實力，這才是落卿璃的可怕之處！

  一定要想辦法做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