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狸花貓

  我決定，今夜繼續偷雞。

  理由很簡單，剛剛那個小學生提到雞蛋，勾起了我的饞蟲。

  牛壯家自從昨天晚上丟了好幾隻大公雞，第二天差點沒把村長家給拆了，那要求主持公道的嗓門，讓人不得不想起「得理不饒人」是怎麼回事。

  好說歹說，總算讓村長拍著胸脯作出保證，不抓住偷雞賊，一切損失村里承擔，這才讓牛壯媳婦偃旗息鼓。

  今天晚上，牛壯篤定偷雞賊可能還會來，所以與自家媳婦商量，牽走大狼狗，早早熄燈睡覺，門後放好木棍鐵器，一副外松內緊的樣子，一定要將偷雞賊繩之以法。

  我感覺不對頭，有點想退縮，可一想起雞血精氣的甜美滋味，索性放手一搏。

  首先，得找個替死鬼。

  先讓它去試探，觸碰所有的陷阱，然後我再偷偷潛入偷雞，此所謂調虎離山進屋偷雞之計也，查南首創。

  然而當我放眼望去，深更半夜，大地蒼茫，我上哪去找替死鬼？

  

  正在一籌莫展之時，我看見從河對岸，走來了我的小弟們——六隻親愛的黃皮子。

  嘿，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這下替死鬼有了！

  「啾啾啾！」

  我低聲呼喊。

  它們仿佛心有靈犀，一看見我，歡喜不盡的朝我奔來，爬到我臉上，無比親昵。

  我拉下來臉，訓斥道：「閉嘴，再吵，把主人家吵醒了，大家一拍兩散，各回各家。」

  他們害怕看了我一眼，立刻閉嘴，從身上爬下來，排成一隊，一個個表情無比嚴肅。

  我去，這轉變的也太快了吧，表情管理大師黃皮子？

  我自嘲一下。

  然後蹲下來，找了跟樹枝，在地上劃拉，制定計劃，分配任務。

  「你，你，頭號，二號，你們鑽進屋子，惹怒主家。」

  「三號去偷雞，不要真偷，引出大狼狗，讓它暴露位置。」

  「四號，五號，你們在遠處接應。」

  「六號，負責我去偷雞時放風。」

  「十點行動，十二點西邊山頭集合，明白？！」

  「啾——」

  小黃皮子們發出一聲類似「明白」的叫聲，我點點頭，開始行動。

  首先，四五號黃皮子走向遠處，走到接應地點。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我讓一二號黃皮子翻過院牆，溜進主人家的房屋。

  很快，裡面傳來殺豬般的嚎叫！

  「大仙，黃大仙……」

  「造孽啊，天殺的，到底還讓不讓人活了？」

  屋裡乒桌球乓一陣敲打，旋即兩隻小飛賊從窗欞里跑出。

  「汪！汪汪！汪汪汪！」

  正在此時，大狼狗突然狂吠，它發現了正在偷雞的三號，當然，是假偷。

  大狼狗不知從哪裡疾沖而出，早走準備的三號撒腿就跑。

  牛壯和她媳婦也提著棍子從屋裡跑出，嘴中嘰嘰咕咕說著污言穢語，咬著一二號黃皮子死追不放。

  聽見他們漸行漸遠，我鬆了口氣，還好，一切正常。

  現在，就剩下我和六號。

  我白了他一眼，後者立刻明白，爬上屋脊，四處張望。

  我大搖大擺走進儲藏室，找到一個廢棄的蛇皮袋，然後走到雞架上，隨手偷了七隻大公雞，扛起蛇皮袋，準備離去。

  喵——

  就在我剛要走時，一聲貓叫聲讓我差點摔下袋子，真是做賊心虛。

  我抬頭一看，一隻好漂亮的狸花貓，通體為綠色，鼻頭磚紅色，長有鼻線，通體身材碩大，正探著貓步，用它深邃的眼珠盯著我。

  「搞什麼？」

  我氣憤的看一眼六號，為什麼不打信號？

  「啾啾啾。（老大，自己人。）」

  六號似乎察覺到不對，慌忙解釋。

  我看了眼狸花貓，它的眼神確實不像有敵意，跳下屋頂，趴在我脊背上。

  雖然我不知道這小傢伙從哪來的，但見它的親昵模樣，只好讓他趴在我肩頭。

  趁著夜色，我們離開雞棚，繞過學校，完美避開牛壯等人抓黃皮子的視線，進入莽莽蒼蒼的西山山頭。

  十二點，當我扛著一麻袋公雞，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爬到山頭時，五隻黃皮子早已在那裡等候。

  見我一屁股坐在地下，急忙跑過來，又是捶腿，又是揉肩，甚至舔我的臉。

  我一本正經裝作很享受，打開蛇皮袋子，一個同夥一隻雞，將最大最肥的一隻留給我。

  狸花貓不算參與人員，也就沒它的份，不過從它的眼神里我看出了不情願，只好打趣說明天給你抓魚吃，它這才不覬覦公雞。

  大家都飽餐一頓。

  我靠在軟草里，一臉享受，指著狸花貓，問小弟們：「它是誰，哪來的？」

  黃皮子吃人嘴短，一個個大獻殷勤，合盤托出。

  「老大，這是西山的貓將軍！」

  「聽我們說老大聰明，想跟老大學幾招。」

  「所以今天晚上帶他來了，想看看老大偷雞。」

  「……」

  聽完，我一口老血差點沒碰出來，六個黃皮子，當著人家狗的面偷雞，還讓貓看？要臉不要臉？！

  不料狸花貓突然拿過蛇皮袋，走到我面前，一臉諂媚的看著我。

  這是什麼意思？

  「老大，它讓你教他怎麼用蛇皮袋子。」小六子在旁邊不失時機的提醒。

  「哦，這個意思啊。」

  我訕訕一笑，拿過蛇皮袋，將死雞屍體裝好，拿出繩子，雙股交叉，緩緩打結，一筆一划讓它們看的清楚。

  一個完美的蝴蝶結在我手中誕生，捆好蛇皮袋。我又將袋子根部提起，使勁倒裡面的死雞，倒不出來。

  狸花貓目瞪口呆，匪夷所思的看著這一幕。

  我將繩子重新解開，遞給它，讓它試著做做。

  狸花貓試了一次，沒有成功，我耐住性子，又教了一遍，它果然聰慧，第二遍完成的七七八八，等到第三遍時，已經能熟練掌握如何用繩子打蝴蝶結。

  「好，聰明！」

  我由衷的讚嘆一句，取過蛇皮袋子，重新將繩子打開，這次挽成一個死結，努努嘴，讓它們試著再解開。

  好動的黃皮子爬上來，嘴啃手抓，累的滿頭大汗，也沒能解開。

  我讓狸花貓試試，它索性推開，意思很明白：這是死結，打不開。

  我笑了笑。

  「行了行了，下課！」

  擺擺手，讓小弟們處理死雞。帶著狸花貓，離開了西山山頭。

  「走吧，明天河給你抓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