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怨

  姜玄想的沒錯，當李淮眠看到那張紙條的時候，臉都沉下來了，嚇得姜玄腿軟。

  「啊這……不是陛下的字嗎？」

  影子有些驚訝，這女皇的字她是見識過得，登基第一份加封攝政王的親筆詔書，居然還是攝政王自己給宣詔的太監當翻譯。

  「這是模仿……」

  李淮眠斬釘截鐵的說「她的字這些年有長進。」

  影子吧唧了兩下嘴，這大概就是不允許旁人說女皇一點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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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玄有點疑惑「可是要寫珍珠園呢？我還以為這是綁架的贖人條呢。」

  她識字不多，還以為看錯了呢。

  影子倒吸一口涼氣「糟糕，言大郎的眼線剛撤了回來……」

  啪——

  李淮眠重重的一拍桌子「所有明處暗處的人，立即趕往林家珍珠園。」

  他如一陣風一樣，急火火的跑了出去。

  姜玄拉著影子「這是怎麼了，為什麼……」

  影子甩開她的手「怕會不妙……」

  影子從懷裡拿出一根信號煙花發射到空中……

  …………

  珍珠園內，湖光霖霖，混著腥味的風吹過來，像是刀片在刮臉。

  言貞貞覺得周圍寂靜的可怕，一陣風吹過，耳畔傳來沙沙聲，由遠及近十分迅速。

  她從容的舉起扇子，夾住了迎頭而來的利劍。

  兩股力量相互對抗，最後扇子劈成兩半，言貞貞被劍氣震了出去，整個人摔到在兩仗外。

  大致是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此刻她居然痛的爬不起來。

  「你到底是何人？」

  月光照在湖面上，反射到那人的臉上，劍眉之下的眼睛透露著無盡的恨意。

  言貞貞覺得那雙眼睛似曾相識，思路跑神的瞬間，一支箭射了過來。

  言貞貞來不及躲閃，那箭穿進她的左肩，肩膀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她出現了幻覺。

  那人手上的拿著的是幼時兄長所做，而他的臉似乎與兄長也有些相似。

  「看來你真的記不起來了，害得我廢了這麼多力氣。」

  那人從陰暗處走出來，陳景州的臉上掛著猙獰的笑意。

  言貞貞只覺得肩膀的疼痛延伸至全身，受傷的似乎是心窩，痛她喘不動氣。

  「呵……呵呵呵……」

  她咽了幾口吐沫，喉嚨竟反回來一股腥甜。

  如此一來，這樣一切就說的通了……

  言貞貞爬起來，忍痛將箭拔下來，血液幾乎是噴了出來，順著手指落到了地上。

  陳景州沉著臉，似乎有些意外她如今淡然的樣子。

  「本來記不起來，可是剛好我又記起來了……」

  李鹿玉將左手背到身後，試圖掩蓋受傷的狼狽。

  「我就一直在想，一個人若是被拋棄，被不公平對待，還能如青竹一般獨立人間，人人稱頌。要麼這人是世間少有的真君子，要麼就是善於隱藏的偽君子。」

  言貞貞全身在顫抖，她從未覺得這身皮囊居然可以如此的疼痛，像一根針一樣，一點一點的戳進心窩，硬生生的要把她撕成兩半。

  陳景州猩紅的眼眸，卻閃過一絲痛苦。

  「你的命真是好……」

  他自嘲的笑著，更像是低吼的控訴。

  「我們明明是同父同母，錦衣玉食是你，父母寵愛是你，萬人敬仰是你……」

  他又射一箭，言貞貞微微側身，巧妙的躲過了那支箭羽。

  「好不公平啊！我明明是皇子，是長子，我為何要寄養給大臣，為何要從底層爬起，受人排擠嘲笑，與人去奪那些骯髒的虛名！只是為了那一點點的利益，我就要像螻蟻般任人踩踏！！！」

  陳景州低吼著，將怨氣盡數吐露，蚯蚓般的血管爬滿了脖頸。

  言貞貞心中一窒，她從未正視過這樣的問題，或許也是她從未在意過。

  她過的也是那樣的不好，明明是寵妃之女，卻淪落為要與宮人奪食，要去乞好養母，不會笑不能鬧的公主。

  十三年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誰會想到她最開始也不過是為了可以吃一頓飽飯，一件溫暖的衣物。

  「兄長……」

  她低著頭，不願面對陳景州的目光。

  「父母選的路，對子女而言雖不是最好，卻是最穩妥的……」

  李鹿玉艱辛的說著，周身的空氣仿佛被抽乾了一般，呼吸突然困難了起來。

  陳景州一個箭步走來，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是因為你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就該這你做皇帝是嗎？」

  李鹿玉不掙扎任由他掐著，她嘗試著動一下身體，可是好像真的動不了，而陳景州也並未真的要掐死她。

  陳景州猙獰的笑起來，那兩顆虎牙，像極了獠牙。

  「我怎麼能讓你死的太輕鬆呢？那你命豈不是更好了。」

  言貞貞依舊不敢置信，他是真的那位品德高尚的陳景州。

  可不等她多想，陳景州將她拖到湖邊，就將她按進水中。

  冰冷的湖水加雜著泥沙衝進她的口鼻，熱辣的感覺一路灌進肺里。

  「我也讓你過一過生不如死的滋味……」

  陳景州恨不得飲她之血，食她之肉。

  他的委屈，他的怨恨，似乎只有看著李鹿玉難過才可以平息。

  陳景州將手按進她的傷口，突然來的巨痛，令在水中痛呼，卻反而吸進更多湖水，大腦瞬間麻木了起來。

  「鹿玉……如果可以……我寧願當初逃跑的時候就掐死你……」

  隔著水波，本該模糊不清的話卻字字清晰穿進身體。

  李鹿玉覺得身上一輕，直接被他推進了水裡。

  冰涼的湖水密封了四周的空氣，她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像是飛在空中。

  這下她應該會死了吧？

  的確，她的命可謂是又貴又硬，剋死了一個又一個，終於自己也被剋死了。

  李鹿玉緩緩睜開眼，月光柔柔，照亮昏黃的湖水。

  那像是漫天的黃沙，記憶深處里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釋放出來，那些呼喊聲也越來越清晰。

  「快帶娘娘去密道，宮門被打開了，闖入了賊人……」

  內侍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滿身都是鮮血，而身後的人已經提著刀跑了過來。

  李鹿玉瞬間清醒，終是在水中掙扎了幾下，想要抓住記憶里背對著她的那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