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送離

  莫思郁抬起眼眸，眸底黑漆漆的，幽深得可怕。

  但傅老爺子對於她的表情無動於衷，只是淡淡地轉過了頭，粗糙肥大的手放在雙眼間不住的摩挲，手上的動作不停，另一隻手擺了擺，似乎有些疲倦了：「好了，就這樣吧，我累了，明天還得早起。」

  隨即，遞給旁邊的助理一個眼色，即刻間，傅老爺子的心腹便已經站在莫思郁旁邊，滿臉堆滿了笑容，但卻並不稱得上算是和藹，笑眯眯地眼睛卻沒有一絲笑意：「莫小姐，我送您出去。」

  滿是敬意，卻又咄咄逼人，語氣冷淡得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正死死地架在莫思郁的脖子處，逼迫她快一點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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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得無奈地點點頭，明白此刻再多說些什麼也毫無挽回的餘地了。起了身，朝傅老爺子點了點頭，勉強支起一個微笑的弧度，隨著旁邊的人離開。

  等到高跟鞋清脆響亮的聲音漸漸離傅老爺子有一段距離後，他才重新轉過頭，看向莫思郁離去的方向，眸底里的神情極其複雜，讓人有些難以捉摸。

  是夜，無精打采地太陽已經滿滿消退，淡出人們的視線，此刻是月亮占據主場，正在耀武揚威著自己仰仗別人而獲得的狐假虎威。

  莫思郁已經回到家中，渾身充滿無力感的她準備泡個澡休息休息。

  夜色照在傅靳的頭，黑絲透著絲絲銀光，給他沉浸在黑暗中的半邊臉多上了幾分陰鷙的顏色，他還沒有回家。

  即使現在已經是夏夜，但午夜的冷風還是有些不留情地刺骨，風吹拂在人身上，猶如冰冰了半月才拿出來的毒箭，把你僵住不能動彈之後，才慢慢地折磨你，將你至於死地。

  可傅靳似乎對於這些的感知很遲鈍，他站在風中，卻毫無反應。

  白皙細長的手伸進衣服中拿出帶著冷光的手機，手指飛快在屏幕上點了什麼。

  發送鍵卻遲遲按不下去。

  修剪得整整齊齊地甲床懸在半空中好一會兒，隨即才猶猶豫豫慢慢吞吞地按下了發送鍵。

  他的臉籠罩了幾分郁色，似乎是抱著一種視死如歸的心態了。

  「叮鈴。」莫思郁正在舒舒服服地泡著熱水澡，拿起手機一看，只覺得剛剛消退的疲軟感再次襲來，惹得她就快要暈眩在浴缸里。

  上揚的下眼尾此刻也不再張揚了，她收起了媚氣，一臉嚴肅地盯著屏幕，心裡登時五味陳雜，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屏幕上，是簡潔有力的幾個字：「在你家樓下。」莫思郁抬頭看聯繫人，是傅靳。

  似乎不像是告知，更像是一個含糊其辭意猶未盡的命令。

  莫思郁拿手機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手機差點順著滑溜的泡泡溜進浴缸里，她臉上浮現了冷色。

  擦了擦手上的水，她拿起手機來，在與傅靳聊天的頁面里停留了許久，似乎是在把傅靳這簡單的幾個字挨個拆開研讀，品味其中的道理。

  又或許只是在走神。

  莫思郁愣了愣神，在回過頭來，眼神已經空洞至極，匆匆在手機上按出幾個字來，臉上帶著既猶豫卻又決絕的眼神，實在是矛盾極了。

  「我已經睡了。」似乎她也愛上了打啞謎，只是簡短的幾個字，卻涵蓋了她這幾分鐘所有的心情變化，以及……言不由衷。

  樓下，一身黑西裝的男人正右手夾起一根煙，但沒有點燃，只是靜靜地向遠方某個不知名的地方看去。

  直到手機的提示音再度將他拉回現實，他才丟掉了手中的煙，拿出手機。

  衣角在帶著水汽的冷風的吹拂下仿佛也結了冰一樣，逐漸僵硬在原地，毫無動作，連帶著它的主人也一起，冷峻的臉上出現幾絲譏誚的神色。

  他抬起頭，往莫思郁家方向望去，燈火通明得似乎是在辦某個喜宴。

  「呵。」傅靳冷笑了一聲，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沒再回頭看一眼。

  莫思郁已經洗好澡了，坐在床邊思索著，根本無法入睡，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她又拿起手機來，細細白白的手不自覺地便點進了自己與傅靳的聊天記錄，最後一條消息是她發的。

  她嘴角勾起了一個自嘲的弧度，關上了手機，無言看著天花板走神。

  第二日一早，莫思郁就被自己定的鬧鐘吵醒，她今日要去機場，既然無法阻止傅老爺子帶兩個孩子走，至少可以送他們一程吧。

  來到機場時，似乎莫思郁已經有些遲到了。

  傅老爺子已經拉著兩個乖寶寶坐在了貴賓候機室里，他看著報紙，而兩個孩子，則低頭玩著玩具，乖乖地，一聲不吭，似乎是一個大眼睛洋娃娃一般。

  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過來，傅老爺子才抬起眼皮，似乎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樣，只是輕輕頷首，寒暄式的發問：「你來了？」

  隨即，又偏了偏頭，指向旁邊兩個孩子，道：「快去跟孩子們說說話吧。」

  若是說兩個孩子是因為乖巧而不在傅老爺子不苦鬧倒是事實，一見到莫思郁來，兩人的眼眶都立刻紅了。

  莫思郁心裡又升起一股莫名地自責感已經愧疚感，強顏歡笑，道：「怎麼啦？去外面玩不開心嗎？」

  過了好一會兒，才算徹底把兩個孩子的情緒穩定下來。

  大概是莫思郁起得太晚了，哄好兩個孩子之後，根本沒留多少時間給三人鄭重其事的告別，空姐便來告知馬上要登記了，莫思郁心裡自責。

  看著兩個孩子眼神里的依依不捨，她一狠下心來，大步流星便離開了，不再跟孩子們說一句話。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保持冷靜，抑制住不讓自己掉下臉頰的眼淚，可全身心的精力還是忍不住一股腦的撲在了這件事情上。

  導致等莫思郁意識到身後有人一直在跟蹤她的時候，那人已經離她越來越近，似乎馬上就要下手了。

  莫思郁心裡慌亂，越走越快，那歹徒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越走越快。

  「走這麼快幹嘛。」一個淡定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頓時讓她定下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