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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團圓

2024-06-14 20:21:34 作者: 王介

  聲嘶力竭控訴完,徐曼掀開搭在身上的薄毯,便往殿裡走。

  在路過子淵身邊的時候,他拉住了她,徐曼正在氣頭上,根本不想聽他說話,奮力掙脫想離開。

  子淵怕傷到她,一直不敢太使力,可徐曼沒有要配合的意思,終於,他惱了,強勢的將人鎖進懷中以後,低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朕從來都沒有想過利用你,更沒有想要利用這個孩子,這一切,真的只是意外。」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徐曼用最平靜的語氣敘述出了最諷刺的話。

  子淵心中一痛,擰緊劍眉,道,「曼兒,除掉劉氏一族,朕是蓄謀了許久,可是朕還沒有冷血到要用自己孩子的命達成夙願,朕說的話句句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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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你沒有,可劉氏之前對我百般刁難,你不是不知道,但你卻從未插手干涉過分毫,這難道不是默許嗎。」

  子淵啞口無言,他的確是縱容了劉氏胡作非為,這孩子的死,他不是主謀,也是幫凶。

  後悔,自責,悲傷,所有的詞彙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徐曼見他沒話說了,不加掩飾冷哼,子淵攥著拳頭,聲音誠懇又低啞,「朕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朕不會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孩子已經沒了,說這些也無意義,臣妾身體不適,不能侍奉皇上,還請您移步別宮吧。」

  子淵受不了她的冷漠,怔了片刻,一把將人擁入懷中,「朕的確做錯了,你可以生朕的氣,你要打要罵怎樣朕都能依你。但是你不可以趕朕走。」

  徐曼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啪嗒啪嗒掉著眼淚,子淵趁機將她摟的更緊,夕陽西下,兩個人相互依偎的影子拉的老長。

  自那日說破一切,徐曼嘴上不肯承認,可心裡卻也慢慢原諒了子淵,除掉了隱患,子淵也不必再做戲,每日形影不離守在她身邊。

  就這樣風平浪靜的過去了幾個月,身在異國他鄉的念歡終於產下了一名男嬰,消息傳來的時候,許婉甚是高興。但猶豫太過激動,導致她剛從椅子上坐起來,眼前就出現了一片黑影。

  她沒當回事,硬是拖著身體上了馬車,看到分別多時的女兒和外孫,許婉不禁紅了眼眶。

  念歡尚在月子裡,但是身體恢復的不錯,許婉也沒有過多擔憂,因為禮數的緣故,等到喝了孩子的滿月酒,許婉就啟程回來了。

  當時正好入秋,許婉酒勁上頭,出了一些汗,就將外衣脫了,沒想到,剛回趙國的第一晚,她便病倒了。

  一連發了三日的高燒,灌了好幾碗苦湯藥,才勉勉強強退下去,之後,她整個人還是起先那副模樣,但是唯有許婉自己知道,她的身體,不復從前了。

  生老病死是常態,她不畏懼死亡,因為,她很快便要與沐雲軒見面了,沒人知道她的心思,就連日日在身邊的子淵和徐曼,也沒瞧出她哪裡不對。

  她看著窗外枯黃的落葉,發呆了好幾天,最終,選擇了一個艷陽高照的正午,出了一趟門。

  她去的地方是,沐雲軒未登基之前的故居,那裡因為無人居住,已經荒廢了許久,打掃的宮人只是偶爾過去應個卯,並沒有徹底,塵土落滿了桌案,甚至還有許多蜘蛛網,許婉一進去,就被嗆的咳嗽了半天。

  宮人們看她動手要整理,都紛紛過去幫忙,可是許婉只是讓他們幫忙打了一盆水回來,剩下的,便都親力親為了。

  沐雲軒生前酷愛讀書,房間裡別的沒有,書架足足就占據了大半個屋子,看著那一冊冊書籍,許婉甚至都腦補到了沐雲軒誦讀時的模樣。

  她擦完桌子,便伸手開始整理了。

  底層的書倒還好,可是高層的,她便有些吃力了。

  現在不比年輕的時候,許婉不敢站凳子,於是便想將斜倒出來的推回去,但是也不知怎麼搞得,似乎是掛到了什麼東西,不僅沒能將書推進去,反而還弄掉了一部分,幸虧許婉躲的及時,要不然,非砸出個大包不可。

  不過福禍相依,她卻意外的在掉落下來的一本書里,發現了一封信,準確的說,是沐雲軒寫給她的一封表白信。

  而且那封信,下面還標註了書寫的時間,許婉一推算,竟然是她和沐賀楓成婚之前。

  如果,他當時沒有猶豫,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或許,他們就不會錯過那麼多年了吧?

  許婉暗自幻想著,將這封信誦讀了一遍有一遍,到後來,她都能背下來了,太陽落山以後,她便踹著這封信,回到了康寧宮。

  近些日子,她由於胃口不佳,一直沒怎麼吃過東西,但是今日,卻破天荒的來了胃口,點名要吃紅燒排骨,宮人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沒多問,趕忙就去吩咐御膳房做了。

  因為之前她的菜就做好了,這一道紅燒排骨,屬於加餐,所以來的稍微遲了一些,不過好飯不怕晚,許婉沒有辜負廚師們的心血,一口氣吃了四塊。

  吃飽喝足,她便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如今她都已經快六十歲了,肌膚早就不似之前那邊光滑,泡了一會兒,皮膚便皺巴巴的,許婉擦淨了身體,從衣櫃裡拿出了她與沐雲軒大婚時的婚服換上了。

  銅鏡里,她笑的明媚,一如他們成婚的當晚,她回到床榻上躺好,眼睛一閉,就沒有再睜開過。

  她鮮少有睡懶覺的時候,第二天,都日上三竿了,寢殿裡卻還沒有動靜,宮人們覺得疑惑,推門進去一看才發現,許婉走了。

  她臉頰還維持著那抹淡淡的笑意,手裡也仍舊攥著那封書信,躺在那裡,既安詳,又嫻適。

  她離開的毫無徵兆,子淵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喪禮上,昏厥了兩次,徐曼亦是心痛,不過卻比他看得開一些,不停的在耳邊勸慰,說父皇和母后團圓了,該為他們高興才是。

  子淵聽在耳中,記在心裡,摟住徐曼,哭的似淚人。

  ……

  番外:

  許婉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團迷霧中,周遭來來往往全是行人,她不禁心下疑惑,便攔住一個小姑娘,向她打聽。

  小姑娘僵著身子轉過來,許婉看著她那張顏色與宣紙一般的臉頰,嚇了一跳,不過還是硬著頭皮問,「小妹妹,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裡呀。」

  小姑娘不會眨眼,瞳孔更聚不了神,只是盯著某一處發呆,「人死下地獄,這裡是必經之路。」

  許婉琢磨了半天,心中忽然出現一個隱約的猜測,正在她欲驗證的時候,圍在周遭的煙霧卻被一陣風吹散了,一塊石碑露出,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字:黃泉路。

  許婉啞然了一瞬,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咽氣了。

  她心臟咚咚狂跳,警惕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忽然,又一陣迷霧湧起,緊接著場景一變,許婉排起了長隊。

  很快,她前面的兩個人便順利的通過了,她往前走,才看見那裡坐著一個老婦人。

  若這裡是黃泉路,那她便是孟婆了吧。

  許婉好整以暇的打量她,老婦人抬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簿子,然後便舀了一碗湯給她。

  「喝下此湯,了卻前塵恩怨。」孟婆不加感情的說道。

  這是要她忘記從前的事,許婉不干,撥浪鼓一般的搖頭,「不,我不喝,我還要找我的丈夫呢。」

  「丈夫。」孟婆像是聽到了笑話。

  許婉忙道,「他是趙國的皇帝,您可否告訴我她在哪裡呀?」

  對於這種留戀紅塵的人,孟婆早已見怪不怪,隨手一指西南方,說,「趙國的歷代皇帝都在那裡,你自己去找吧,敘完舊重新排隊。」

  許婉自動忽略了後面的話,趕忙剝開人群去尋,可是人實在是太多,她尋了許久,都沒有發現沐雲軒的身影。

  她實在太累了,氣喘吁吁的蹲下來休息,與此同時,後方突然過來一隻面目猙獰的阿飄,她張著血盆大口,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所有的人都被嚇壞了。

  場面一度變得混亂不堪,逃命的逃命,尖叫的尖叫,許婉被撞倒在地,根本就起不來,那阿飄的視線準確無誤的就鎖定在了她身上。

  看著她張著利爪朝自己撲過來,許婉嚇得魂都沒了,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寒光突然從眼前划過,緊接著,便是一聲慘叫,許婉再度睜眸的時候,只見身前立著一個頎長的男子。

  他身上穿著一件龍袍,而那龍袍的樣式,許婉卻無比的熟悉。

  她慢慢站起身,那男子似乎也感應到了,猛的回首,四目相對,一個是愕然,一個卻柔聲似水。

  許婉剎那間淚如雨下,不可置信的問,「軒郎,真的是你嗎。」

  「五年了,我終於等到你了,婉兒。」

  還是那聲熟悉的婉兒,許婉再也堅持不住,一下子就撲進了他的懷中,溫度,味道,什麼都沒有變,許婉緊緊的擁著他的腰身,感覺似夢一般。

  沐雲軒撫摸著她的長髮,薄唇覆在她耳畔,一字一頓的承諾道,「婉兒,別害怕,生生世世,我們永遠不會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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