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放低姿態的老父親

  許婉咽了咽喉頭莫須有的唾液，她想將念歡叫回來，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就開不了口。

  

  相較她的反應，沐賀楓倒是淡定許多，他緩緩俯下身摸了摸念歡白皙的臉蛋，「好孩子，你終於會說話了。」

  念歡笑眯眯的，一雙大眼睛充滿了無辜，沐賀楓無法忽略來自沐雲軒那道灼熱的視線，他一字一頓的說，「念歡，我是皇叔，你是爹爹，這才是你的爹爹。」

  說著，他便伸手指向了沐雲軒。

  念歡乖巧的轉過身，看著面前這個黑著臉的男人，臉上的畏懼藏都藏不住，她下意識想要往後退，與其拉開距離。

  質子莫若母，許婉看出她要做什麼，三步並作兩步就走到她跟前，不著痕跡堵住了她地退路，「念歡，我是母親，快叫我一聲。」

  觸及到許婉那張柔情的臉頰，念歡這才不再那麼惶恐，趕忙叫了一聲。

  從很久很久之前，許婉就在幻想那個場景，可是現在聽了，卻完全沒有心思高興了。

  可是現在事已至此，她也只得硬著頭皮強裝歡喜，「皇上，念歡會說話了，您聽見了嗎。」

  沐雲軒牙齒緊咬，天知道他現在有多生氣，他的親生骨肉，居然當著他的面叫別人爹，這種奇恥大辱，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經歷。

  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可是又不能沒風度的一走了之，只能難受的硬挺著，沐賀楓知道他生氣了，沒忍住勸了句，「皇兄，童言無忌。」

  沐雲軒哪裡會領他的情，不僅如此，還覺得他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臉色更加的陰沉。

  再待下去，非出大亂子不可。

  許婉深知這一點，所以趕忙招呼陳公公送沐賀楓出宮，沐賀楓是想幫她解釋清楚再走的，可是觸及到許婉飽含哀求的眸子，只得就此別過了。

  待他一離開，許婉就招呼兩個孩子回去睡覺了，或許是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兩個小祖宗誰也沒有反駁，乖乖的就走了。

  殿門合攏，許婉卻出人意料，「噗通」一聲就跪倒在了沐雲軒的面前，「皇上恕罪，念歡不懂事，您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她這一跪，瞬間將沐雲軒的火氣驅逐了大半，在心裡無聲的嘆了口氣，沐雲軒趕忙彎腰將人扶了起來。

  他雖然沒有言語，可是光這一個動作，就叫許婉鬆了口氣，她乘勝追擊，繼續說情，「念歡出生的時候，我是難產，身體一直很虛，都是他在照顧，每日親自擦洗，給她扎辮子，給她餵飯，孩子一定是沒有忘記那些，你別生氣，等下回去，我會把一切都告訴她的。」

  「你看見她剛才看朕的眼神了嗎。」

  沐雲軒沉寂了許久，一開口，問的卻是這句話，許婉一愣，她當然看見了，無奈的道，「還不是你太兇了，她不過才五歲，怎麼可能不怕。」

  說罷，她又補充了句，「別說她了，就是我，都嚇得心臟狂跳呢。」

  「他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對孩子這麼凶過。」

  今夜他問題格外多，許婉一一回答，「的確是沒有，念歡小時候如果做錯了事，他會耐心的教導，不會冷暴力。」

  沐雲軒聽她一個勁的說沐賀楓的好話，忍不住去瞪她，卻見許婉正面帶笑容看著自己。

  「做什麼。」

  他總覺得許婉有些不懷好意。

  許婉現在已經過了恐懼他的階段，又恢復成了以往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哼了一聲，說道，「小肚雞腸。」

  沐雲軒被她氣笑了，斤斤計較的反問，「好，是朕小肚雞腸，那敢問皇后娘娘，如果念歡叫了後宮的妃子做娘，你難道能裝作什麼都不知嗎。」

  「你的後宮早就沒有妃子啦。」許婉得意的提醒道，「這個假設不成立。」

  沐雲軒就是想讓她換個角度思考問題，怎麼就這麼難呢，他氣得口不擇言，「朕一會兒就叫陳公公準備選秀的事情。」

  「你敢。」許婉掐著腰，立著眼睛，一副刁蠻小姐的架勢。

  沐雲軒沒說話，只是皺著眉頭，那感覺，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似的，許婉當然理解他，自動湊過去，抱住他的腰肢，柔聲安撫道，「給孩子一些時間吧，都是我們虧欠了她，細細想想，她什麼都不知道，又有什麼錯呢。」

  這個道理，沐雲軒何嘗不明白，他深吸一口氣，反手將人摟緊，「朕日後，會待她好的，你放心。」

  「你一定要待她好，這麼多年，她吃了太多的苦了。」說著，她從他懷中抬起頭來，「還有念歡的婚事，將來要由她自己選擇，你不許像我一樣，讓她做質子，或者聯姻，通通不行。」

  沐雲軒看著她義憤填膺的模樣，覺得十分好笑，在她心裡，難道他就如此不堪嗎？

  「念歡是朕親生的，朕當然不會害她，不過……」

  他拉長音，許婉疑惑，追問道，「怎麼了、」

  沐雲軒嘆息，「念歡的婚事，朕可以不橫加阻攔，但是子淵的婚事，恐怕就不能那麼隨心所欲了。」

  是啊，身為儲君，他若相中的是權貴家的女子，倒也罷了，但若不是，那可真是一覺糟心事。

  父母二人因此發愁，而此刻，兩個當事人，正一人霸占著一張大床，在夢中暢遊呢。

  第二日，念歡一睜眼，就看見許婉一臉慈愛的盯著自己，她咧嘴笑，甜甜的叫了聲娘，許婉聽得心都要化了，立刻伸手將她軟糯糯的身子撈到懷裡。

  念歡在她的臂彎下咯咯笑了一會兒，忽然問，「娘，那個人是不是生氣了。」

  那個人……

  許婉表情僵滯了一下，爾後說，「傻孩子，那是你父親，以後見了，要叫爹爹的，知道嗎。」

  「可是我已經有爹爹了呀。」念歡眨著一雙大眼睛，說的理直氣壯。

  許婉無從反駁，大人的糾葛太過錯綜複雜，告訴她，她肯定無從理解，於是便轉變了思路，「那個是從前的爹爹，皇上是現在的爹爹，兩個都很疼你，所以念歡呀，你可不可以對現在的爹爹熱情一些、」

  許婉是抱著商量的態度的。

  念歡大眼睛咕嚕一轉，似是有些為難，「可是他很兇，一直板著臉，念歡不敢跟他說話。」

  「不是這樣的。」許婉耐著性子跟她講道理，「爹爹很疼你的，你忘了，那個小木馬，就是爹爹親手給你做的，為了做這個，他熬了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睡覺呢。」

  提起木馬，念歡瞬間樂了。

  許婉見她態度有所鬆動，趕忙乘勝追擊，將沐雲軒對她的好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小念歡一聽，好像也是這麼回事，於是在許婉的帶領下，她又一次開到了崇政殿。

  正值中午，天氣悶熱無比，沐雲軒處理完朝政，煩心的緊，也沒有什麼食慾，索性就躺到榻上準備小憩一會兒，正要進入夢鄉，就聽見咯吱一聲，門開了。

  他以為是哪個宮人，呵斥的話都到了嘴邊，睜開眼睛，當看見是他的寶貝女兒的時候，頓時咽了回去。

  小念歡怯生生的，提著一個小小的竹籃，站在門口就不敢動了，兩個人面面相覷，到底還是沐雲軒繃不住了，他愣了一會兒，就翻身下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問道，「你怎麼來了。」

  昨夜許婉說他太兇了，所以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特地放柔了語氣。

  小念歡也察覺到了他的改變，再想著母親說的那些話，她鼓起勇氣，慢慢放開步子朝他走過去。